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天,你一天都沒起燒,之後就好起來了。”
顧晞眉揚起,“我記得那片果園,是梨園,黑馬去買了兩大筐梨,你做了梨蝦球,又燉了一鍋梨川貝湯。”
顧晞頓了頓,接著笑道:“每年秋天,宮裡都要燉雪梨川貝,不如你燉的好,遠遠不如。”
李桑斜瞥著他,“潘相府上的飯菜比六部那個廚做的好吃,這事兒是真的。我做的飯菜比宮裡的好吃,肯定不可能。
我的廚藝,真要是能比給你們做飯菜的廚更好,那我肯定就去開酒樓了,這會兒,應該早就名滿天下,說不定已經被傳召進宮,了廚了。”
顧晞聽到了廚,失笑出聲,忍住笑,想要抿酒,杯子剛送到邊,又笑起來,笑的杯子都快不穩了,乾脆將杯子放到旁邊幾上。
李桑喝完一杯酒,又倒了一杯。
“姑娘真是,嗯,這話極有道理!”顧晞笑了好一會兒,端起杯子,衝李桑舉了舉。
“你這幾個中秋,都過得極有意思。
我過的中秋,年年都是一個樣兒,除了去年。
年年都是在宮裡,小時候,先章皇后還在的時候,中秋要拜月,踩月影,那時候大哥還好好兒的,二爺,大哥,我們三個人,我踩你的影子,你踩我的影子,玩的很開心。
後來大哥病了,再後來,先章皇后大行。
之後,年年中秋,就是一場宮宴,起樂,祝酒,看欽天監祭拜太星,無趣之極。”
顧晞嘆了口氣。
“明晚肯定還是這樣,聽一遍宮樂,再看一遍欽天監祭拜,這幾年皇上不好,祝酒就免了。
不過,今年中秋,得算是跟你一起過的,今晚才賞月過節。明晚是廷議朝會。”顧晞仰頭喝了酒。
“我不喜歡過節,什麼節都不喜歡,就是因爲過節太麻煩,規矩太多,還要應酬這個,應酬那個,煩!”李桑再給自己斟上酒。
顧晞失笑,也斟了酒,慢慢抿著。
一杯酒喝完,顧晞看著李桑,笑問道:“你殺了慶賴子,他媳婦好像並不恨你?”
“嗯,慶賴子的媳婦姓張,張貓,娘生的時候,一隻貓蹲在窗臺上,娘就給起了名貓兒。
張貓有一哥一姐,一個弟弟倆妹妹。
倆妹妹都是七八歲上被爹孃賣了的,等長到十三四歲,能接下家裡的活時,姐就被賣進了南城下,得了錢,給哥娶了房媳婦,置了十來畝地。
張貓和姐都長的好看,能賣出價兒。
張貓是到南城找姐時,被慶賴子看上,跟著到家,給了娘五兩銀子,拿了的賣契,帶回家當了媳婦。
慶賴子打,天天打,不用手,說手疼,拿東西打,抓到什麼用什麼,經常打出。
就那樣,頭兩年,還是覺得跟著慶賴子好,說跟慶賴子都是一個桌上吃飯,慶賴子吃啥吃啥。
說那兩年裡,胖了七八斤,覺得福氣真好。
至比姐好,是不是?
張貓被慶賴子帶回家的時候,姐還活著。
過了兩年吧,姐病了,張貓了一塊二三兩的銀塊子,給了姐,隔天早上,慶賴子就發現了,把打了個半死,又把姐拖出來,當街了一頓鞭子,當天傍晚,姐就死了。
我殺了慶賴子那天,半夜裡,張貓在外面給我磕頭。
張貓烙的蔥油餅很好吃,還晃得一手好芥菜。”
李桑瞇著眼,看起來很是懷念。
“剛晃好的芥菜用香油拌一拌,用剛出鍋的蔥油餅捲上,是真好吃!”
李桑說著,笑起來,將杯子舉了舉,抿了口酒。
“看樣子你沒吃?”顧晞斜瞥著李桑。
“嗯!想吃了我就去。”李桑尾聲上揚,顯得十分愉快。
顧晞笑起來。
“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會知道何水財,還有這個張貓。”顧晞側頭看著李桑,好一會兒,慢吞吞問道。
“我到建樂城,頭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的打聽你,你們自然也要查清楚我,這還要問麼?”李桑瞥著顧晞。
顧晞呃了一聲,呆了一瞬,失笑出聲,“你,不是我……好吧,我也查了,我沒查這麼細,只知道何水財。
張貓這些,是大哥讓人去查的,大哥這個人,縝仔細,凡事都想得很長遠。”
“嗯。”李桑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不在意被人查,也不在意是誰在查。
不想被人知道的,都會藏好,藏到無可查。
“我記得在船上的時候,有一回月也像這麼好,你說要是有管笛子就好了,要聽嗎?”顧晞看著李桑問道。
李桑點頭。
顧晞示意如意,片刻,清亮的笛音從不知道哪裡響起。
李桑往後靠在椅背上,抿著酒,遠著圓月,和波粼粼的水面,有幾分恍惚。
這月湖水,笛音清風,穿越了千年萬里,卻不見滄桑,清新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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