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

「不是，老葉，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來了……」曲雙了鼻子，訕訕地問。

「我——」葉臨瀟沉默了一瞬，沉下了臉，先發制人，「原來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那你們還在做什麼？」

誰心虛誰尷尬。

曲雙顯然玩兒不過這一對狐貍。

「有刺客啊。」顧雲聽面不改，雲淡風輕地道，「刺客為什麼來的，想必你也知道。」

「……」

心上人能言善辯，真的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那個，你倆先聊？我出去吧……」曲雙小聲地道。

這個時候在兩人之間，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遲早那個矛頭所指。

顧雲聽抬手攔住，披了一件外：「寺中孤男寡共一室不合適，我們出去吧，你收棋盤。」

「……哦，好。」

更深重，周圍也沒有收拾好的廂房，要是真的自己出去了，也無可去，只能到轉悠。

顧雲聽倒也有心的時候。

……

夜空之下月投落一片水。

「刺客，你們都收拾好了？」葉臨瀟斟酌著開口。

「……什麼收拾，說得多不好聽。佛門清凈之地，打打殺殺的，像什麼樣子？」顧雲聽揚了揚眉，「沒殺，還有點用。」

「那你們……」

「來的六個人都已經弄瞎了，不會讓幕後之人弄清楚誰是誰的。」

三言兩語的描述最是模稜兩可，與曲雙的裝束與妝容都相仿，燭臺底下模糊，五也都極難看清。至於曲老闆將人丟出山門的時候，那些人瞎都瞎了，就更不會知道誰是誰了。

顧雲聽說著，笑了笑，又問，「你那邊，作妖的是誰？」

「不知道。」

「沒遇上？」

這也不應該啊，倘若沒遇上，他又怎麼會忽然跑到這裏來？

「遇上了，沒看見。」

「不敢看？」顧雲聽大概也猜得到，調侃道。

「不想看。」葉臨瀟停住了腳步，看著，「等天亮，我讓管事換個新的院子？」

顧雲聽略一點頭：「都行。我也沒什麼東西要搬的，你自己看著來就行。」

兩人說著，便又陷了沉默。

卻又不是沉默，只是心意相通故而不必多問罷了。

「對了，聽說寺中月老祠極為靈驗……」葉臨瀟不太抱希地開口。

「也不算太靈驗。」顧雲聽打斷他，「不過如果你想去看看，也行。」

這個時辰，月老祠不會有人，也就不用顧忌太多。

夜仍然是那樣的夜，山寺之中仍然萬籟俱寂，星空也仍然低垂，仍然彷彿是手可及。

可不同的是同行的人。

兩人站在佛堂前的小庭院裏，靜靜地看著佛龕里慈眉善目的彩塑，都有些蠢蠢。

「不進去上炷香麼？」顧雲聽率先開口。

話音未落，葉臨瀟便先點了頭：「好。」

月老祠里只有一盞長明燈，在香案前明明滅滅，正如紅塵俗世之中沉沉浮浮的眾生。

夜間有風，點燃的火只在頃刻之間便會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然而佛堂中點燃的香火若是滅了，那寓意便不大好。

葉臨瀟略一沉，握著顧雲聽的手，去借長明燈中的火。

長明燈不滅，福壽亦綿綿不絕。

顧雲聽沒做聲，只是看著他格外認真的側臉，心上幾寸都如被這如豆般的一盞燈映照得通明亮。

「原來阿臨心誠時，也會心誠至此。我以為你也不會求神佛。」從月老祠出來的時候，顧雲聽輕聲笑著說。

「我一直都相信，只是覺得拿個人前程去勞駕神仙，未免太過自私狹隘。縱有神佛，恐怕也不想庇護狹隘之人。」

有人說神佛們心懷天下心繫蒼生而無私，也有人說神佛們也有喜怒哀樂，偏與厭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神佛罷了。

葉臨瀟停頓了片刻，才又低聲地道：「可是現在想來，倘若能留得住你，自私狹隘又有什麼關係？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無私的人，何必要用那些條條框框約束自己？」

顧雲聽愣了一下，笑了笑：「聽起來像是那種不太值錢的甜言語。」

「想與你白頭偕老，這種誓言聽起來也不值錢麼？」葉臨瀟笑問。

他只是在說一句實話，想讓顧雲聽知道。

至於到底會有什麼反應，倒也沒那麼重要。

雖然還是會有所期待就是了。

「聽起來的確不太值錢的樣子，不過我知道，這話是你說給我聽的，就是一諾千金。」顧雲聽莞爾，「本來想在山上住夠九天再回去的，不過現在，我反悔了。」

「什麼？」葉臨瀟一時沒反應過來。

「明天就回去。」

寺里規矩太多了，們這些暫住的香客也須懷有敬畏之心，遵戒律清規，連擁抱都有些出格。只能是上說說的，未免表達得有些浮淺。

「可是雙那裏怎麼辦？」

「不會有事的。」

顧雲聽說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好。」

葉臨瀟彎了彎角，星眸璀璨，一如當年初見。

……

寺中沒有收拾出來的空廂房，葉臨瀟就算有意與護衛們去一，後者只怕也是睡不好覺的。夜半時分擾人清夢實在作孽，橫豎也不過就半宿的工夫。

顧雲聽回了廂房，棋盤已經收好，曲雙還沒睡下。

「老葉怎麼專程走一趟？」曲雙見關了門，問。

「府里出了點小事，所以過來看看。」顧雲聽道，「明日我們回府，謝薇蘭雖未能得逞，但以們的作風，這件事還沒完。」

「都行。」曲雙點頭。

這些事顧雲聽說了就能算，和的關係不大，也不怎麼知道。

顧雲聽沉片刻，又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的意思。」

「啥？」曲雙直覺有些不妙。

顧雲聽很這樣認真地和討論什麼。

恐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陸神醫應詔宮，替陛下看病，如今已經不在府上了。」

「你說什麼？」曲雙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