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左晴連都沒，依舊干著活。

院外的人見到左晴不說話，尷尬了一下，又厚著臉皮進來：“自從覺民走后，我這個做嫂子的，還沒來看過你呢。你最近過得咋樣？”

左晴嫂子進了院，左右打量，口里嘖嘖有聲：“這院子可太破了，和你以前的院子不能比。對了，我過來的時候經過你以前的院子，看到都廢著。你準備啥時翻修一下？”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左晴一句回應也沒有，只是低著頭剝板栗。

左晴不說話，左晴嫂子尷尬的一笑，找個小板凳坐在左晴邊：“還在生咱媽的氣？那天你走后，我說過，我和說，晴是個好的，又孝順！讓以后千萬不能再吼你了。”

左晴嫂子拿起一個板栗準備剝，左晴一把搶過來：“別我家東西。”

左晴嫂子愣了一下，想要發火，可是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又忍住，賠著笑臉：

“看你這氣還是沒下去呀？這樣吧，我替咱媽向你陪個不是。人老了，糊涂了，你就把這一章掀過去如何？”

左晴嫂子輕笑了一下：“殺人不過頭點地，那可是你親媽，都向你賠禮道歉了，還咋樣？”

聽了這話，左晴不抬起頭看向嫂子。

嫂子上穿著一件的確良襯衫，外面套著一件老水紅的絨面外套，下是條黑子，看起來利利落落，干干凈凈。

這外套有些眼，好像是去年央方覺民給買的。

后來回娘家，娘家媽說外套好看，從上下。

想到這里，左晴垂下頭。

閉不語。

左晴嫂子笑了笑，說起的目的：“聽說你們村的簡思齊在招學員，是真還是假？”

左晴冷笑起來。

難道家里人不知道簡思齊是誰嗎？

難道家里人不知道以前和方新亭談過嗎？

難道家里人忘了一盆水潑出，和斷了關系嗎？

的跑來，為了培訓班？

左晴心里悲涼無比。

“你倒是說話呀？”左晴嫂子捅了捅，“你替我和簡思齊說說，讓我去培訓班里學，將來學了，我開個小攤子，不也有你一份功勞？”

“我在家和你哥和咱媽都說過了，讓他們以后不許罵你，你以后還可以回家走親戚。”

“說起來，我這個嫂子對你也是真不錯了。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換換其他人，誰敢和你來往？”

左晴冷著臉，還是不出聲。

不管左晴嫂子怎麼勸，左晴就是一句話也不說，左晴嫂子徹底急了：“你怎麼這樣了？以前利落的一個大姑娘，怎麼現在變了悶葫蘆？”

左晴抬起頭，想起江彩云當初是如何打人罵人的。

左右看了看，拎起掃院子的掃帚，用力一揮：“我去你媽的！”

模仿著江彩云罵人的氣勢和樣子，“你個老不死的賴蛤蟆，跑我這撒野來了？你當我是好欺負的？”

揮舞著大掃帚，一下一下把嫂子趕出院子：“滾滾滾！你們一盆水潑出來，早就和我斷了關系！今天聞到腥，竟然又不要臉的跑來找我了？當我是傻子？”

不太會罵人，打人時也沒有多氣勢。

饒是如此，也把左晴嫂子給嚇得不輕：“你敢打我，我回去找你哥，讓他來揍你。”

“我公公帶著方舟跑了，婆婆死了，男人也死了！我只剩下方航一個，誰不讓我現在好過，我就和誰拼命！”左晴咬著牙齒，用紅的眼睛瞪著嫂子：

“我知道你家住在哪，到時一把火點了……我看你們還橫不橫？”

嫂子被左晴眼中的給嚇到了，子朝后退。

左晴男人方覺民就是因為放火被槍斃了，說不定左晴真能干出這樣的事。

左晴嫂子不敢再呆下去了。

“我不和你這個神經病多說，等回頭，我讓你哥來！對，我讓你哥來教訓你。”

左晴嫂子一邊后退，一邊說著狠話，“左晴，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哈……”左晴突然笑了。

先是淺笑，接著是大笑，而后是瘋狂的大笑。

指著嫂子的背影：“原來你們果真是欺怕……哈哈哈哈哈——原來當年我只要堅持一下，就不會嫁給方覺民……”

一邊笑，一邊罵。

笑聲里帶著憤慨，罵聲里帶著怨。

笑著笑著，突然哭了。

撕扯著嚨放聲大哭著：“爹啊娘啊，我不是你們掙錢的工，我是你們的親生兒！為了兩百塊錢就把我賣了，把我賣了……”

哭著，子的倒在地面，癱一團。

隔壁五保戶李大娘拄著拐杖，目帶哀憐地看著。

方航從屋里走出來，看左晴，想過去卻又不敢。

李大娘走過來，把方航的手攏在掌心：“小航，你手這麼涼，是不是該加件服了？”

“李……”方航噎了一下，“我家沒服了。”

“有！”李大娘拉著方航，“你大叔和你大哥哥的服，都留著呢。從小到大的服，都有。”

方航轉頭看了一眼左晴，跟著李大娘往院里走。

原本正在大哭的左晴，緩緩止住哭聲。

抬起頭，呆呆地看著李大娘的院子。

淚水，一點一點的收回。

爬起來，拍了拍上的浮土，回到院里繼續剝板栗。

一斤上好的板栗村里給一錢，品相不好的，給七八分錢。

每天從早剝到晚，不僅能買面買米買油，甚至還有余頭。

聽說地區收是一二，村里往地區送，人吃馬嚼的也不錢。

收兩分錢的利也是應該的。

村里現在也準備搞糖炒板栗，楊大隊長正領著人練習炒板栗。

糠炒板栗要是能搞，以后收板栗的價格會提高到兩。

板栗也快下市了，這錢也掙不了多久，總是得省著點花，攢著過年。

回頭，在后院開塊菜地，種點蘿卜白菜。

冬天的菜就有了。

再攢點錢，買點棉花……

到時，央李大娘去簡思齊那里買六尺被面。

彈彈打打，個新被子。

一年到頭，也就這樣過去了。

左晴一邊剝著板栗，一邊思忖著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