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還能顧上住得不舒服！”沈晰在不安中氣笑,趕招呼宮人七手八腳地把楚怡往側邊的廂房扶。

結果到了廂房的時候，楚怡覺痛減輕了，呆滯地躺在床上,緒中有點淡淡的尷尬：“嗯……”

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和沈晰頭一回滾床單的經歷，心說難道生孩子也要先玩個詐？

好在過了不到一刻,疼勁兒就又上來了，這一次順利地愈演愈烈起來。

“疼疼疼疼疼疼疼——”楚怡攥著床單呲牙咧，腹部的痛使上半不控制地上蜷，接生婆扶著的肩頭溫聲要放松，可本放松不下來。

二十一世紀帶來的知識令對很多事都有理論概念——比如滾床單，當時雖然毫無實戰經驗但是對于各種步驟也門兒清。可生孩子就不一樣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紀，大多數人也都是等自己懷了孕才會去學相關知識,楚怡對此的了解程度近乎于零。

于是手忙腳,慌里慌張。疼得眼前發白之際，一把抓住了同樣在旁邊慌里慌張的沈晰：“我害怕！”

青玉白玉正把太子殿下往外勸呢,但太子殿下一直沒反應過來，依舊自己慌自己的。倒是楚良娣的這一聲“好疼”瞬間回了神，趕反握住了的手：“不怕不怕……”

青玉白玉一瞧，忙去拽楚怡,邊拽邊勸：“娘子，產房污穢不吉利,您先讓殿下出去,奴婢們在這兒守著您。”

“……能不走嗎！”楚怡流著冷汗問沈晰，一咬牙關,又說,“什麼污穢不吉利,我不信那套！我正在這污穢不吉利你給生孩子呢，你的孩子也要從這兒出去！而、而且算起來，每個人其實都……”

想說其實每個人都是打從這樣的“污穢不吉利”中誕生的，以此來勸服他。但沈晰沒讓繼續說，直接在旁邊坐了下來：“好了，別怕，我陪你。”

旁邊的宮人們面都是一白，張濟才遲疑著要勸：“殿下……”

沈晰沒理他們，不想礙著產婆和太醫，就著人搬了張圓凳坐到床邊。

楚怡深呼吸，接著就專心致志地這疼了。

疼痛逐漸超出了的想象力，疼到后來發現電視里拍的什麼主在生孩子的過程中拼命期待把孩子生下來都是騙人的，或者說至是因人而異的——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讓這疼痛趕結束！

另外，生孩子疼到尖聲慘估計也因人而異——就完全沒勁兒，持續的疼痛讓只能哼哼唧唧。

眼前發白，天旋地轉。楚怡在有孕以來頭一次產生了后悔懷孕的念頭，在心里大罵自己傻|。

——在二十一世紀都是個恐育的人啊！竟然跑到古代來生孩子！

一定是被沖昏了頭腦，現在生孩子流的都是當初腦子里進的水啊！

楚怡就這樣兩段人生中最煎熬的兩個多時辰，在孩子的啼哭聲傳出了的剎那，幾乎是垮在了床上——覺渾的骨頭都一截截散開了的那種垮。

能覺到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在忙碌著，而且至有一半在圍著忙。但就是回不過神來，目渙散地盯著床帳氣，了好幾口才恍然驚覺沈晰正攥著的手。

“楚怡？楚怡？”在他又了兩聲后，遲鈍地給了個反應：“……嗯？”

“你可還好？”他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有什麼不適沒有？”

“還好……”楚怡無力道。

虛得厲害，也還有些未散盡的痛縈繞著，但總來說還好。

而后又怔了怔，目慢慢地尋到了幾丈外正被裹進襁褓的孩子：“男孩還是孩？”

“啊……”沈晰如夢初醒，慌忙扭頭也問，“男孩孩？”

“……恭喜殿下，添了個兒。”張濟才一邊朝楚怡堆笑一邊小心打量沈晰的神，沈晰倒未有察覺，只笑著朝那邊招手：“快抱過來給孤看看。”

他想著既然是個兒，那肯定跟楚怡一樣漂亮。

結果還在抱到面前時他一瞧，奇丑無比。

小臉皺的，五的比例很奇怪，皮泛著紅，頭上沒幾。

“……”沈晰大起大落的緒在心里憋了一憋，然后委婉地評價了句，“這個……跟太子妃和云詩的孩子剛出生時長得差不多啊！”

楚怡撲哧一聲，對他的意思心領神會：“小孩子剛出生都是這樣的！你在想什麼！”

“哦……”沈晰局促地笑了聲，“沒想什麼，長什麼樣都好，隨你隨我以后都不難看嘛！”

這還差不多。m.166xs.cc

楚怡心里舒坦了，拍了拍枕邊示意他把孩子放過來讓看看，又問他：“名字你取好了對吧？什麼？”

“我取好了。不過宮中多讓做母親的給兒取名字，不如你先說，若不好再聽聽我的。”沈晰道。

原以為這是他的活兒的楚怡一啞，覺得冷不丁迎來了個大難題。然后努力地醞釀了一下文藝細胞，想到了前幾日讀到的一首詩：“‘思君’好不好？沈思君。”

沈晰一想：“‘曉看天暮看云，行也思君，暮也思君’？”

“對！”楚怡點頭，心說你看我這文藝氣息還行吧？這名字起得浪漫甜的吧？

結果沈晰蹙眉說：“不好。”

