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夫人又是把歐暖一通好誇，然而歐暖臉上的笑容卻是淡淡的。總是覺得，這一次周家的人來的很蹊蹺。

看完了屏風，歐暖便從壽安堂退了出來，向紅玉看了一眼，紅玉立刻明白過來，轉快步離去了。

看到歐暖離去，週二夫人才笑了笑：“老太太，其實今兒個，咱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武國公府，老太太是曉得的，那是一等一的富貴公侯之家，武國公夫人託著老太君爲家大公子說一門親事，老太君思來想去，這京都裡頭能配得上大公子的姑娘可不多，最後便想到了您家的大小姐。”

武國公府的大公子，說的當然就是陳景睿。李氏一聽武國公府，心裡頭就是一跳，自從出了陳蘭馨的事，就一直暗地裡防備著這武國公府，生怕人家將這筆賬錯賴在歐家的頭上，只是千算萬算，愣是沒有想到，陳家會替陳景睿來提親。想到這裡，臉上帶了三分笑，“二夫人這是在開玩笑嗎？我聽說，陳家大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周老太君兀自喝著茶，坐的四平八穩。週二夫人似乎早有準備，笑道：“老太太說的這是哪年的老黃曆了。我也不瞞著您，早年那陳大公子的確定下了一門親事，就是南安公家的長房小姐，可惜這位小姐福氣太薄，病了幾年還是拖不過天命，終究是沒了。唉，連累了大公子，按說依他的條件，絕不會到今天還未娶妻，全都是因了這徐小姐的緣故，白白浪費了好時。”

李氏神複雜的看了週二夫人一眼，猶豫了下，慢慢道：“這事兒是武國公夫人的意思？”

週二夫人笑道：“那是自然的，武國公夫人說是在偶然的場合見到歐小姐，見溫可，更兼才貌雙全，就了這個心思，只可惜當時那位徐小姐還在，也只是想想而已，現在徐小姐沒了，就來央求咱們老太君保……”

李氏聞言，頓時皺起眉來，周老太君輕斥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武國公府可是有有意的人家，當初徐小姐病重，南安公自己覺得對不住人家，主提出要退親，可武國公府堅決不肯，說既然已經訂了親，斷然沒有輕易悔婚的道理。唉，可惜了徐小姐，這樣好的人家，卻沒有福氣嫁過去。”

週二夫人忙道：“是的是的，老太君說的是，剛纔我是說得太急，沒說清楚，還請老太太不要怪罪纔是。”李氏臉和緩了些，語氣卻很淡地道：“陳公子的婚事，的確是一波三折，我心中也很是同，只是您這個要求太突然了，我實在是意外的很，況且這門婚事我一個人還做不了主，總要和爹孃商量一下吧。”

週二夫人笑道：“老太太，這門婚事您可得好好斟酌，武國公府的門第，陳公子的前程，端的是顯赫富貴，您就是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李氏不冷不熱地道：“周夫人說的是，只是我最疼的就是暖兒，若是一味衝著武國公府的門第高、陳公子前途好就把人嫁過去了，別人豈不是要說我歐家貪圖富貴？”

周老太君擱下茶杯，淡淡笑道：“老太太說的是，選婿當然是要挑細選的，您想要再考慮考慮也無妨。只是，時間可不能太長了，徐小姐剛沒了幾天，武國公府的門上就被人踏平了，不知多人家想要將姑娘提給陳大公子，我家統共就兩個嫡出的，一個嫁進了太子府，一個年紀太小，其他那些丫頭都是庶出，本配不上武國公的門第，要不然可就不到您在這裡慢慢想啦！”

這話分明是說武國公府願意和歐家結親是給了你家天大的面子，你就不要拿喬了，小心錯過這個村沒有這個店了，李氏也是聰明人，只聽一半兒就全明白了，心道你家出了個皇長孫的正妃，怎麼到我家想要嫁個公侯府就算是高攀了？心中多有些悶悶不樂，只是礙於周老太君的面不敢多說什麼，只能訕訕笑著道：“好，那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早點給個答覆。”

玉梅這時候進來換茶，將一切聽在耳中，心中驚訝，臉上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低著頭又出去了。

又說了一會兒，周老太君起告辭，李氏親自送到大門口，再回來的時候臉已經有些沉，對張媽媽道：“去，去請老爺來！就說我有要事商量！”

張媽媽應聲去了，回來卻告訴李氏說歐治用完午膳就被人請出去了。

歐治的確不在家，他此刻坐在武國公府裡，今日是武國公的壽宴，國公府大擺宴席，把各部尚書、權貴全都請來。這些員們的轎子，把一條大街全都塞滿了。大廳裡更是張燈結綵，佈置一新，看起來喜氣洋洋，氣派萬分。

歐治喝了酒，吃了飯，看了戲，便和大家一樣要起告辭，武國公卻向他微微一笑，低聲道：“歐侍郎莫走，今天廖尚書沒有來，我有一個口信要託侍郎明日轉告他，請您稍留片刻。”

聽了這話，兵部尚書林文淵看了一眼武國公，下滿腹的狐疑，轉和其他人一起走了，只剩下歐治滿是納悶地跟著武國公進了書房。

“國公爺，您有什麼口信要帶，我明日早上帶給廖尚書就是了，請您直說吧。”歐治端詳著武國公的神，小心翼翼地道。對方是國公爺，他只是一個吏部侍郎，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武國公陳峰微微一笑道：“這不過是託詞罷了，其實我是有事要告訴歐侍郎。”

