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能有一臺紉機，是頂頂有面子的事。

三轉一響，又名四大件，是20世紀50年代后期的一個婚嫁專用名詞。

從50年代開始，三轉一響就在不斷的變化著。

紉機自50年代占據了三轉一響的頭把椅后，直到90年代才跌下神壇。

整整四十年，大家對于紉機的需求如此強烈。

足可以說明紉機的地位。

所以，楊大隊長才想在方新亭這里買紉機。

方新亭給楊大隊長倒了杯水：“關于這個紉機，我正好要和你商量。”

他把立培訓班的事說了出來。

聽到方新亭不僅要立培訓班，甚至就連各項證件都辦好了。

楊大隊長端著杯子的手在空中停滯了老半天：“培訓班？……”

他的思想，還是老思想。

從來沒想到會有人肯把技傳授出去。

技這種東西，不都是傳男不傳。

傳兒不傳媳。

一代一代傳下去的嗎？

這可是吃飯的手藝。

就像簡洪亮，他會做木匠。卻連他兄弟都不傳，只帶著兩個兒子去做工。

簡家的親戚，沒一個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對的。

這是大家約定俗的事。

楊大隊長越想越多，直到杯子燙了他的手，他才驚覺。

把杯子放到桌子上。

“新亭……”他喊了一聲新亭，卻又不知要說什麼。

“要是你閨你兒媳婦想來學，可以來我家簽個包教包會的合同……”方新亭把擬好的合同樣本遞給楊大隊長看，“其他村的人想來學得錢，咱們杏花嶺的人，不收學費。”

一聽到不收學費，楊大隊長跳起來：“新亭你可不能這麼傻？你讓思齊把手藝教給別人，為啥不收費？”

本來就不是正經的培訓班，是想利用這個避開雇傭兩個人的政策。

說是學員，實際就是小工。

前期不發工資，還得收人家學費，真得很過意不去。

所以，只收外村的錢，自己村子就不收了。

但是方新亭不能這樣說，他組織了一下語言：

“咱們杏花嶺這麼窮，我和思齊想幫杏花嶺掙點錢。思來想去，我們也沒有什麼技。正好思齊會做服，找幾個心靈手巧的人跟著學。”

“將來，不管是出去自己開個小店做個小攤，又或者是進廠做個工人，都是一門吃飯的手藝。”

聽到方新亭這麼說，楊大隊長的角哆嗦了一下，想說什麼，又覺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要不是你上次提供了一條消息，咱們杏花嶺的板栗還爛在地里只能喂牛羊呢……”楊大隊長思索了一下，“咱杏花嶺，比別的村一半的錢好了。”

“這件事，我就做主了。”楊大隊長得了這個消息，實在是坐不住了，“我現在就回杏花嶺，和村里的人商量商量。”

將楊大隊長送到辦公室外面，方新亭轉。

正巧遇到要去上課的劉老師。

劉老師角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想打招呼，也似乎是不想打招呼。

方新亭轉過，把門關上。

劉老師的心，跟著門一起砰的一聲，沒著沒落的在半空中懸著。

到了班級，他抬手在黑板上寫題。

剛寫了兩行，有學生出聲：“老師，這個前天講過了。”

“今天再講一遍，鞏固鞏固。”劉老師轉過頭，手指在筆頭上一彈，筆頭準地落到那個學生腦門上。

學生哎喲一聲，捂著額頭。

“打開課本，打開課本。”劉老師用力拍黑板。

學生們低頭打開課本。

下課后，班里的學生向外班的抱怨：“劉老師最近講課顛三倒四，講過的容繼續講。”

外班的學生到一班的染，課間時間也拿著一本書看，心不在焉的問，“你們講到哪里了？”

學生說了一下進度。

捧著書本看的學生愣了一下，翻了翻數學書：“這不是半個月前的課程嗎？”

“半個月前？”學生愣住了，“你們進度這麼快？”

“對呀，我們班比一班要慢上六個課時。”捧著書本看的學生指著他們今天的課程，“你瞧，這些題，我差不多都學會了。我們羅老師最近講課特別易懂，簡直太棒了，我發現我自己都有些喜歡數學了。”

學生怔了片刻，都差點哭了：“我爸媽一個月只能掙五六十塊錢，一個學期一百多的學費……我要是啥也沒學會，回去可怎麼待呀……”

從這里經過的沈校長停住腳步，喊住那個快哭的學生：“你們班學到哪里了？”

學生嚇了一跳，垂下頭不敢說話。

沈校長繼續問他：“學到哪里了？”

學生噎了一下，說了一下課時。

沈校長從捧著書本看的學生手中拿過數學書，翻了幾下，神瞬間冷了下來：“讓劉老師，馬上來我辦公室見我。”

他拿起數學書想往地上摔，又想起這是學生的書。

忍著怒意把書還給學生，“好好看書。”

背著手往辦公室里走去。

背在后的拳頭攥得地。

聽到學生的話，劉老師怔了一下，不知道沈校長找他有什麼事，急忙一路小跑。

敲了門。

“進！”

劉老師進了門，把門關上。

剛想說話，迎面就見到有東西飛來。

他下意識的躲了一下，一本書砸中了他的肩頭。

“哎喲……”劉老師驚呼一聲。

“知道疼？”沈校長坐在校長椅中，神冰冷地看著劉老師，“挨打痛嗎？”

“校長……這？這是出了什麼事？”劉老師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低頭把書本撿起來，放到門邊的桌子上。

“裝傻充愣你是第一！”沈校長拎起理書，這可比剛才的政治書要沉多了。

眼見沈校長還要砸他，劉老師嚇到了：“校長，要是我犯了什麼錯，你只管直說！”

“你特麼的就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錯？”沈校長怒視他，“我問你，你數學教到哪了？”

聽到數學課程，劉老師臉一僵，“我們班最近進展有些慢。”

“我看你剛才挨的還不疼。”沈校長劈手就把理書扔了過去。

劉老師手剛把理書接下，轉眼間又是一本化學扔了過來。

劉老師倒退兩步：“沈校長，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個屁！”沈校長把桌子上的書全扔了過去，火力全開，“你不就是挨了幾本書嗎？你的學生績不好，回家可是要挨父母打的！可比這幾本書要疼得多。”

“我現在告訴你，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進度再趕不上別的班級，你就給我上初中教代數去！”

“一個星期？我趕不上……”劉老師手忙腳的接書。

沈校長桌子上除了一個電話機，已經沒有可以扔的東西了，氣得唾沫星子噴老高：

“學生父母節食把孩子送到高中，不是讓你玩的……”

“我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教不好，就去初中。”

“給我把書撿回來放好！然后滾出去！”

“別害怕，我不扔了！你不值得我用書砸你，我心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