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霄辦的案，就沒一件不棘手的。夏錦瑟也有些興趣，讓他細細道來。

本月中旬，京兆府呈報上來一批案件，因為年底了，所有的案子要結案歸檔，複核是紀霄職務的一部分工作，因此日夜加班加點審查。

其中一個案件，城郊一戶農家一家四口神死亡，死狀凄慘，第二天被鄰居發現報了案。京兆府派人去查，發現其中老母親和丈夫，還有襁褓的孩子當場死亡，那妻子卻僥倖活了下來，但因為驚過度，已經瘋了。後來府的仵作斷定，是野狼傷人，只是這家人倒霉罷了，用意外結了案。

但紀霄複核案件的時候，卻發現了諸多疑點。

「第一，京郊有沒有野狼不說，但野狼不會無故傷人，只會因為飢而尋找食。這家人都在家裏，不可能無故惹到野狼，如果野狼是了，那咬死這家人後，肯定會吃掉他們。」

紀霄認真說給夏錦瑟聽：「但這家人卻並沒有被吃，只是被咬傷咬死，這是疑點之一。」

夏錦瑟點頭：「有一就有二，紀表哥你繼續說。」

「第二，我帶人去查案的時候，鄰居都說案發當晚並沒有聽到可疑的聲音，如果是野狼傷人，怎麼可能沒有慘？」

「的確如此。」夏錦瑟若有所思，點頭道：「看來，應該不是單純的野狼傷人了。」

「我本想從那倖存的農婦口中問出點什麼，但神志失常，說話語無倫次，見人就驚，本問不出什麼。於無奈，我只能開棺驗……」

夏錦瑟有些驚訝，想不到紀霄為了一個和自己無關的案件，能做到如此負責。

開棺驗，這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大忌諱。人死為大，既然沒有苦主告狀，一般的員遇到了，直接結案就了事。可紀霄竟然冒著大不韙，去開棺驗也要查出真相，讓夏錦瑟不得不佩服。

紀霄繼續道：「等開棺驗后，果然發現了問題！三表面被野啃的稀爛，雖然已經開始腐爛了，但細細檢查下，依舊發現了咽的致命傷，而且是劍傷。所以，他們是被殺的！」

之後的三天時間裏，紀霄帶人到調查，可無人提供線索，而且沒有發現毫蛛馬跡。後來又發現，之前給此案結案的仵作也莫名落水溺亡了，最近兩天京城又傳出謠言，說有野狼出沒，還有三人遇害，案件越發撲朔迷離。

「我也實在沒辦法了，按照規定，年底必須所有的案件結清，可現在這況……」

看著紀霄搖頭不已，一副為難的樣子，夏錦瑟問他：「不是還有個倖存的農婦嗎？紀表哥可找大夫給醫治，或許治好一些，能夠說出什麼呢？」

那快的刑部小吏就說了：「夏小姐，我們試了，大夫說那農婦驚嚇過度，沒救了。」

呃……夏錦瑟無話可說，難道這案子就此了懸案嗎？

一家四口，幾乎家破人亡，這可是大案，豈能就此了結？夏錦瑟能夠想像紀霄的心，若不是急切，也不會來找了。

「紀表哥查案有多年的經驗，如果連你都暫時沒查到線索，就算我去查，肯定也沒有結果。為今之計，我想的是只有從那農婦這邊下手，我去看看，或許……」

紀霄一聽，興的騰站起：「太好了，表妹，那我們走吧！」

夏錦瑟頓在當場，眼神變得古怪起來，紀霄也像是反應過來了，乾笑著抓自己的頭，嘿嘿道：「表妹，不好意思，我這不是太著急了嘛……」

所以，這表哥一上門，本就是為了請去看這農婦，讓恢復神智的是吧？

嘆氣一聲，夏錦瑟無可奈何，白了他一眼：「算了，看在你是我表哥的份上，下次若是有事不直接說，我可懶得管你了。」

對紀霄的敬業神相當佩服，所以夏錦瑟才願意在百忙之中空幫他。

若不是最開始紀霄不顧查到了追魂樓的線索，或許早就被再次暗殺，傷甚至死了也說不定。還有昨天，同安堂的太醫們討論的野狼傷人事件，似乎也和這個案子有關聯，所以這個忙，一定幫。

那戶農家在京郊，要出城才行，本來紀霄想帶那瘋了的農婦回來，可本不配合，而來也沒地方收留，所以至今還留在原來的家裏，只是派了兩個人盯著。

夏錦瑟換了服，又拿了兩瓶雲南白藥和一瓶止痛片給紀霄，讓追雲帶著藥箱，一行人才出發前往京郊。

紀霄和兩個手下是騎馬，夏錦瑟和追雲則是坐車，出了城門后一路向西，半個時辰后就到了一座小村落。

說是村落，其實就是一些京郊的農人，稀稀拉拉的住在一起，平日靠種地賣菜，養些鴨為生。生活不富裕，但也算不上窮困。大約十多年前，朝廷再次調查賦稅徭役，挨家挨戶人口登記造冊，城郊這一片的農人就劃到了一起，就了現在的紅林村。

