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姚姑姑就有幾分黯然：「奴婢除了還有個娘在鄉下，別的家人都沒了……當年也是我爹將我賣到相府，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遇到夫人和小姐了。」

一聽就是傷心事，夏錦瑟不好多問，只能安道：「沒事，姚姑姑，都過去了。若是有空，你可以回家看看，買點東西給老太太。」

「多謝小姐關心。」姚姑姑激道。

既然所有人都有月例，夏錦瑟免不得又想起了才來的廚管平。

人家以前可是給皇上做飯的，如今給做，也是有點屈才，夏錦瑟想說也給管平開月例，但又不知道開多為好。好在管平看出來了，笑呵呵的說不用，宮裏那份俸祿他依舊領著呢，可不好意思再要夏小姐的了。

所有銀子都讓姚姑姑收起來，眾人各司其職，海棠苑比以前顯得生機了不。

人也多了，聲音也多了，一派祥和喜氣的樣子。但夏錦瑟也有了力，邊的人越來越多，還不是相府安排的人，這些月例都得從私人的腰包里掏。

雖然有五千兩，但錢用起來總是特別快的，還得想法開源才行。

才收拾了衛嬤嬤，想來趙氏們能消停一陣吧？

姚姑姑們也都知道了這件事，越發嚴防其他人，好在有了廚管平的到來，能夠讓夏錦瑟單獨開小灶，不僅吃食上味了很多，還絕對安全。

趁著這個時間，夏錦瑟得好好調查娘親病故的原因了。

一連幾日，夏錦瑟都往潤清閣去。

普濟寺的事，輕描淡寫的給哥哥夏君平說了，但再是說的簡單，也聽得夏君平出了一冷汗。一方面是趙氏如此心腸歹毒，還有那批歹人，若非妹妹得了幾個有能力的下人，只怕真的要出事了。

「那麼針對妹妹你，會不會母親的死，其實是乾的？」夏君平思量后猜測道。

「這個不是沒有可能，估計就算不是，也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畢竟娘親若是在，怎麼能為大夫人？」但夏錦瑟不想因為猜測而放過真正害娘親的人，上次蘇氏已經說了沈氏的況，怎麼也要去探一探。

將沈氏的資料了個，結合目前的況，夏錦瑟就大致有了主意。

為了保險起見，夏錦瑟去丁香苑，也是帶著追雲和月的。沈氏脾大變，誰知道見了自己會不會突然發瘋？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避免出事。

當夏錦瑟繞到丁香苑的門口，推開虛掩的破門，卻見裏面一片清冷，幾乎有前段時間墨竹軒的覺。

院子不大，門口的花圃里種著一片半死不活的薔薇花，風吹來，熱浪撲面，花和葉子都被曬得懨懨的，似乎已經幾天沒人澆水了。

夏錦瑟站了一會，依舊不見有人出現，才走了進去。

「難道連個下人都沒有？」追雲小聲嘀咕一句。

夏錦瑟聽說沈氏有兩個丫頭，但前些年病故一個，如今邊只有一個丫頭，或許是太忙了，才連們進來都沒發現？

徑直上了臺階，門虛掩著，夏錦瑟推開走了進去，屋子裏也沒人。

空的房間，正中擺著方桌和椅子，傢上的黑漆都斑駁了。牆角兩隻一人高的梅瓶落滿了灰，有一隻還缺了個口，依舊擺在那兒。地板也裂了，一些細碎的石子夾雜在隙里，蜿蜒的猶如裂的傷口。

月指了指右邊，示意有人，夏錦瑟走了過去，隔著布簾看見裏間坐著一個背影窈窕的婦人，正在執筆寫字。

地上扔了無數個紙團，寫著寫著，又抓起面前的紙了，狠狠仍在地上。

看的背影，纖細消瘦，青披散，雲鬢鬆，似乎是個溫可親的人。可才一會，已經扔了三四張紙，到最後甚至不耐煩的扔了筆，起紙團狠狠朝旁邊砸去，口裏發出一聲不甘的尖。

赫然回頭，婦人看見了夏錦瑟，夏錦瑟也沒想到就轉過來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看著。

