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趙立軍發愁的,不僅是吳佩琦,還有他的母親。
王香蓮這麽個沒有文化、沒有文憑,這輩子也沒出過幾次遠門的農村婦,要不是因為隻有趙立軍這麽個兒子,都不會離開自己住了那麽多年的村子。
現在好不容易適應了這個城市的生活,並且還做起了自己的小生意,每天活得充實又快樂。
可現在又要麵臨著搬去另外一座陌生城市的挑戰。
以上的顧慮讓趙立軍毅然決然地找去了家屬院。
他向來不願意麻煩朱易民,但是這一次顧不得那麽多了。
朱易民老早就料到他會來,所以沒有表現出多驚訝,還悠哉遊哉給他泡了茶。
趙立軍哪裏還有心思喝茶,直接連客套話都免了,開門見山道:“老師,昨天我們的畢業分配表出來了,可我去確認的時候發現我的分配單位不是我之前預選的那家。”
“哦?怎麽會這樣?”朱易民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手腳,裝傻裝得有模有樣。
出於多年對恩師的尊重,趙立軍沒有懷疑,蹙眉搖頭,“我也不知道,問了負責的黃老師,黃老師說分配表沒有問題。所以我今天來打擾了您,想問問您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你分配到哪裏去了?”
“表上寫的是衢州化工廠。”
“衢州化工廠很好啊,我記得你原本選的應該是本地的化工廠吧?這兩家化工廠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衢州化工廠可比咱這的化工廠大了不止一倍。你要是去到那邊,肯定有更多作為的空間。”
趙立軍堅定搖頭,“我還是想留在本地。”
“為什麽?是怕到那邊不習慣?別擔心,我在那邊有同學,到時候我給你開封介紹信,再打個招呼……”
“不是這些原因,”趙立軍頓了頓,不想多說自己留下的原因,有些難堪地開口“老師,您能幫我修改分配單位嗎?”
朱易民出為難的表,端起茶砸了兩口,語重心長道:“立軍啊,不是老師不肯幫你,實在是老師手裏的權限有限。而且學校這樣安排,肯定有學校的用意。沒準是人家衢州那邊看中了你,特地來學校裏頭要的呢。”
趙立軍沉默了片刻,不死心又問:“老師,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我能不能去衢州那邊,跟他們說清楚,讓他們放我回本地?”
“哎!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你再優秀,那也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這樣做小心人家覺得你目中無人,回頭弄得那邊都不要你!”WwWx520xs.com
朱易民看著趙立軍發愁的樣子,心裏有些愧疚,想了想又補充:“你跟我說說,到底為什麽不想去那邊?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你。”
趙立軍原不想說,但想到自己的老師這麽熱心地幫自己,自己再藏著掖著實在不合適,所以就坦言了不想走的原因。
聽得朱易民在心中直歎氣。
一是歎自己的兒深重,二是歎自己看重的學生如此兒長。
不過他沒在臉上表現出分毫,反而裝作認真思考。
過了好半晌,他才道:“這個你可以回去跟們好好商量商量,們應該會理解你的,畢竟這是事關你一輩子的事。至於你表妹那邊,其實我覺得你大可不必這麽張,有本事開店,有了自食其力的能力,那不是更好嗎?難道你還想一輩子依賴你,依附著你生活?”
這些趙立軍怎麽沒有想到。
他就是知道這些,才會如此糾結。
如果他想讓吳佩琦依附自己而活,那他就直接跟吳佩琦說,讓吳佩琦跟著自己去衢州了。
可是他不能這麽自私,而且吳佩琦也肯定不會為了他放棄這邊的事業和生活。
見朱易民不能給自己提供任何幫助,趙立軍沒呆多久就告辭離開。
他在校園裏遊著,不知道該去哪裏。
分配表他還沒簽字確認,截止日期就是今日下午,可是他還抱有能改變的希。
吳佩琦肯定在鋪麵裏忙著裝修,他也不敢過去,怕被吳佩琦看出不對勁。
走著走著,他覺得自己累了,就隨便找了張石椅,坐下放空。
……
朱丹丹今天上午沒課,趙立軍去找朱易民時,就在家裏,不過躲在了房間。
外麵趙立軍和其父朱易民的談,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趙立軍坦白自己不願意去衢州的原因時,忌憤地握起了拳頭。
趙立軍走後,從房間裏出來,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朱易民,“爸,明年我畢業了,也要去衢州。”
朱易民知道的心思,深深歎了口氣。
“丹丹啊,你之前不是說要繼續讀書,然後跟爸爸一樣做個大學老師的嗎?”
“我現在不想做老師了,我就想去衢州。”
“可是你剛剛也聽見了,立軍的心裏全部都是那個孩,你去了那也是於事無補啊。”
朱丹丹固執地微微昂了頭,“到時候就不是了,還有一年呢。吳佩琦自己開了店,肯定不會跟立軍去衢州的。等分開了一年,麗君肯定已經不記得。”
朱易民心想忘掉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但他知道勸自己的閨更是難於登天,就沉默著沒再說話。
……
趙立軍在石椅上枯坐到中午,見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整理了緒,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那般,去找了吳佩琦。
原本吳佩琦打算有合適的機會就問問趙立軍怎麽了,但看著趙立軍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再問這樣的問題就顯得有些突兀。
於是又將疑問塞回了心裏。
快回到家時,趙立軍突然說:“下午我不能去給你幫忙了,危險的活你先留著,明天我再去幫你幹。”
吳佩琦‘嗯’了一聲,也沒多問。
下午,趙立軍去了辦公室,想找負責這方麵的黃老師再諮詢諮詢,看有沒有改變分配單位的法子。
結果挨了黃老師一頓罵:“你當畢業分配是兒戲呢,自己想改就改。學校所有的決定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想怎麽樣!這字你要簽就簽,不簽我就馬上上了,不過不簽的結果你要想好,是沒有分配!”
趙立軍心裏騰出一氣,心想沒分配就沒分配,那麽多沒文化、沒學曆的人都能養活得起自己和家庭,難道他沒了分配就不行了?
不過這個想法也隻是在他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
如果他真的沒了分配,王香蓮肯定會非常失,甚至會怪他。
在王香蓮的眼裏,他苦讀這麽多年,為的就是那一份國家分配的鐵飯碗工作!
可這字要簽了,他和吳佩琦就會分隔兩地。
他和吳佩琦現在除了住在一起,還有什麽旁的關係呢?
分開後,他還有什麽理由去找吳佩琦,時間長了,吳佩琦的邊是不是會出現新的男人?
隔得那麽遠,興許吳佩琦結婚生子了,他都收不到消息。
這是趙立軍人生二十四年中,最糾結為難的一次。
在黃老師奪命符般地催促下,他最終還是拿起了筆,在簽字欄寫下了自己的姓名。
寫完最後一畫的瞬間,他覺自己的心倏然空了一道,隨後是揪疼的覺傳到四肢百胲。
在黃老師拿著分配表走出辦公室的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要衝上去。
最終理智遏製住了他的衝。
從辦公室出來後,他再一次陷迷茫,不知道該去往何,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吳佩琦。
走在學校的林蔭大道上,這些日子和吳佩琦相的場景像放電影那般,在他的腦海裏一幀一幀地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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