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不知道該怎麼說,沈晰的目又四梭巡了一圈，所過之，妃嬪、宮人皆紛紛低頭。

最后還是太子妃開口打了個圓場：“……殿下從燕云園趕回來,也了吧。”邊說邊遞眼示意太子邊侍膳的宦給他夾菜，侍膳的宦也機靈,立即夾了一塊合太子口味的香鴨給他。

沈晰自能覺到太子妃這是在打圓場，于是雖仍心存疑慮也沒有再問什麼，心領神會地把那片鴨吃了。

之后的氛圍十分和諧，除卻席間在有人開口“楚良娣”時太子總一記眼風掃過去給人弦以外，這宴席看起來很是闔家幸福。

待得臨近散席時，有孕的楚良娣打著哈欠說近來困得早,先告了退。過了約莫一刻，太子便也走了。

這是一種不文的規矩。在這樣的宴席上,太子明說今晚去誰那里是不太合適的,這樣一前一后走能讓大家都舒服些。

但再“不文”的規矩，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規矩。等到太子的影遠去、太子妃也回了寢殿,行禮恭送的眷們站起，屋里的味道便又酸了起來。

開席前挨了楚怡懟的羅寶林磨著牙嘖：“嘖嘖嘖嘖，瞧瞧，這才盛寵。”

說完又瞥云詩：“云良娣的纖云苑,太子可是許久不去了吧。”

要擱以前，這話云詩準定只能聽著。但現下位份比羅氏高了,底氣便也足了些許,聽言只淡淡地給母手里抱著的歡宜理了理衫，淡淡道：“羅姐姐這是為我心呢？”

羅氏反應倒還算快,旋即想到云詩素日不見人的事,立刻改口：“我這是為咱小翁主心。楚良娣那邊拴著太子不放,妹妹你自己不在意，也不為孩子的日后打算打算？”

云詩仍是沒看：“我見識，孩子日后如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當下在殿下眼里都是一樣的，太子妃那邊安和公主有的東西，殿下概沒有虧了我們歡宜。”

說到這兒，終于抬頭看了羅氏一眼：“寶林又上趕著卷什麼餅呢？”

羅氏：“……”

連和羅氏好的黃氏都沒憋住不厚道地笑了聲，“您算哪蔥上趕著卷餅”這話，眼看著是要在東宮玩典故了。

羅氏雙頰通紅，抿著薄憋了會兒沒憋出詞來，只好悶悶地向云詩和徐氏兩位良娣行禮告退。黃氏跟著羅氏一道離開，云詩邀廖氏去房里小坐，徐氏也獨自回了自己的住去。m.166xs.cc

宜春殿的寢殿里，太子妃一邊坐在床邊陪兩個孩子一邊聽宮人稟殿里的靜，聽罷不咸不淡地點了點頭：“沒什麼嫉妒得過了火的就好。們嫉妒我管不了，但楚氏當下有著孕，不能讓們打錯了算盤。”

說話間安和公主扯起了哈欠，著小手要母親抱。但太子妃懷里抱著沈濟，便遞了個眼示意母來抱兒。

“先帶凌去睡吧。”說。

凌是舒貴妃給安和公主起的小名，趙瑾月其實不太喜歡，覺得孩子的名字中帶著個凌字不像樣。但舒貴妃到底是長輩，不喜歡也不能說，只能這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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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意閣里，二人進了屋，沈晰終于可以把那句憋了一晚上的話問了——呈賀禮那會兒是怎麼回事？怎麼人人的神都那般奇怪？

楚怡神復又悲憤起來，雙手摟住他，額頭一下下輕磕著他的口，無比憤慨地把事說清楚了。

然后聲討道：“你突然加什麼詞！我一點防備都沒有！”

“……”沈晰想哭又想笑，邊是覺得自己今晚毫不知地丟了個大人，邊又覺得這事吧……還莫名有趣。

接著他反過來聲討：“我哪知道你會這麼實在？這種事怎麼會有傻子如此實誠地全招了？”

“……哼！”楚怡抬眼瞪他，“我這不是想看起來謙和一點嗎！”

他倒好，補了那一句，反倒一下子襯托出有多被寵著了！

沈晰抱住訕笑：“怪我怪我。以后再有這樣的事，咱倆先串個供。”

“還以后！”楚怡眸圓瞪，一記拳捶在他口上，“明年我肯定能給你備份像樣的賀禮好嗎？”

“哈哈哈哈哈！”沈晰笑出聲來，“是是是，肯定能，這麼傻的事你肯定不會做第二次。”

楚怡：“……”

