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路總編稱之為小靳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沒有半點不滿。

反而因為路總編稱呼他為小靳，而滿心歡喜。

與方新亭握手時，眼中帶著驚奇之：“方新亭老師？就是那個在我們報社發表了三篇文章的方新亭老師？”

“果真是年輕有為！”靳社長用力晃了晃手，“以后，我們多聯系多接。”

見到兩個人已然互相認識，路總編上了拉達2105：

“走了，以后打電話聯系。要是我編輯部的電話沒人接，你可以打我總編辦公室的電話，我書可以接聽。”

見到路總編把總編辦公室電話也留給方新亭，靳社長微微吃驚。

汽車緩緩向前行駛。

靳社長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閑篇：“聽說您現在還在編輯部審稿辦公？實在是太辛苦了。”

“辛苦什麼？我本來就是從編輯部出來的，在編輯部辦公很正常。”路總編哈哈一笑。

靳社長低眉笑：“我也要向您學習，我在編輯部也留了張桌子，每天早上審審稿，再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樣好，不離群眾，不離工作。”路總編打了個哈欠，“我睡會，你慢點開。”

靳社長覷了一眼路總編，將車開得更加平穩一點。

整個教育報社，除去社長之外，就數路總編的級別最高。

也不知道方新亭哪來的通天福氣，竟然獲得了路總編的賞識。

路總編睜開眼，低聲喃喃：“我把什麼給忘了？怎麼總覺忘了什麼東西。”

送走路總編，方新亭把卡車干凈。

借車的時候，顧大章幫他把油加滿。

還車的時候，不僅要幫人家把車清洗干凈，還得加滿油。

雖然方新亭弄不來油票，但他有系統。

系統直接給他簽到了幾桶白塑料壺的汽油。

把車加滿，還剩下兩桶。

方新亭直接放在駕駛室副駕位置上，給顧大章打個電話，表示要還車。

“方老師你太客氣，你打個電話我過去接車就好了，還送什麼送？”顧大章掛斷電話，慢悠悠的朝廠門外走去。

常青縣機械廠門外，推來兩個板車。

板車的樣子有些古怪。

四四方方的，上面還有一個篷子，篷子上面搭著一層塑料。

板車推到廠門口后，簡洪義和幾個侄子把東西從板車肚子里掏出來。

幾個小板凳，還有折疊小桌子。

架上鍋，煤爐捅開。

簡洪義咳嗽一聲：“吆喝一下？”

“爸，我不敢。”簡洪義大兒子簡正銘紅著臉：“沒吆喝過。”

“你老子我也不敢。”簡洪義嘆了口氣，“幸好新亭給咱寫了招牌。”

招牌上面是簡氏面條，還有面條的價格。

看到廠門口停著兩個四四方方的板車，上班下班的工人有些奇怪。

“賣面條的？一碗一五，不要票？”

“有點貴了，食堂一碗蔥花面才賣八分。”

“那不得要糧票嗎？”

聽到這議論聲，簡正銘挨近他老子：“要不然，咱賣八分？”

“你傻啊？八分就賠錢了，里面有有油，本錢很高的。”簡洪義瞪了一眼兒子。

一個職工從廠里跑出來，看到廠門口的板車眼睛一亮：“來一碗。”

“一五一碗。”簡洪義給盛了一大碗的蒸面條，遞過去，“一手錢，一手面條。”

職工遞過去錢：“不就是一五嗎，看你……咦，這面條油汪汪的，”又嘗了一口，面滿足，“好吃。”

蒸面條料很足，一嘗就知道是大塊煉的油。

里面有黃豆芽有芹菜。

簡洪義掀開兩個鍋蓋：“我們面條送一碗湯，你是要面湯，還是要海帶湯？”

職工探頭瞅了一眼，發現面湯就是面稀飯，立刻指著海帶湯：“要這個。”

“我家的海帶和普通海帶不一樣，又又，很好喝的。”簡洪義盛了碗海帶湯，“你嘗一下。”

職工嘗了一口：“這海帶，果真比較鮮。”

一大碗蒸面條，職工吃得非常滿意，又去看另一個板車：“這是啥？下午茶？”

“要不要嘗一碗？”簡洪義的一個侄子拿著勺子給他倒了半碗，“你是第一個來嘗的，免費送給你。”

職工又喝了一口，眼睛猛地一亮：“好喝！”

“這是英式下午茶。”

聽到英式下午茶，職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吃完面條，喝完茶，回去后和同車間的人炫耀：“廠門口外面，有外國的飲食。”

“真的？”同車間的人驚奇至極，“我也去嘗嘗。”

很快，兩個板車前就圍滿了人。

“蒸面條配海帶湯，英式下午茶？”

幾個不準備出錢買只想瞧熱鬧的職工咂咂有聲：“這牛皮吹得夠大的。”

四個職工走出來，看到這里寫著英式下午茶，忍不住走過來：“下午茶怎麼賣？”

簡洪義的侄子回答：“一碗兩錢。”

“怎麼這麼貴呀？”職工好生嫌棄，“你隔壁賣面條才一五。”

“這里面有從國外進口的牛，每一滴牛都蘊含了大自然的芬芳……”簡洪義侄子將方新亭寫的廣告詞重新念了一遍，越念臉越紅，越念心越虛。

“我們合買一碗嘗嘗味怎麼樣？”幾個職工拿出飯盒，一人兌了五分錢。

簡洪義侄子拿勺子給們分四份，倒各自飯盒中。

四個職工試探著嘗了一口，眼睛猛地亮了起來：“甜的？真有牛？這味道真不錯。”

簡洪義侄子想起方新亭說過的話，又一人給添了半勺子：“覺得好的話，可以給我們介紹顧客，我們價格公道，衛生也很不錯的。”

聽了這話，職工仔細觀察板車，發現板車都是新的，就連上面的也是干干凈凈，沒有一灰塵。

“確實很干凈。”

人都是喜歡熱鬧的，廠門口新來了兩輛板車，再加上還圍了不的人。

漸漸的，越聚人越多。

四個職工回味完味道，開始熱的介紹茶：“這個英式下午茶，真的很好喝。”

“就是有點貴。”們半是埋怨半是嗔怪的嘆了口氣，“一碗茶，就抵得上我們幾個小時的工資了。”

旁邊一個男職工接口：“我怎麼聽出了炫耀之意？你們一天能掙一塊五，多茶喝不起？”

正說著話，一名后勤科干事走出來，皺著眉驅趕：“做什麼呢？誰允許你們停在廠門口的？”

簡正銘拿出一盒煙，出一支，低聲賠好話：“我們就隨便擺個攤，掙點零花……”

一句話沒有說完，后勤科干事把他的煙打落：“嬉皮笑臉的，在我們廠門口賣東西，經過我們的允許沒有？”

煙落地，簡正銘的心也跟著跳了下。

顧大章慢悠悠的從廠里走出來，看到廠門口聚了很多人，皺眉頭：“都聚在這里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