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暖看著蘇玉樓，臉上的神帶著一奇異。

蘇玉樓第一次離這樣近，不由自主的臉上有種不自然的表，過了一會，他終於恢復了鎮定，看著的目滿是和，角微微含笑，頰邊的酒窩在下輕輕盪漾。

多俊俏的年郎，歐暖看著他，輕輕地笑了，能讓他出這樣的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估計他這輩子還沒有在任何一個子面前這麼聲語過吧！

前生，他雖然待很溫，眼睛裡卻沒有這樣的敬畏和憧憬。

他不會是喜歡上自己了吧！

看著他，笑得雲淡風輕。蘇玉樓問道：“歐小姐怎麼會在這裡？”他看了看後，奇怪道：“怎麼邊也不帶個丫頭？”

這兩年來，先是在鎮國侯府養傷，後是在歐府深居簡出，除非必要的應酬很出門，他幾乎費盡心思卻也沒辦法接近歐暖，卻料不到此刻竟然在大街上到了，更奇怪的是，這樣的貴族千金，出門必然是前呼後擁，怎麼會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今天是我孃的祭日，我來寧國庵拜祭，後來覺得心煩悶便出來走走，剛纔覺得有些口，紅玉們去爲我取水去了。”歐暖輕描淡寫地回答。

蘇玉樓見一男裝打扮，想起剛纔看見與一名年輕男子站在一起，猜到必然有所瞞，心中不免微微沉了下去。然而他心機頗重，將這一點的不愉快很快忘記了，微微一笑：“歐小姐剛纔是不是嚇著了？”

歐暖一怔，隨即意識到他是在說嫣孃的事，看了一眼城門的方向，輕聲道：“是有些可怕。”

蘇玉樓緩緩說：“的確，那位姑娘可惜了。”

可惜？嫣孃的死，在蘇玉樓的口中僅僅是可惜。歐暖強下心中洶涌的厭惡與憎恨，靜靜道：“沒什麼可惜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而已。”

蘇玉樓神間卻是深以爲然，肅然道：“歐小姐說的對，似探花郎這樣始終棄，一定會有報應的。”

歐暖面上微一縷笑：“但願如此。”

蘇玉樓默然看了歐暖半響，又輕聲道：“歐小姐，這兩年來，我娘爲我籌謀了很多婚事，但是不管選了誰家的小姐，都不合我的心意。這些話原本我不該和你說，但我總想你能明白，我只希……你能在我旁邊……”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死心，當面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恐怕是自視太高了，認爲他喜歡，別人就一定願意，歐暖心中冷冷一笑，不予置否。

蘇玉樓凝著歐暖，輕聲道：“我知道歐家的門第，蘇家無法匹配。但除了門第以外，我有自信，比那些公侯之家的公子更配得上你……”

歐暖冷冷打斷道：“蘇公子，你說完了嗎？我也該回去了。”

蘇玉樓一愣，面上頓時有些傷的神：“你爲什麼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難道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歐暖直視他：“我不討厭你。可你不該這樣和一個子談論如此輕浮的話，這是對你自己的放縱，也是對我的不敬！”

蘇玉樓一愣，隨即聲道：“你不高興了，因爲我實話實說嗎？可平日裡我並沒有接近你的機會，這只是希你明白，我是真心的喜歡你。我第一次這樣去請求一個小姐！我知道，除了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但是，你願意就這樣聽從父母之命、妁之言，選擇一個連你自己都不認識的男子嗎？你相信他會疼你、照顧你，與你投意合、舉案齊眉嗎？我卻不同，我有這樣的自信，比任何男子對你都好！歐小姐，你要是能瞭解我，就該知道我剛纔對你說得每一句話，沒有一句謊言！”

來了，這些話終究還是說出了口。前生他說過同樣的話，了足不出戶、怯懦的歐暖，今生他還想用同樣的言語打自己，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歐暖冷聲道：“蘇公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蘇玉樓盯著，語氣十分認真：“小姐也許不知道，我爹從始至終只娶了我娘一個人，我保證，也會像我爹對我娘一般，一心一意地對待你。這樣的許諾，我相信那些與歐家門當戶對的豪門絕不會給你！”他靠近一步，目似火又似冰，折出他心中翻涌的緒，“嫁公侯之家，固然是門當戶對，夫榮妻貴，可是你知道你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嗎？你的丈夫會一個接著一個的納妾，縱然他不願意，那些規矩利益也會著他這麼做！歐暖，我知道你和那些貴族小姐都不一樣，你願意過那種爭鬥不休的日子嗎？！”

夫妻和睦，恩白頭，蘇玉樓的許諾，是天下間所有的子私底下想要口中卻都不敢說的要求，因爲們一旦提出來，就會被人說悍婦，犯了七出之條！如果是別人對歐暖說這些話，縱然不全然信任，也必然會有所容，可偏偏是他！前生他正是用這樣的承諾打了自己，欺騙了自己，讓以爲他必然會遵守承諾，一生照顧護。試想一下，如果一個男子真的能夠做到終生不納妾，與妻子恩到老，豈不是比任何的榮華富貴更要打人心嗎？尤其是……一顆的芳心。可是，當年的歐暖卻沒有想到，蘇玉樓確實做到了不納妾，卻想要換了妻子，還要生生迫死自己的髮妻！

想到這裡，歐暖斂了眼中的厭惡，淡淡著他：“蘇公子，這些話你不該對我說，說了也無濟於事，我的婚事，並非我自己可以做主的，希你明白這一點，不要再做無益之舉。”