楚怡：“？”

他又道：“我時時陪著你不好麼？不在一起才要時時相思，不吉利。”

“哦……”楚怡悶悶地點點頭，心里反倒有點被他到了，接著追問，“那你想的什麼？”

沈晰說：“月恒好不好？”

楚怡淺怔，覺得恒什麼的聽著有點男孩子氣，可還是問了一下：“什麼典故？”

“《詩經》里那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意思是猶如月亮一樣逐漸圓滿。”

“可月有晴圓缺呀！”楚怡口而出，沈晰蹙眉在額上一敲：“‘月恒’就是專取圓滿的意思，你怎麼抬杠。”

“哈哈哈哈哈！”楚怡在虛弱里都沒憋住笑，轉而擺手，“我錯了我錯了，那聽你的！”

可他也就覺得這名字不好了，轉而道：“要不‘穎逸’？‘景秀濛氾，穎逸扶桑’，意指秀麗超逸，”

“嗯……”楚怡拖著長音，又咂了咂，“單聽穎逸好的，但如果加上姓，我覺得還是沈思君好聽！”

而且沈思君寫出來也好看，穎逸看起來筆畫太多了！

“咝……”沈晰又敲額頭，“都說了不吉利！”

“怎麼就不吉利了！”楚怡傲輕哼，“誰說想著你就必須是分開才能想！我時時都想你！看著你我都想你不行麼！”

“……”沈晰憋紅了臉看著。

楚怡理直氣壯地回看著他。

憋了半天，他氣虛道：“那我覺得我的‘月恒’也好的！我家小月亮圓滿了就不變了，不行麼！”

楚怡：“……”

萬萬沒想到，這起名起到最后，結果竟然是父母雙方相互覺得你怎麼不講道理呢？

是以這名字到最后也沒爭出結果，楚怡對自己起的思君很滿意，沈晰堅守月恒不放棄！

兩個人僵持不下了足有七八天，最后楚怡做了退讓——因為發現沈晰總孩子小月亮，聽著還怪可的！

“那月恒就月恒吧！”做瀟灑狀擺手這般道。

沈晰當時就樂了，立即著人去給孩子打刻著名字的玉佩和平安鎖，楚怡也很有儀式地了青玉過來，讓把那兩支用孩子的胎做的筆還給工匠，在筆桿上也刻上沈月恒三個字。

胎做筆這是在現代時見過的習俗，原以為是從古代流傳下去的，在吩咐青玉剪胎時才發現原來大應沒這規矩。但雖然沒有，也還是人做了，沈晰也覺得有趣，這才人多做了一支。

筆做出來之后他托在手里看了半天，最后道：“這樣真好，等出嫁的時候，我就拿這個寫詔書。”

楚怡：“……”

而后沈晰又傻樂著說：“要是夫家欺負，我也拿這個寫詔書，收拾他全家！”

楚怡氣虛臉，心說你能不能盼點兒好？

轉眼間到了孩子滿月，按約定俗的規矩，孩子滿月時生母是能再晉個位份的，但楚怡懷孕時已是良娣，再晉位就到側妃了，側妃得幫著正妃料理東宮事務，逢年過節的應酬也得出席，無故不能躲懶。

沈晰便問想不想管這些事？楚怡立刻坦誠表示：“不了吧！”

心里早就算過這個賬了，側妃和良娣之間相當于有一條分界線，從側妃開始是待遇高有實權的公務員，但有實權同時也意味著要干活。

而良娣呢，依舊屬于沒有實權混吃等死（……）的那部分公務員，但是是這部分人里待遇最好的。

所以毅然決然地選擇繼續當良娣，不全是為了懶，主要是覺得要管事兒就容易得罪人。

已然有個容易得罪人的臭脾氣了，最好還是躲著點那些事。不然萬一被人記了仇，鬼知道會不會死的不明不白。

沈晰好似對這個答復也已事先有了準備，聽言嗤地一笑：“行，那就不給你晉封了，滿月禮的時候讓母妃多賞你點東西，把面子給你補回來。”

楚怡實誠點頭：“行！”

實誠導致的結果，是在滿月禮時差點被翊坤宮的厚賞嚇死。

按理說為太子寵妾這一年多里見過的好東西也不了，但這一回的架勢也還是很夸張。見到了整塊白玉打的香爐——殿里擺的那種，不是手爐；整塊南紅雕出來的珊瑚——說起來直接擺個珊瑚不好嗎？不，這樣顯得更霸氣，而且那個雕工之湛著實唬人；另外還有先前在記錄片里看到過的翡翠白菜，整個白菜從綠到白栩栩如生，菜葉子上還雕了只小蟋蟀，溫潤可。

除卻這幾大件，還有箱的首飾和布匹。楚怡看著那些如長龍般被抬進來的紅木箱子，心里深深嘆：古代皇室，果然是以天下養啊……

讓更加意外的是，翊坤宮之外的其他天子宮嬪也都給備了賀禮，這樣的禮太子妃當時有，但云詩生孩子時沒有的，只有幾個高位嬪妃賞了東西。

楚怡當時暗暗疑過這種差別對待究竟是因為云詩是側室還是因為生的是兒，當下看來，估計主要原因是看人下菜碟。

太子妃是正妃、未來的皇后，沒人敢怠慢。其他人，那就要看在太子跟前得不得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