隔天，未時前一刻，李桑帶著黑馬和金，到了山子茶坊。

一邊幾天接待們的茶博士側讓進，目從李桑往上，一路看上二樓。

李桑衝他似有似無的欠了欠，致謝，也是示意明白了。

“還坐那兒？”黑馬沒留意到茶博士的目，左右看了看，指著他們坐過兩三天的位置道。

“樓上雅間吧。”李桑說著，上了樓，進了斜對著樓梯口的一個小小雅間。

茶博士一聲不響的上了茶點，點好三杯茶，就退了出去。

黑馬一步竄起，站在雅間門口，長脖子看向樓梯下面，看著上上下下了幾個人，忍不住問道：“老大，咱們又不認識，怎麼看？”

“先看著。”李桑看著時辰差不多了，站起來，黑馬急忙讓開，李桑門邊站著，往外看。

沒多大會兒，斜對面一片白牆壁上，突然裂出一扇門，白掌櫃在後，堆著一臉笑，讓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出來。

中年男子沉著臉，氣很不好。

李桑看著中年男子還有兩三步就要轉下樓梯，突然拉開門，一腳踏了出去。

中年男子擡頭看向李桑，迎著李桑的目，圓瞪著眼，一張臉慘白如紙。

“我們是老相識了。”

李桑看著中年男子，這句話卻是和白掌櫃打招呼。

“二爺，好久不見，裡面說話吧。”李桑往前一步，攔到中年男子面前，往雅間裡讓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驚恐的結滾，見李桑胳膊擡起，嚇的從嗓子嘰了一聲，往後連退了兩步。

李桑眼睛微瞇，的狹劍藏在剛剛略擡起的胳膊下，看來他知道。

他以爲要撥劍殺他，纔會嚇這樣。

“二爺放心，就是說說話兒。黑馬，侍候二爺。”李桑一臉笑。

跟在中年男子後面的白掌櫃已經悄悄往後退了又退，離兩人六七步遠了。

黑馬竄出雅間，連拖帶架，將中年男子拖進了雅間。

李桑跟進雅間，示意金站門口看著。

黑馬將中年男子按進椅子裡，站在椅子後面，兩隻手卡在中年男子脖子上。

李桑過去，站到中年男子面前，笑道：“放心，至這會兒，我還沒打算殺了你。”

“你，你不是……”中年男子張的嚨嘶啞，臉上眼裡，卻是濃烈的猶疑困。

“看來你對知之甚深，這麼一會兒，嚇這樣，還能看出來我不是。”

李桑把椅子拖出來些，坐到中年男子對面。

“你是誰？”中年男子沒那麼張了。

“你是誰？姓什麼什麼，做什麼營生？”李桑問道。

中年男子抿著，沒答話。

“要麼，咱們在這裡喝著茶吃著點心，好好兒的說話。

要麼，讓他倆侍候你出去，到我家好好說話兒，你覺得哪兒好？”

李桑笑問道。

“我姓葉，葉安生，行四，做點藥材小生意。”葉安生兩隻手攥著椅子扶手。

“葉四爺，是你殺了我妹妹？爲什麼要殺了？”李桑接著問道。

“你妹妹？”葉安生恐懼中著困。

和一模一樣，可肯定不是！妹妹？們是雙生姐妹？

李桑側過頭，瞇眼看著葉安生。

“我沒殺！不是我！”

葉安生被李桑看的恐懼到嚨乾。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那個妹妹……要真是妹妹的話，是一把刀，眼前這個，卻是惡鬼。

“我不是，我沒想到……”

過份的恐懼，讓葉安生覺得，要說點兒什麼，纔會安全。

“是大郎，是大嫂，不是我！不是……”

“不要急，慢慢說。”

李桑手按在葉安生肩膀上，葉安生頓時渾僵。

“黑馬，侍候葉四爺喝口茶。”

李桑擡起手，在葉安生肩膀慢慢拍了兩下。

黑馬倒了杯茶，一掌打掉葉安生的腳襆頭，抓住葉安生的髮髻，揪得他仰起頭，另一隻手端著杯子，將一滿杯茶湯灌進葉安生裡。

葉安生嗆的連聲咳嗽。

李桑等他一陣急咳過去，蹺起二郎，“說吧。”

“姑娘真是湛瀘的姐姐？”葉安生看起來不像剛纔那樣恐懼了。

“想探一探我知道多，好掂量著怎麼說，是吧？”

