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到榮華院的時候，謝媛已經被帶下去了，楊氏倒是在，只是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而老夫人臉也沉沉的不是很好看。

陳氏心里有些發虛，垂著頭走到老夫人跟前朝福了福，“母親。”

就是再傻也瞧著今日有些不對，可剛剛朱嬤嬤已經提點過，說老夫人既然將遣開，自然是希不要多多問。

陳氏自問自己不是個聰明人，所以，朱嬤嬤怎麼說就怎麼聽。

“嗯。”老夫人隨意應了一聲，抬眸從上到下將陳氏掃了一遍，見面上雖有些和，但到底還算沉得住氣，當下便道，“今日堂會上來的那些夫人都記住麼。”

“回母親，記住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今日堂會來的人不，你能將們記全也算下了些功夫。”說到這里，老夫人話鋒一轉，接著又道，“不過，這原本也是你這個世子夫人該做的。這些年，你不在京城，候府的中饋一直都是你弟妹在幫你管著，你現在回來了，按說你回來了，候府的中饋應該到你手里才是……”

“母親。”楊氏滿是委屈的喚了老夫人一聲。

都服到這個份上，老夫人還要奪了的管家之權嗎？

老夫人卻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對陳氏道，“可你才回京城，府里的人都還認不全，是以，中饋先暫時還由你弟妹幫你管著，可你為候府世子夫人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馬上就要年底了，府里的冬裳也該做了，不如，你先將針線房接過去，你覺得如何？”

陳氏自然不敢不同意。

楊氏雖然心里不高興，但比起中饋被奪，只從手里分走一個小小的針線房也就算不得什麼了，而且，這針線房也不是那麼好管的。

想到這里，楊氏眸底忽地劃過一暗芒。

從榮華院出來，陳氏便急忙往翠竹院趕去。

還記掛著嫵姐兒，也不知道服了藥上的疹子消退了沒有。

而謝嫵這邊，送走了陸湛兄妹，便讓人將念月喚了進來。

許是跪得時間長了，念月的臉慘白慘白，角也被咬出一圈牙印，惟獨那雙眸子里仍舊寫滿了不服氣。

謝嫵牽袖執起茶壺作優雅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涓涓墜茶盞，而謝嫵清冷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怎麼，跪了這麼久還沒有想明白？”

“奴婢實不知自己錯在何。”念月咬著牙忍著膝蓋的劇痛道。

今日一早來上值，連謝嫵的面都沒見到，謝嫵便讓小丫鬟傳話讓在外面跪著，當然不服氣了！

謝嫵輕笑一聲，細長的眸波流轉，聲音越發清脆起來，“哦，不知嗎？那昨夜在我浴桶里下藥的人是誰？”

念月猛地一，心中更是驚惶的厲害，可即便如此，也知道自己絕不能承認這些。

“姑娘，奴婢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奴婢什麼也沒有做。”

聽了念月的話，謝嫵細長的眉梢輕挑了一下，隨后抬手攏了攏鬢角的發。

隨著的作，繡著云紋的袖角緩緩落下來，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你，你的手……”念月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謝嫵的手臂，可那雪臂上的皮細膩如同上好的綢緞，沒有丁點瑕疵。

念月有些奔潰了。

昨夜明明看到謝嫵的胳膊上全是撓出來的痕，怎麼會沒有痕跡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謝嫵卻是什麼也沒說，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念月。

長久的靜默和注視終于讓念月繃不住渾抖得跟篩子似的，可仍舊咬著牙不肯承認，只捂著臉不停嚶嚶的哭泣著。

這麼大的罪名，怎麼能認，怎麼敢認！

“姑娘，大夫已經驗過那些水，水里被人加了一品紅制的藥。”這時，一個小丫鬟‘噔噔’的跑了進來對謝嫵道。

謝嫵點了點頭，隨后吩咐那小丫鬟道，“前院那邊應該散了吧，讓人去院門口守著，若父親回來了，便請他來這里。”

這是要謝崢過來給做主。

瞞不住了，瞞不住了……

這一瞬間，念月像是被人走了所有的生氣，子一歪便癱到了地上。

“念月，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不是什麼事二嬸都能護得住你，就比如說這次……”看著念月頹然倒在地上，謝嫵卻是連眉角也沒有一下，聲音清冷中帶著幾分說不出來的諷刺和嘲笑。

“姑……姑娘……”

“我記得你是咱們府里的家生子，外頭還有一個老娘和弟弟？”謝嫵端起茶杯繼續道。

“姑娘，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娘一點也不知道……姑娘……”念月終于從絕中醒過了神來，掙扎著爬到謝嫵跟前，用手抱著的哭著哀求道。

謝嫵什麼也沒說，施了個眼神，后的羅婆子立時會意，上來便揸住了念月，一把就扽開了兩人。

這羅婆子是陳氏從寧夏那邊帶回來的，做的一手好吃食，被陳氏安排在了翠竹院的小廚房。

翠竹院的丫鬟婆子，除了陳氏從寧夏帶過來的，其他都是楊氏安排的，這些人即便不是楊氏的眼線，那也是些耍的，所以，一早便使人將羅婆子了過來。沒想到，這羅婆子不僅吃食做的好，人也機靈。