“你不相信我！”蘇玉樓一怔，面雪白。

“不，你能否做到，都與我無關！”歐暖直視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蘇玉樓深吸一口氣，面沉地嚇人，他冷聲道：“歐暖，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勢利的子！”

原來在蘇玉樓的眼中，毫不猶豫地相信他的這番謊言，降格以求與他共譜鴛盟就是良善，拒絕他的求就是勢利子，當真是可笑的邏輯！

“歐暖，我即將參加這次的科舉，到那時候，我會讓你明白，你錯的有多麼離譜！”蘇玉樓畢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他再也無法忍歐暖冷淡的目，迅速地轉過，大步離去。

科舉嗎？歐暖看著他疾速離開的背影淡淡一笑，原來他打的是這樣的念頭。可惜，歐家並非戲文裡的知府，歐暖也非對書生一往深的知府千金，更遑論蘇家基尚淺，就算他中了狀元又能如何？

“看樣子，這位蘇公子還是你的追求者。”後突然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歐暖回頭，看到肖天燁站在後。他此刻的表有些沉，見到歐暖向他看過來，他微微笑了：“他是想要藉由科舉離商人之子的束縛。”

歐暖語氣很淡：“蘇公子文采風流，想要一舉奪魁並非什麼難事。”

肖天燁心頭一跳，認真去看歐暖的神，溫暖的正照在的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彩，讓他一時分辨出這句話究竟是褒獎還是譏諷。只是……剛纔看到和蘇玉樓並肩而立，似乎在說什麼悄悄話的模樣，他控制不住的臉青寒，抿著脣，眉蹙從未有過的結，得似乎要扼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那一刻，他差點以爲自己的心疾被氣的發作了。在他爲擔憂不已的時候，竟然和別的男子說說笑笑，很是輕鬆的模樣，所以他一直沒有上前，只是站在後面觀察，好在歐暖對蘇玉樓說話比對自己還要冷上十分，否則他不能保證蘇玉樓今天能安全地走出這裡！

“世子可知道，這一屆的主考是誰？”歐暖似乎不經意地問道。

“是張四維。”肖天燁口而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語氣變冷道，“此人歷任編修、翰林學士、吏部侍郎、禮部、吏部尚書，現爲大學士，最要的是，他是出于越西鹽商世家。”

“正因如此，想必張大學士對於蘇公子會更覺幾分欣賞，這樣一來，他的勝算自然比別人多出三分。”歐暖這樣說著，臉上帶著一淡淡的笑容。

肖天燁盯著，冷厲說：“除了他那張騙人的臉，我看不出他還有什麼過人之。”他字字鑽心，語氣中的酸意已經不加阻擋。

歐暖定神微笑：“世子小看蘇公子了，他可不只有這張臉而已，他可是有江南第一才子之名，這一點，世子還不知道吧。”

聽這樣誇讚蘇玉樓，肖天燁的表更加難看，眼中冷冷的寒意一掠而過，頗爲不悅：“怎麼，你竟對他這樣瞭解？”

歐暖忍住笑意，認真答道：“這一點早已是街知巷聞的消息，只要稍加留心便會知道，世子眼高於頂，自然不會把區區一個商人之子放在眼中了，卻不知道，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絝偉男，不說張大學士，就說王賢大都督，他也是商人家庭出，同樣科舉，從刑部主事一直做到大都督，總管延、寧、甘、宣、大、同六鎮軍務，世子焉知蘇公子不會爲第二個王都督呢？”

肖天燁凝。歐暖眸子裡卻藏著水澤盈盈，先笑了，肖天燁也微笑，道：“你可知，王賢之能非尋常人可比，蘇玉樓算什麼，也敢與他比肩……”

歐暖搖頭：“我說的不過是可能，畢竟蘇公子……”

肖天燁冷下臉，用深沉的嗓音說：“好了，不要在我面前口口聲聲提到別人的名字，我不喜歡。”

那一瞬間，歐暖已經從肖天燁的眼中看到了強烈的厭憎緒，垂下眼，微微笑了，蘇玉樓，只怕你此番參加科舉，路途不會太順暢了……

有些事，不必自己手就能取得最佳的效果，何樂而不爲？

肖天燁著，似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剛纔你爲什麼突然跑開？”

蘇玉樓問是不是害怕，然而肖天燁卻問爲什麼突然跑開，這兩者聽來差不多，卻有本質的區別，至肖天燁知道自己並非是出於恐懼。歐暖依舊笑著，淡淡道：“鴛鴦織就雙飛，終究是沒有飛，反倒落得個紅死的下場……我只是，心中有些嘆罷了。”

“不過是所託非人罷了，還有自己太貪心。若一心只求夫妻恩不求妻憑夫貴，或許今日丈夫雖然不是探花郎，卻還在的邊，也不至於淪落到此地步了。”肖天燁冷淡地說。

歐暖的眼中漫上了一層涼薄如霜的清冷，徐徐道：“善始未必能得善終。不知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是否有一後悔。所以佛經才說，一切恩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危懼，命危於晨。由故生憂，由故生怖。若離於者，無憂亦無怖了，果真如此啊。”

肖天燁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所言的意思，這是對他的一種拒絕，雖然委婉，他卻聽得很清楚。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自己心裡的那一聲斷裂。接著，他覺出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那是。

心裡的。

一路沉默著，他親自送歐暖回去，一直看著坐上歐家的馬車，放下車簾。

歐暖始終沒有對他說一句話，似乎完全對這一切失去了興趣，包括他今天所作的一切。肖天燁在簾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道：“歐暖，你想我死心，絕無可能！”他說完，調轉馬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