聲戛然而止，眸子一，口而出：「是你？」

「沈姨娘怎麼了？」夏錦瑟淡淡道，一瞬不瞬的看著。

雖然是第一次見沈氏，但夏錦瑟知道眼前的子就是。

沈氏的容貌絕佳，二十五六的年齡，正是一個人風韻最的時候。柳眉瓊鼻，櫻桃小口，還有一說不出的氣質，可想而知當年在醉仙樓是何等風姿，何等才，才能得個花魁的稱號。

可沈氏眼中一閃而逝的恨意卻沒躲過夏錦瑟的注意，清楚的覺到，沈氏對有敵意。即便是竭力控制著，沈氏的手也在抖，而且不自覺的握。

「大小姐來這裏幹什麼？陋室不雅，別污了大小姐的鞋。」沈氏一下子沉了臉，毫不避諱的流出的不喜。而且兩隻手護在前，表現出強烈的防衛意識。

「聽說沈姨娘已經幾年不出門了，沒想到卻認得我，真是難得。」夏錦瑟沒回答，似笑非笑道：「莫非沈姨娘這麼關心我，時刻打聽我的況？」

沈氏一怔，頓時有些變，一時沒說話。

夏錦瑟走了進去，站定片刻，彎腰撿起地上一個紙團展開，上面的字跡讓心頭一跳。

「卷珠簾，瞥峨眉，思無盡，月明……」詩句沒有寫完，著一的思念和憂傷，可夏錦瑟看的清楚，這字分明和記憶中那個一般無二。

追魂樓那張紙條，寫著夏錦瑟的名字，一千兩銀子買的命……

那娟秀的字跡，就和眼前這紙上的幾乎一模一樣。若說有分別，也不過是力道、筆力有差別罷了，字分明就是出自一個人之手！

難道沈氏就是收買追魂樓殺手，暗殺的那個元兇？

電火石間，一隻手了過來，想要將夏錦瑟手中的紙搶過去，下意識的手，撕拉一聲，紙被撕了兩截。沈氏不知何時已經沖了過來，揮舞著雙手，彷彿要將夏錦瑟的臉抓爛。

「還給我，誰讓你看的！你滾啊，滾出去！」沈氏尖起來，轉眼變得猙獰。

這變故太突然，即便夏錦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也沒想到沈氏轉變的這麼快。好在追雲月在，一人飛快的拉開夏錦瑟，另一人上前抓住沈氏的手，已經迅速止住。

「放開我！放開我，啊——」沈氏被月抓住雙手，尖起來。

聲音高尖銳，衝破屋頂，震耳聾。

「姨娘、姨娘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頭從外面沖了進來，看見屋子裏的景，一愣，趕上前道：「見過大小姐！大小姐對不起，沈姨娘又犯病了，不是故意衝撞大小姐的。」

月冷冷道：「沈姨娘還真隨時都會發病，小姐好意來看，居然想傷害小姐，膽子不小啊！」說完，用力一推，沈氏一個踉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那丫頭衝上去扶住，又給夏錦瑟道歉。

「對不起！沈姨娘犯病了，平時不是這樣的。」

那丫頭不停的道歉，著急慌張的樣子，似乎怕夏錦瑟懲罰沈氏。沈氏也變了一副傷怯弱的樣子，躲在懷裏瑟瑟發抖，一抬眼，眼底卻依舊有揮不去的恨意，夾雜著惶恐不安，極其複雜。

若不是裝的，沈氏真有些神經兮兮了，難怪夏延修不許人見，也不許出門。

夏錦瑟轉走了出去，站在院子裏等著，好一會兒，屋裏的靜小了，那丫頭果然走了出來，沖著夏錦瑟行禮。

「大小姐。」福了福，聲音怯怯的。

「你什麼名字？」夏錦瑟問。

既然暫時不能從沈氏裏得知什麼，那問問這個丫頭，或許能打探出一點。

「奴婢飄絮。」

「抬起頭來。」

飄絮慢慢的抬頭，掃了夏錦瑟一眼，又飛快的低頭，不敢直視。

落花飄絮，隨風而逝，是沈氏給取得名字嗎？真有青樓子的風格。

形瘦弱，看起來年紀跟沈氏差不多，臉上已經有了些皺紋。但相貌還算端正，想來年輕時也是很秀氣的。

夏錦瑟問：「一直是你在伺候沈姨娘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什麼時候變這樣的，經常發病嗎？」一邊問，視線也落在了飄絮的手上臉上。

人如果在撒謊的時候，會有一些不自覺的小作，只要細心觀察，就能大致分辨出真話假話。

飄絮立即道：「奴婢從沈姨娘進府之前就一直伺候了，姨娘邊原來還有個人伺候，煙雲，但……有次不小心惹惱了沈姨娘，結果……」

「被沈姨娘殺了？」夏錦瑟皺眉道。

飄絮眼皮子一，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夏錦瑟想起了之前姚姑姑給說過的，沈氏沒了孩子后大變，差點殺了個丫頭，才被夏延修關起來。沒想到，人終究是死了。

「沈姨娘偶爾發病，平時都在屋子裏寫字，看書，從不出門，但有時候想起了不開心的事，就會發病。可能剛才又想起了往事，這才不小心冒犯了大小姐。」

「沈姨娘不開心什麼？」

「這……」

夏錦瑟本來就是來查沈氏的問題，不但疑點重重，而且連字跡都和追魂樓那張一模一樣。若說沈氏沒有半點問題，還真不信了。

飄絮臉一變，支支吾吾起來，追雲一聲喝道：「大小姐讓你說，你吞吞吐吐幹什麼？想撒謊？」

「奴婢不敢，大小姐饒命！」

飄絮渾一抖，不得不道：「是老爺吩咐了，不能議論沈姨娘的事，奴婢要是嚼舌，要被打死的。」

夏錦瑟冷冷道：「是本小姐問你，怎麼算嚼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