馬車和馬匹都停在村口，距離不遠，也不至於有人會搶。

紀霄一邊走一邊給夏錦瑟講這紅林村的大致況，一共七十二戶，村長什麼，特別是這戶出事的農人況。

似乎已經見多了紀霄等人，他們一出現，每家每戶都好奇不已，跑出來圍觀。還有人指指點點，特別是看到還多了兩個年輕漂亮的子時，更是驚訝。

夏錦瑟發現，這紅林村雖然只有七十二戶，但似乎大的，每家每戶都住的正經木屋，甚至還有屋頂上鋪了瓦片的。雖然修建的一般，但比起上次見到的那個種植人醉的村子，那是好太多了。

而且每一戶之間間隔有些距離，並不是麻麻靠的很近。有些農戶之間還間隔著田地，屋門前也有土，只是現在深秋空白一片罷了，只有幾隻到啄食。

終於到了一戶門口，籬笆牆打開的，兩個坐在院子裏嘮嗑的人穿著公職服，聽見聲音，一看是紀霄等人，立即就站起來了：「紀大人！」

兩人明顯帶著不耐煩，倒不是對紀霄，而是守在這裏好幾天了，這日子實在無趣心煩。可礙於刑部查案無法，他們兩個小吏，只能做這種沒有技含量的活。

不等兩人再開口，眾人已經聽到了屋子裏傳來的聲音。

碎碎叨叨的聲音，忽大忽小，時而嘻嘻笑著，忽然又尖起來，一聽就是發了瘋。那兩個小吏更是苦不堪言，對紀霄抱怨：「紀大人你可算來了，這個瘋婆子，我們實在是拿沒法。」

「昨晚又跑出去了兩次，我們抓了一宿，若是再這麼下去，我們可真要折騰死了。」

紀霄臉一沉：「就是讓你們來看著的，不然要是出了事，這案子還怎麼查？」

兩人被訓斥的訕訕，總算低頭不語了，可裏還在小聲的叨叨著：「都已經結案了，偏要翻出來，這不是沒事找事嗎？瘋子還會出什麼事，難道還有人謀害？趁早掉河裏淹死……」

驀的，一道目來，那兩人渾一凜，這才閉了。

夏錦瑟一看這兩人，穿的是京兆府衙門的公服，而紀霄帶著的兩個人，卻是刑部的，顯然不是同一個衙門。但紀霄是來複核案件，京兆府這邊不得不配合調查。

「表妹，小心點，那農婦瘋瘋癲癲的，當心傷著你。」紀霄一邊提醒，一邊首先往屋子裏走去。

夏錦瑟跟在他後，進了這低矮的小屋子。

一淡淡的腥味滯留在屋裏，一進去就聞到了，牆上殘留著褐的痕跡，還有地上，即便已經用煤灰掩蓋了，依舊遮掩不住。屋裏用白灰圈出來幾個形狀，那是死者最後的位置，一個渾髒兮兮的農婦蜷在屋角，低頭叨念著什麼。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啊，好多啊……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金兒，娘的金兒……嘻嘻！哈哈！大公，喔喔啼，金兒早早起……」

念著念著，忽然又雙手食指對著，念起兒歌來了。

紀霄看了幾眼，嘆氣一聲，轉頭對夏錦瑟道：「表妹，看見了吧，就一直是這樣……」

忽然，夏錦瑟眸子一：「紀表哥，當心！」

那本是坐在地上喃喃自語的農婦竟然直接跳起來了，猛然朝紀霄撲過去，掐住他的咽，表猙獰的彷彿要掐死他。

紀霄一把扣住的雙手，低頭彎腰，那婦人彷彿沙包一樣就飛了起來，被他狠狠的撂倒在地上，痛的慘呼一聲。

「呃……糟了，下手太猛！」紀霄下意識的反應，對付一個普通的農婦本不在話下。可農婦卻被他摔得結結實實，幾乎快要暈過去了。

夏錦瑟趕上前，握住農婦的手腕給把脈，又觀察了的瞳孔和頸部脈。

剛才那農婦明顯的躁狂暴，甚至意圖傷人，若是排除故意偽裝，這就是典型的神病發作，需要服用非典型抗神病藥，或者選擇一些鎮定類的針劑注，就能迅速控制癥狀。

吃藥只怕不配合，夏錦瑟接過追雲遞過來的藥箱，拿出注，取出一支氟哌啶醇針劑，注農婦的。漸漸的，農婦也緩和過來了，明顯安靜了不。

「表妹，好治嗎？」紀霄滿是希冀的問。

「這個不好說，得詳細檢查了，再觀察一陣才知道。」夏錦瑟接過的神病患幾乎沒有，畢竟前世也不是專職神科的。但面點廚師勉強炒個菜也不是不行，如果不懂，至還有那臺電腦可以查。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嘈雜的聲音，兩個刑部的小吏先出去，在外面喊道：「紀頭兒，是村正來了。」

紀霄走出去，果然看到是紅林村的村正，已經年過六旬，人稱魯村正，或者魯老。本名魯大山，倒是沒什麼人直呼。

「魯村正，你找我可是有事？」

「紀大人啊，小老兒求你了，要麼趕結案，要麼就將這瘋婦帶走行不行？」說著，魯村正領著七八個村人，巍巍給紀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