念月哭著還想爬過去，奈何羅婆子力氣大，兩手皮笊籬似的鉗得紋不。

“姑娘，求求您，求您看在奴婢侍候了您這麼多年的份上……”念月猶自不甘，繼續朝著謝嫵哭喊道。

羅婆子面一惱，干脆從懷里扯出一方汗巾三下五除二的就塞進了念月里。

覓月進來的時候正好撞見這一幕。

怔了怔，這才走到謝嫵的跟前，屈了屈膝，輕聲道，“姑娘。”

耳畔全是念月含糊不清的嗚咽聲，可覓月卻仿若沒有聽見，只靜默的盯著自己的腳尖。

謝嫵淺然一笑，擱了茶杯，泰然自若的看著覓月道，“上可好些了？”

“回姑娘的話，喝過藥，已經好多了。”覓月恭謹的答道，清秀的臉上什麼表也沒有。

謝嫵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覓月抿了抿角，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抬腳走到謝嫵旁邊站定。

那是從前站的位置。

也是姑娘跟前最得臉大丫鬟的位置。

好在，謝嫵只是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隨后便喝起了茶來。

心里繃的那弦終于松了下來。

覓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知道，這一關，已經過了。

“姐姐，姐姐。”謝崢還未到，謝旭卻笑著先跑了進來，可隨即他便發現了不對，“姐姐，念月這是怎麼了？”

見謝旭提起，念月心里又燃起一希，又開始掙扎了起來，看著謝旭的眼睛里寫滿了乞求。

鉗著的婆子見狀，干脆手往腰間狠狠的擰了一把，念月痛得臉煞白，奈何口被堵著，只能發出幾聲嗚咽聲。

謝嫵卻仿若沒看見似的，淡淡的牽了牽角，沒有回答謝旭的話，反問他道，“你這麼高興，可是堂會上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

“姐姐，念月……”

“做錯了事我正要罰，怎麼，阿旭要給求？”謝嫵淡笑著看著謝旭道。

謝旭忙搖了搖頭，神鄭重的對謝嫵道，“祖父說，做錯事就當罰，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祖父謝豫啊……

“嫵丫頭，不哭，祖父總是會護著嫵丫頭的。”

耳畔浮出祖父出手替掉眼淚的模樣。

從那以后，再也沒有哭過。

“對了，姐姐，剛剛倚梅園投壺，我可是贏了大哥哥了！”謝旭突然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他興的看著謝嫵道。

“是嗎？阿旭真厲害。”謝嫵微笑著了了謝旭的頭。

“可是姐姐，你怎麼知道大哥哥會提議去倚梅園，還且還要作詩？”謝旭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今日一大早，謝嫵便遣了小丫鬟來給他遞話，說，若謝時提議去倚梅園作詩，便讓他開口說要玩投壺。

謝嫵嫣然一笑，聲音輕的對他道，“那阿旭會作詩嗎？”

阿旭自祖父耳濡目染，只喜歡舞刀弄槍，于詩書自然多有懈怠。

謝時提議作詩多打著要看阿旭笑話的主意，可阿旭偏說要玩投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他自然不好駁了阿旭的面子。

況且，謝嫵知道，謝時對自己騎很有信心。

所以，被阿旭打臉也就在謝嫵的意料之中。

被自家姐姐問到痛，謝時了頭很不好意思的干笑了兩聲。

他的祖父謝豫時常掛在邊的話就是——老子最煩那個讀書人終日叨叨，時不時就作幾句酸詩，什麼花落啊，鳥啊，有這閑功夫還不如多啃兩個大白饅頭，多殺幾個韃靼蠻人！

而他作為祖父的嫡親孫子，自來把祖父的話奉為金科玉律，所以，念書就……

“阿旭，你是不是覺得念書并不重要？”謝嫵聲音依舊輕。

謝旭抬眸看了謝嫵一眼，隨后低著頭小聲嘀咕道，“祖父說書念多了，人就傻了……”

聽了這話，謝嫵忍不住輕笑出聲，而后，笑道對謝旭道，“祖父那是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他上雖嫌裴先生說話文縐縐不痛快，可背地里卻沒纏著裴先生讓裴先生教他寫字。”

“怎麼可能！”謝旭一臉不相信的抬起頭。

謝嫵卻又是一笑，“如果祖父真這樣厭惡讀書人，那為何不將裴先生趕走反而讓他做你的先生？”

謝旭沉默了。

他實在有些接不了。

他一直視自己的祖父為偶像，祖父不喜的他也不喜，可現在……

似瞧出了謝旭的心思，謝嫵輕笑了一下，“阿旭，姐姐這里還有事，你看……你要不要回書房翻翻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