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本以為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還點出這只瓶子的市場價，劉叔會猶豫一下。

誰知道劉叔卻想都不想地拒絕：“各退一步五十萬已經是我的極限，別說二百萬，就是兩千萬，我也不后悔。”

“真的？”

“真的，”劉叔點頭：“不過……”

“什麼？”

“嘿嘿，看你小子是個真懂行的，幫我估個價，”劉叔指了指滿屋子的古玩：“我知道這都是好東西，但不知道行，也沒用心研究過，別人來買，基本上都是隨便開價，然后看他們的態度再討價還價，雖然每次也都虧不了太多，但總是心里沒底，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講義氣。”

石磊懂了。

難怪這小老頭兒之前表現得那麼痛快，還讓他隨便開價，開多就多。

原來是真不懂行，讓買家自個兒開價也只是一種試探方式，通過察言觀來判斷價的大致價格。

也是個老狐貍。

不過仁義也是真仁義。

和他是一類人，你狡猾，我也狡猾，你斤斤計較，我也斤斤計較，但你仁義，我一定比你更仁義。

啥意思呢？

就是，你用什麼方式對我，我就用什麼方式對你。

屬鏡子的。

想明白這點，石磊放松下來，笑道：“劉叔，差點被你忽悠住，好在我是個不占人便宜的。”

“還說呢，二百萬的東西你只給一百萬，也夠黑了，只是黑得不夠徹底罷了。”

“別，劉叔你這可冤枉我了，市場價是市場價，進貨價是進貨價，二百萬的東西只是市場價格，除非你直接賣到消費者手里，不然的話，只能賣出個進貨價，這一百萬就是進貨價，不管你是賣給古董販子還是古玩店，又或者賣到當鋪，都是這個價，最多六。”

“這麼黑？”

“也不能說黑，”石磊嘆口氣：“古玩這東西畢竟不是什麼剛需，是有錢人玩的奢侈品，而且本也不是明碼標價的東西，所謂的市場價也不過是據市場行給的估價而已，真正能賣多錢，還得看有沒有人愿意買，萬一沒人看得上，那就一文不值，而且這東西變現速度慢啊，真要買下來，一兩年三五年賣不出去都是常態，賣不出去就會占用大筆流資金，對生意人而言，這是大忌，所以，除了送拍或者直接找到喜歡這東西的收藏家，否則，去哪兒賣都是這個價。”

劉叔恍然：“懂了，超市里黃瓜賣三塊九一斤，可來我菜園子里買黃瓜的卻只給九，一個道理。”

“對，中間商嘛，肯定要賺差價的。”

“呵呵呵，這麼說，你這個中間商還是良心中間商。”

“那當然，我石磊以義氣著稱。”

劉叔笑呵呵地展開扇子：“好，我就喜歡有仁義的，幫我估個價，估完了，你隨便挑三件帶走，免費的，包括這個瓶子。”

石磊大喜。

還有這好事兒？

這次，他可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因為這是他的勞報酬，是他應得的。

想到這里，也不玩虛的，笑嘻嘻點頭：“劉叔，我就不客氣了。”

“嗯，咱們這種人不需要客氣，太客氣，心里就有了束縛，有了束縛就不了氣候。”

石磊秒懂。

這是說習武之人的心態問題，心態一定要通，如果心態不夠通，實戰的時候心難免會有重重顧慮，拳腳也就沒那麼放得開了。

例如石磊秒殺那三個騙子。

從下車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再沒有毫牽絆，大腦里的思緒相當純粹。

要麼干掉那三個騙子。

要麼就被那三個騙子干掉。

真正手的時候，腦子更是異常干凈，所看所思只有眼前的敵人。

這就是心態好。

如果心態不好，在對戰的時候依然想著要不要下死手或者下死手以后的后果等等，那就完蛋了。

所以，習武之人的格大多直爽，尤其是心態這塊，不手則罷，真要手，基本上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說要弄死你，那你基本上就死定了。

后悔？

那也要先把你弄死再后悔。

絕對沒有在手的時候后悔的道理。

不過石磊沒有和劉叔流這些，畢竟徐靜還在這兒呢。

徐靜可不是武林中人，沒必要把牽扯進來，有害無益。

和劉叔達協議。

石磊直接上手。

一邊看一邊報價。

他給的價格，基本上都是市場價，偶爾有不準的，問問徐靜就能弄差不多。

徐靜在鑒定真偽這塊不專業，但極其了解市場行。

和他搭配，真就是互補，取長補短。

所以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完了全部工作。

寫下最后一個價格，石磊站起來了個懶腰：“劉叔，你手里的好東西可真不，都哪兒來的？”

“早些年淘換的，最近一次出手都是十六七年前的事兒了。”

石磊又懂了。

這是小老頭兒在古玩市場還沒復蘇的時候弄回來的，那個時候三五塊錢就能弄一堆“破爛”回來。

后來，古玩就很值錢了，小老頭兒不懂行，也就不敢買了，怕買虧。

不過就這些，也足夠養老。

不但夠，還能讓老兩口的晚年過得舒舒服服。

所以朝老頭兒豎起大拇指：“你這眼力沒得說，二百多件，贗品率剛百分之十，只有不到三十件的贗品，學過呀？”

“沒，那個時候哪有人學這東西？我就是憑覺，看著有那麼點意思就拾掇回來，反正那個時候這東西都不值錢，墻上那八大山人的畫你知道我花了多錢嗎？”

“五塊錢？”

“屁，半斤糧票。”

石磊瞬間無話可說。

半斤糧票就換了一幅八大山人的畫回來，這樣的好日子，可再也沒有了。

當然，在那個年代，半斤糧票能救人一命，畫卻只能引火而已，這個價值還真不好衡量。

正如他剛才所說，古玩這東西值不值錢全看買家愿不愿意掏錢，不是剛需的東西，這價值就不好衡量，有人買，說價值連城都可以，買有人買，那就是糞土一堆。

但還是羨慕。

半斤糧票換一幅八大山人的畫，著肚子都要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