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怔怔看著趙茯苓，臉上神盡是不敢置信。

趙茯苓從馬車上走下來，到前，微微福了：“阿苓見過伯母。”

刻意下來的腔調，其實和記憶中那位亭亭玉立的姑娘有些區別。可看著相差不大的眉眼，再看著鮮活的模樣，沈母瞬間淚盈滿眶。

“阿苓……”哽咽著，連忙打開門走出來。

到了趙茯苓面前后，再拉住趙茯苓的手，仔仔細細打量其面容。

“你瘦了……瘦了……”沈母里不斷喃喃，卻來來回回只有這兩字。

趙茯苓從未見過沈母，記憶中關于阿苓姑娘的過去，如今也都模糊了。

但瞧見沈母滿頭銀發，以及眉眼中的滄桑疼時，還是難免有些容。

曾經的永安侯夫人，如今卻被苦難折磨了這樣。

可即便這樣，卻也不失風骨。

趙茯苓在心中低嘆一聲，輕聲安：“伯母莫要難過，阿苓這次前來沼平，就是特意來看您的。”

說罷，扭頭看向后面。

沈遲恰好也走上前來，沈母瞬間眼睛亮起，連連道，“阿苓，是阿苓。”

這是對沈遲說的話，語調中是激，是期冀，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沈遲著他的母親，心中刺疼，卻沒有吭聲。

下一刻，李京墨也從馬車上走下來。

雖他自年時就多在邊關，可因為與太子李禎眉眼格外相像。沈母只是一眼，就知道他是何份了。

想起沈遲離開沼平之前說的話，沈母方才的欣喜逐漸落了下去，到最后歸于悲哀無奈。

李京墨走上前來，率先對沈母拱手行禮：“沈夫人。”

沈母連忙避過，反過來要給李京墨行禮。

趙茯苓拉住，直接往院子里走：“我與殿下一路喬裝打扮，如今便是尋常人，伯母還是莫要多禮了。快我們進去坐坐，也好討杯茶水喝。”

被趙茯苓這麼一說，沈母的思緒瞬間被帶偏，果然就這樣進了院子。

沈周氏正帶著孩子在屋里玩，聽到靜，探出頭來問：“母親，是何人？”

話音一落，看到趙茯苓時，神也瞬間怔愣住。

趙茯苓知道這是沈遲的大嫂，便喊了聲“周姐姐”。

當年阿苓姑娘在時，也是這般喊。

沈周氏紅了眼眶，又看到院子里諸多外人，連忙邁過臉不眾人瞧見。

沈遲干脆做主，帶著李京墨進屋。

桃兒和小月很有眼，看到沈母和沈周氏要去泡茶，連忙上前接過了活計，沈母去屋子里與趙茯苓幾人說話。

眾人坐下，卻沒有一個人先開口說話。

過了許久，沈母才斟酌著看向兩人，“殿下，你們？”

李京墨道：“我與阿苓了親。”

沈母目一黯，卻也強出笑意道：“好，好的……阿苓是個好姑娘，殿下又年英勇，你們……”

想說你們很合適，卻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自己那沉默寡言的兒子，卻又始終說不出口。

沈周氏擔心惹惱了李京墨，連忙打圓場：“殿下與阿苓郎才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李京墨知道沈母心中所想，卻并不介意，反倒平靜的點了頭：“多謝。”

他在外人面前向來這樣，瞧著親和卻又客氣疏離，人總是不準心中在想著什麼。

沈周氏更是不準李京墨的喜好，說了這麼一句話后，便下意識看向小叔子。

沈遲說：“殿下和夫人在沼平只留一日，明日就走了。我回來也是準備接你們去上京的，不過我們時間充沛，可以慢點出發。”

“回上京？”婆媳兩都很吃驚。

二人同時看向沈遲，又看向李京墨。

李京墨點了頭，將那天說給沈遲的話重新說了一遍：“夫人該回上京，永安侯與世子的冤屈，也該被洗刷干凈了。”

這話仿佛將沈母才將將長好的傷疤又撕開，疼得不住淌眼淚。

可看著李京墨那年輕的、嚴肅又認真的面容，的眼淚，又莫名帶了些激和欣喜。

丈夫兒子忠君忠國一輩子，最后卻不明不白的死去，還被構陷被污蔑……

這樣的遭遇，使得被流放至嶺南時，一度想過就這樣閉上眼撒手人寰。

可長媳長孫需要人照顧，丈夫和兒子的污名需要洗刷干凈，這些事一樣都沒做，始終沒法安心離去。

所以強撐著一口氣茍活于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讓那坐于高堂之上的人還他永安侯府、還他沈家清白。

如今，終于等到了。

沈母巍巍起，猛地朝李京墨跪下。

李京墨立刻起，他旁的十三反應更快，連忙將沈托住。

趙茯苓也忙道：“伯母，萬萬不可。”

沈母淚流滿面：“殿下……我們一家，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這滿含心酸痛楚的話語，李京墨聽得心中然。

他親自將沈母扶起，這才語氣低沉道：“夫人放心，永安侯與世子定不會再背著這等冤屈。我們大齊朝廷，以后也不會再有這種忠臣良將寒了心的事。”

他的聲音并不高，可說得斬釘截鐵。

那雙向來清雋皎潔的眼眸中，此刻滿是肅殺和威嚴。

沈母怔怔著，兩行清淚自眼角流下，卻不自覺的點了頭。

沈周氏抱著孩子坐在下首，默默去了眼淚，只那雙眼睛還紅著。

沈遲緒還算平靜，他勸住了母親大嫂，又陪著他們說了幾句話，便要送李京墨離開。

沈母聲音沙啞道：“殿下和阿……夫人留下來吃晚飯吧？嘗嘗我的手藝。”

李京墨原本想拒絕，趙茯苓看出沈母眼中的期冀，便握住李京墨的手，替他答應下來。

沈母瞬間高興起來，連忙說自己出門去買菜。

恰好阿越也得了消息趕回來，見狀又干脆陪著沈母出去。

等沈母走了，沈遲才看向趙茯苓，低聲道：“多謝夫人，多謝殿下。”

趙茯苓抿抿，道：“應該的沈將/軍。”

李京墨也說，“你不必為此歉疚，世間緣分妙不可言。這之間的一些許荒唐之事，本就是上天在考驗、全我們。我們失去或得到，都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沈將/軍，你也該放下過去，往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