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給一個星期的時間，教不好，就去初中。

沈校長的這句話，如同魔音一般灌在劉老師耳中。

他都記不得自己是怎樣從校長辦公室出來了。

經過各個班級時，班級里傳出朗朗讀書聲。

走到自己班級時，劉老師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班里傳來語文老師黎肖的聲音：“……我們班現在追不上一班，不要氣餒嘛！大家可以比較一下以前的學習績，再對比現在的學習績，是不是有所提高了？”

“提高了就證明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黎老師，我們數學太靠后了……”說話的學生聲音沮喪，“這樣下去，我本考不上大學。”

講臺上的黎肖沉默了一下：“我們先來上課，數學的事，我會和劉老師協商的。”

下面的學生唉聲嘆氣的翻開課本。

劉老師離班級門口遠了點，朝著大辦公室里走去。

進了大辦公室，里面沒有人。

這個時候沒有人，要麼在上課，要麼就是在聽方新亭上課……

劉老師回到自己座位上，想要靜下心備課。

卻怎麼也備不下。

自己，真的要去初中教代數嗎？

可是，一個星期他怎麼可以追趕得上？

辦公室里沒有人，也沒人幫他出主意。

劉老師又枯坐了一會，準備去外面換換新鮮空氣。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一班的后門。

方新亭的聲音從班級里傳出：“……我們學這篇文章的時候，一定要先弄明白這篇文章的題目，它為什麼孔雀東南飛，而不孔雀西南飛呢？”

方新亭看向下面的學生：“來說說，為什麼不西南飛？”

顧向遠站起來：“是因為孔雀生活的地方是在東南方向嗎？”

方新亭笑著讓他坐下：“地理知識很不錯，孔雀確實是生活在我國的云南西部和南部。但很可惜，錯了……”

他轉在黑板上寫下一行詩，“因為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

“哇！”下面的學生都笑了起來。

“孔雀東南飛講的是蘭芝與焦仲卿之間的故事，采用樂府詩的方式寫。與北朝的木蘭詩，并稱為樂府雙壁。”

“假設一下，我們耳邊此時正響起優的音樂。在音樂里，一個子低聲訴說著對丈夫的想念，對婆婆的抱怨……”

劉老師以前從來沒聽過方新亭講課。

不知不覺間，竟然站在外面聽到下課。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才驚覺。

想要走，兩條因為長時間一個姿勢站立而有些僵。

羅剛和幾個老師從后門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劉老師。

劉老師紅著臉將給拔出，一瘸一拐的朝著辦公室里走。

“你們說，他剛才是在外面旁聽嗎？”羅剛轉頭問幾個老師。

幾個老師搖頭：“沒看到，我們只顧得聽課。”

“管他呢。”羅剛看了看時間，“我得回去了，下堂課是我的。”

一說到這里，幾個老師也急了：“我們也要上課，快走。”

幾個老師如同狂風般跑回大辦公室，拿了自己的備課記錄又走了出去。

看到他們都不和自己說話。

劉老師既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難堪。

方新亭講課真棒！

劉老師本想把方新亭的課拋到腦后，可是腦子里一直充塞著方才的聽課聲音。

那些知識在他腦海中旋轉，揮之不去。

“也不知道他數學課講得怎麼樣……”劉老師低聲嘀咕。

“一個星期……我怎麼可能趕得上進度？”

中午吃飯的時候，方新亭在食堂遇到劉老師，很是難得的沖著劉老師點了點頭。

劉老師寵若驚，正想說話的時候，黎肖從他后走出：“方老師，我今天帶的有五香花生，要不要一起嘗嘗？”

方新亭瞧了一眼黎肖的飯盒：“行，再配個炒芹菜，我再打碗骨頭湯。”

今天食堂的師傅去機械廠副食品商店用票拿的時候，弄到了幾豬骨，熬了一大鍋濃濃的湯。

見到方新亭來打飯，食堂的師傅問他：“方老師，今天有油炸素丸子，要不要？”

“要！”方新亭把飯盒遞過去，打了菜。

食堂師傅說什麼也不收方新亭的錢：“全校都承著你呢，要是沒你，上哪弄這麼多吃？”

又說起剩下的：“給你剩下有二兩，按你說的，全是瘦的。”

“好，你走的時候放到傳達室，我下晚自習去拿。”方新亭笑著和黎肖走到桌邊吃飯。

食堂的師傅一邊打飯一邊慨：“方老師就是仗義，知道油多可以用來炒菜，每次都要瘦的。”

打飯的老師重重點頭：“方老師就是好！你勺子別再抖了知道不？再抖就沒了。”

到劉老師的時候，劉老師指著炒芹菜。

食堂師傅不勺子：“這個不賣。”

“為啥不賣？”劉老師急了，“我有錢有糧票。”

“這是機械廠捐給方老師的……”食堂師傅呵呵地笑，“只給一班的學生吃，不要錢的。你有錢也不賣給你！”

劉老師噎了一下：“水煮白菜條吧。”

食堂師傅給他打了一份：“一整勺，五分錢。”

“咋又漲價了？不是四分嗎？”劉老師疼的掏錢。

“炒菜時要澆油，油是方老師不舍得吃，捐給食堂炒菜吃的。”食堂師傅用勺子敲了敲盆，“不買就倒回來。”

“你這哪有油啊？”劉老師嘀咕著，疼的拿出五張黃的一分錢。

后面是個一班的學生打飯，指著水煮白菜。

食堂師傅給他盛了滿滿一大勺：“半勺，兩分錢。我再給你添小半勺炒芹菜，這個不要錢，是你們一班獨有的。兩道菜攪拌在一起吃，別提多香了。”

“……”劉老師看著自己的一整勺，再看了看別人明顯比他多的半勺，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大隊長回到杏花嶺，把簡思齊要開設服裝裁剪培訓班的事講了一下。

聽完楊大隊長的話，會計張了張，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思齊肯教手藝，這是好事！”楊大隊長慨無比，“一開始，新亭還說不收咱杏花嶺的錢，你說這怎麼可以？”

“這絕對不能行！”會計重重捶桌，“絕對不能行。”

“對嘛！我好說歹說，新亭才答應只收一半錢。”楊大隊長舒心無比。

“新亭有了本事，不是自己發財，而是想著咱杏花嶺……果然不愧是咱杏花嶺出去的人。”

會計的腦子已經開始溜號了。

加上以前原有的那臺紉機，方新亭家里現在是八臺紉機和一臺鎖邊機。

簡思齊姑嫂三人，肯定得占三臺吧？

剩下的五臺，兩個人換著學，滿打滿算也就是招十個學員。

學會做服，將來就是說找婆家，也是一個長。

如果能支個小攤做服，就不用看婆家的臉。

會計站起來：“我回家一趟。”

“欸？話沒說完呢。”楊大隊長喊他。

“我回家和我老婆說一聲，讓我閨去學。”會計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楊大隊長搖了搖頭：“真是個炮筒子。”

倆人的聲音很高，很多在大隊部附近的村民聽到了。

村民們跑到楊大隊長那里問究竟。

當聽到簡思齊要開培訓班，教人學做裁的時候。

整個杏花嶺炸了。

“不聊天了，我得趕回家把我閨回來。”

“我得去找我兒媳婦。”

“我去找我孫……”

“男的能不能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