李桑笑起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一無所知，葉四爺隨便說。”

“不，不是，我是……從哪兒說起？”葉安生抖著手出條帕子，抹了把茶水淋漓的鬍鬚。

“我說了，隨便。”李桑從葉安生的鬍鬚，往下看著他脖子上的大脈。

葉安生下意識的往後了。

“是，是大郎，還有大嫂，以爲殺了湛瀘，就能把大哥的過錯掩過去。”

“那掩過去了？”李桑笑問道。

“沒有。”

“爲什麼沒掩過去？”

“大哥爲了養湛瀘，挪用的銀子數目太大，實在掩不過去。”葉安生目閃爍。

“喔，既然是因爲挪用銀子，該想辦法把銀子補上纔是，爲什麼要殺人？”

“大嫂以爲湛瀘是大哥的外室，不殺湛瀘，大哥就會一直挪用銀子。”

“一個外室能挪用多銀子？你們葉家，能把這點銀子放眼裡？”

李桑斜瞥著地上那隻襆頭，襆頭上綴的是極品羊脂玉。

“湛瀘不是外室，是殺手。”葉安生下意識的瞄了眼李桑帶劍的那隻胳膊。

“殺手啊，那怪不得，養出來一個殺手，那可得不銀子。

殺手可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能養出來的，要從小養起呢。

這銀子也是一年一年慢慢挪用的，是吧？挪用了多年？十五年二十年？十年八年？怎麼突然一下，就掩不住了？”

李桑笑瞇瞇看著葉安生。

葉安生攥著椅子扶手的兩隻手微微抖。

“是你告發的是吧，怕你大哥讓湛瀘殺了你，你就先下手爲強，除掉湛瀘。”

葉安生張了張，一個不字，卻沒敢吐出來。

李桑斜瞥著他，片刻，才接著問道：“你大哥爲什麼要養殺手？”

“大哥沒說。”葉安生低著頭。

“你問了，他沒說，還是你沒問過？”李桑拿了筷子，托起葉安生的下。

“問了，大哥沒說。”葉安生恐懼的發抖，往下看著頂著他下的那筷子。

李桑手裡的筷子下到葉安生結下，點了點。

“你明知道你大哥養的是殺手，卻告訴你大嫂是外室。

做藥材生意，是安濟葉家吧？你大哥原本是要做族長的吧？那現在呢，誰接了你大哥的位置？”

李桑轉著筷子，慢悠悠問道。

“七爺。”

七爺兩個字，葉安生吐的十分痛苦。

李桑笑出了聲。

“你連你大哥養殺手這樣的事兒，都能知道，看來，你是你大哥非常心腹信任的人，是不是？

心腹這樣，你又姓葉，那你從前跟在你大哥邊，你大哥還是族長，或者是未來族長的時候，你在你們葉家，也算位高權重是不是？

你們葉家，可是真正的家大業大錢多。

你是不是以爲只要把你大哥搞下去，你就能取而代之，坐到你大哥的位置上了？

可你挖空心思，把你大哥搞垮臺了，摔的最慘的，竟然是你！

慘到連這間山子茶樓，都敢輕易的把你賣給我。”

李桑一邊說一邊笑的愉快無比。

葉安生神慘然。

“怎麼到哪兒都有你這種自以爲聰明的壞貨呢？唉。”

李桑嘆了口氣。

“現在，去告訴你大哥，讓他來見我。

還有，白掌櫃是不是已經賠了銀子給你了？”

李桑說著，欠過去，在葉安生荷包以及袖管上了，從袖管裡出幾張銀票子，看了看，遞給金。

“你大哥過來，最快要幾天？”

“大哥在山裡清修，不好找……十天。”葉安生說到一半，見李桑眼睛瞇起，立刻給了個天數。

“五天。”

李桑將筷子拍到桌子上，愉快的拍了拍手。

“五天後，讓你大哥在這兒等我。

本來麼，咱們素不相識，現在，託你的福，咱們認識了。

你已經殺了我二三四，一共九次。

不要再惹我了。

你這個年紀，兒子孫子一大家子了吧？你們一家子，再怎麼，九條命總歸有的囉？”

李桑上前傾，笑道。

葉安生嚇的上在椅背上，拼命搖頭，卻說不出一個字。

李桑站起來，“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