被他調侃得覺得丟人，臉埋在他口半天都不肯挪開。

他于是索將打橫一抱，抱到隔壁的小間讓青玉白玉服侍沐浴更去了。

當天晚上，他們沒沒臊了一下。

太醫是在楚怡孕五個月時告訴沈晰當下可以行房了的，兩個人最初都不肯，覺得還是孩子要，自己的“痛快”不差這幾個月。

不過太醫后來又說當下適當行房對楚怡好，他們便高高興興地接了這個提議。自然，此時再胎像再怎麼穩固行房也不宜過猛，沈晰都是小心翼翼地從后面摟著來。這種時候，楚怡雖然連他的臉都看不到，但從他謹慎又溫存的舉里還是覺得怪幸福的。

這種細致微的呵護，讓覺得比先前的酣暢淋漓更使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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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十月，疾風驟雨在京里卷了個遍，天氣一下子徹底涼了下來。

朝中的許多大事小事也很巧合地在此時徹底了了，比如時疫案的幾個主謀都定了罪，該凌遲的凌遲、該問斬的問斬，朝廷在城外設了個祭壇將他們的首級供上去，以無辜害的百姓的在天之靈。

沈晰手頭的另外幾樣較為要的政事也都基本妥了，余下的不用他親自盯著，給東宮就行。他于是最終還是著人收拾行李去了燕云園，即便皇帝始終在說讓他不必過去，他仍是打算去住上一個月再說。

臨離宮前他跟楚怡說：“我是算好了日子能趕在你生產前回來的。但你若提前了，趕人去園子里知會我，我一定趕回來陪你。”

“行。”楚怡點頭，“你放心去吧，我心里有數。”

這種事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他既然這樣要求了，一定按他的意思做。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就算他到時回不來也并不怪他。作為一個現代姑娘，當然希自己生孩子時丈夫能在旁邊陪，不說同甘共苦也給加加油嘛！可現下他的況也確實特殊了些——親爹病著，他一時顧不過來可以理解！

若是拋開親不提，也不希皇帝對他這個太子有什麼不滿。天家父子有時候太殘酷了，現下他們父子相和睦，就誠心誠意地祈禱他們能一直和睦下去，不然一來大家都難過，二來會吃大虧的十有八|九是沈晰這個當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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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園，沈晰到了之后小睡了一覺，下午去向皇帝問了安，然后父子兩個鋪開棋局，悠哉哉地下起了棋。

皇帝邊下邊搖著頭笑嘆：“都說了你不必過來，朕跟前又不缺人手，再說還有你的弟弟們在這里。你留在宮中，有你東宮的事務要忙，也還能幫朕盯一盯朝堂上的事。”

“燕云園離京城又不太遠。”沈晰笑著落了個子，“讓他們把折子送來也費不了多工夫。而且兒臣瞧過了，近來沒什麼急的事，什麼折子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皇帝笑笑，無可奈何地也落了個子，沒再說什麼。

沈晰又走一步，續說：“而且父皇您還是高興兒臣過來的吧。”

皇帝神微凝，轉而又笑：“朕說了，想讓你好生在宮里盯著。”

“那是皇上說的。”沈晰一頓，問道，“父親呢？”

皇帝復笑了聲，一顆白子在手里轉了半晌，緩緩一喟：“晰兒啊，太子和兒子這兩個份孰輕孰重，你要想清楚。”

“都重。”沈晰平靜道。

“若只能選一個呢？”皇帝打量著他，在他要開口的時候，皇帝又先一步續上了話，“朕可不想聽你說兒子的份更重。”

沈晰默然，皇帝斂去笑容，手里的棋子終于落了下去：“從你開蒙開始，朕給你尋的老師就與給你兄弟們的不同。這些年，朕更時常手把手地教你，朕希你做個明君。”

“兒臣知道。”沈晰頷首，“但兒臣覺得，當個稱職的太子與當個好兒子，也未必沖突。”

皇帝淡瞟了他一眼：“朕這回來園子里養病，你就半點沒遲疑過朕是不是在試探你們，沒猶豫過要不要過來？”

沈晰微微一噎，皇帝了然點頭：“看，這就是沖突。”

不論是皇帝太子還是朝臣，想理好朝堂上的事，瞻前顧后與猜忌都必不可。但想簡簡單單地當一個好兒子，卻不能有這樣的猜忌。

“……兒臣以后不會了。”沈晰略有點局促，被看破心事總歸令人不安。

皇帝卻搖頭說：“你現在這樣好。你的兄弟們個個都不省心，朕知道。朕也是個人，朕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哪一日對你生出猜疑。若那一日來了……”皇帝略有些無力地嘆了聲，“那時朕指不準就會殺你而后快，不得你毫無防備才好。但此時此刻，朕希你到時能在朕面前運籌帷幄，命和前程一樣都不要搭上。”

這話可說很是坦誠，但類似這樣的話，沈晰從未從父皇口中聽到過。

他不沒了下棋的心思，目盡數落在皇帝面上，凝視了他半晌，問道：“父皇近來行事不同于從前，宮中朝中皆多有議論。今日又說出這樣的話……兒臣不知父皇究竟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