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佳節,一家人也是難得聚齊,就姑且不提這些晦氣的事了。……都別跪著了,傳歌舞吧。」
皇帝闔眸,岔開了這個話題。
「……皇兄!」
「朕心中都有數,不必多言。」
帝王再抬眸時,臉上已經恢復了波瀾不驚的神,口吻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哀樂。
「要猜母後用了什麼手段威脅父皇麼?」葉臨瀟笑地與顧雲聽咬耳朵。
「不猜。」顧雲聽無地道,「作壁上觀的人就別費心去猜,猜中了就沒戲唱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話從你裏說出來,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葉臨瀟有些慨。
顧雲聽放下了剛端起來的飯碗,看著他:「能威脅到他的無非兩件事,要麼是命,要麼是江山。」
「繼續。」
「拿命威脅說不通,這些天以來,他的命一直被掌握在皇後娘娘手中,只是因為時機未到,他不能死,所以才沒有死。倘若真如你所說,皇后心狠手辣,必定不會給他留下活路,以免阻礙自己順理章稱帝的計劃。你父皇只會比你更了解皇後娘娘,他不會看不穿這一點,做到他這個份上,也不太可能會寄希於皇后的一念之仁。比起相信皇后,不如配合六王爺。」
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所以還是皇后以江山作為要挾的可能更大一些。畢竟手裏拿著玉璽,雖然沒辦法直接過那一步登上帝位,卻能藉著那枚玉璽所象徵的權力,將霆國的朝政弄一團糟。就算今日六王爺等人的計劃都功了,可若是皇后提前做了準備令他們找不到傳國玉璽,那玉璽流落在外界顯然也是一份隨時都有可能炸的火藥。
顧雲聽一邊斟酌,一邊推測。
「然後呢?」葉臨瀟笑著問。
青年人好整以暇,顯然是早就得知了實。
顧雲聽挑眉:「你都知道了,卻不告訴我,故意讓我猜?」
「直接說出來就沒戲唱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葉臨瀟微笑著,「以牙還牙」。
顧雲聽:「……」
這人是越來越惡劣了。
「皇兄和皇嫂這是說什麼呢?」對面的葉黎深端了一杯酒,走過來,笑的,卻故意說得很大聲,將不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難怪倒都能聽聞雲王夫妻極好,連在家宴上都能旁若無人地顧自說笑,當真是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了!怎麼,可是在說什麼著急的事?竟連一場宴會的時間都不能等麼?」
葉臨瀟這人心思深沉,他才不信這夫婦二人只是在說些家常小事。
葉黎深盯著他們看了有好一會兒了,他和江湖中人走得近,對語略通一二,顧雲聽顯然提了「皇后」多次,什麼夫妻間的私話會屢屢提到父皇與母后的?
年人自以為當場撞破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不過他後,顧月輕仍坐在席位上,別說是跟著來,就是眼神也沒再施捨他一個。
方才替陛下與皇後娘娘解了圍,又站對了方向,皇后今後待,自然與別人不同,又何必再去討好這麼一個稚淺薄的學人小皇子?
兩個親生兒子裏,皇後娘娘顯然更看重雲王,否則也不會將詢安公的嫡送雲王府。既然雲王更被看好,那麼這葉黎深又能有什麼機會?
倘若不是先前陷大獄無計可施,又怎麼會去攀附這麼一個無遠見的人?
顧月輕著酒杯,掩去角一冷笑。
這一抹冷笑正被顧雲聽收眼底。
對方打的什麼主意,顧雲聽不必想也知道。不過顧月輕所能構的威脅總歸是有限,也沒必要放太多注意力在那個傢伙上。
倒是眼前這年人麼——
倒是有趣的。
「二弟說笑了,神仙眷不敢當,不過是隨口說笑罷了。」葉臨瀟道。
葉黎深武功倒是不錯,不過席間隔得遠,他們湊得又近聲音又小,那邊舞樂之聲更是熱鬧得很,就算是站在後不遠候著的宮人們都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更何況是坐在對面的葉黎深。
這小子不過是在詐他們。
「皇兄與皇嫂說笑,為何多次提到母后啊?」葉黎深滿臉都寫著「不信」。
他一臉天真又無辜的神,配上那張臉的確能令人產生一瞬間乖巧的錯覺。
葉黎深的聲音不小,他們的位置本就在前面,皇后聞言,立刻抬眸了過來。
婦人雙目微瞇,角卻彎著一抹似假還真的笑意,溫聲問:「你們這兩個孩子,是提到本宮什麼了?都是自家人,有什麼話,怎麼不直接同本宮說?」
「也沒什麼,」顧雲聽按住了葉臨瀟的手,微笑著答道,「是方才想起來,因為兒臣多病的緣故,府上正有一位神醫作客,所以才想著,或許可以請他替父皇診治一番,也好讓叔伯們安心。不過王爺說,父皇已經明言拒絕了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當真如此?」皇后看向葉臨瀟,是在求證。
葉臨瀟自然是不可能拆顧雲聽的臺的,略一頷首,笑道:「是,不過江湖神醫,畢竟不如太醫院穩妥。宮中有太醫照看,想來父皇的聖很快便能痊癒,又何須多此一舉?」
皇后聞言,長長地「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已經對葉臨瀟過很多次,霆國未來的帝王一定會是他。他們母子目前是拴在同一繩上的,葉臨瀟回到都城之後,除了謝薇蘭的事,其他大小事務也一概對言聽計從。
比起那些叔伯兄弟,顯然,葉臨瀟能算得上是皇后的「自己人」。然而那些人又相信葉臨瀟,所以,如果是雲王府送進宮來的「神醫」,做出的診斷,既可以聽憑的主意更改,又能令外人信任,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方法。
況且……
皇帝遲早是要死的,若是死在太醫院的手上,這些人難免就會懷疑到上。可若是死在葉臨瀟送來的「神醫」手上,那沒治好就是那位神醫的過錯。
甚至,就是葉臨瀟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