歐治滿腹狐疑，卻不知道對方究竟有什麼事要說，卻聽見陳峰淡淡說道：“一月前，我奉旨出京辦事，結果在城門口遇到一名子帶著一個小孩要出城，守城的士兵經過盤查發現是一家青樓逃出來的歌，便將們扣了下來，這名子害怕被捉回去，攔著我的轎子喊冤枉，大概是將我當京兆尹了……”他說的半真半假，教人分不出究竟是如何發現那子的。

歐治聽到這裡，只覺得頭“轟”的一下，臉變得煞白，陳峰冷眼看著他，見他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便笑道：“歐侍郎，這名子做寇兒，懷中還抱著一個已經七歲的孩，據所言，這孩子是與一位吏所生，但孩子的親生父親卻不肯承認的份，只是給了一筆錢，打發回鄉下去生活。”看著歐治越發慘白的臉，陳峰冷冷地一笑：“歐侍郎，這男人拋棄親生骨，真是太不應該了！你說，是不是？”

歐治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一時之間，無言可對，愣了好大一會，才強自鎮定下來，苦笑著說：“也許……也許他是另有苦衷……”

陳峰臉一變，聲音陡然變得嚴厲：“不止如此！的那個孩子是在七年前的正月出生的，以此倒推十個月，那時候可是太皇太后的孝期！國喪期間結青樓，讓那子懷上孕，事後又狠心拋棄親生骨，更讓們母流落在外，這樣的罪名一旦上達天聽，這員不死也要層皮！”

歐治只覺得天在旋地在轉，眼前金星冒，雙一，頹然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說道：“別說了！別說了！是我！是我的錯啊！我有罪，都是我的罪過！”

“哎……歐侍郎，那子一口咬定是你負心薄，犯下大錯，我原先只是懷疑，誰知竟然真的是你！你怎麼做得出這種糊塗的事來！這樣你可我如何是好啊！”陳峰見他終於承認了，臉緩和下來，嘆息了一聲，似乎十分惋惜的模樣。

“國公爺，明天我就上摺子自請懲！”歐治咬牙道。

陳峰復嘆了口氣：“這樣一來，你的前途可就都沒了，弄個不好只怕連命都保不住，我怎麼忍心……”

歐治一愣，隨即觀察著陳峰的神，心中迅速燃起了一希：“國公爺……您能不能放我一馬？”

陳峰微微一笑，道：“歐老弟，老實告訴你，我要想跟你過不去，老早就上摺子彈劾你了，何至於等到今天！我今天把你找來，就是爲了讓你知道，我心裡還是向著你的，要不然也不會幫你將那婦人暫且安下來了……”

國孝逛青樓已經是大罪，竟然還拋棄親生骨，更屬天大的醜聞。一旦皇上知道了，定會將他革職問罪，甚至有殺頭的可能！武國公爲他瞞這樣的事，到底有什麼目的呢？歐治看著陳峰臉上的微笑，只覺得冷汗已經溼了後背……

歐治垂頭喪氣地回到家，一到家就被人告知老太太派人來請，他勉強打起神，換了常服纔去了壽安堂。

老太太早乏了，靠在炕頭微闔著眼睛歇息，歐治走進去，立刻睜開眼睛道：“回來了。”

“是，兒子回來了，不知道老太太有何事找兒子商量？”

“今兒個，周老太君來替武國公府說項，要將暖兒聘給陳景睿。”李氏盯著他，一個字一個字緩緩道。

歐治微驚，坐在椅子上半個字都說不出來，聯想到武國公今日的所作所爲，心中頓時一陣陣的打鼓。

李氏沒有看見他的異樣，只是繼續說下去：“暖兒的婚事，咱們原先也是說好了的，要好好挑選一番，普通的人家是斷然不會選的，最好就是嫁個世子郡王，纔不算委屈了暖兒。”說到這裡，的角似有一譏諷：“武國公府的確是一等一的公侯世家，就連鎮國侯府的風頭也是斷斷比不上的，只是咱們暖兒才貌雙全，名京都，將來指不定能有個更好的出路……依照我的意思，本不必這麼急吼吼的定下來。”

其實下面的話，李氏不說歐治也明白，他當然也想讓歐暖攀附皇室，可是如今皇室的影子還沒見到，自己就被武國公府抓住了那麼大的把柄……若是這次拒絕了這門婚事，只怕後果不堪設想……歐治想到這裡，約猜到一切都是武國公府給自己設下的套，可是對他而言，縱然知道這是個圈套，也是非鑽不可得了。想到這裡，他陪笑道：“老太太的心思，兒子自然是明白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兒子心裡也一直在琢磨，皇太孫雖好，畢竟是風尖浪口上，其他各大王府，也都是各自站了位的，好不到哪裡去，咱們本就是富貴之家，何必著急上去攀附？萬一弄個不好，滿門都要賠進去。武國公府就不同了，他們家上頭總有太后撐著，又是大公主的夫家，態度向來很中立，誰上位都不會輕易他家！怎麼看都是京都數一數二的豪門，陳景睿又是國公爺的嫡長子，將來是要襲爵的，聽說廖兄早就有意將兒嫁過去，可人家愣是看不上，偏偏選中了咱們暖兒，這也是暖兒的福氣，到時候暖兒可就了國公夫人……”

李氏滿臉驚訝，冷聲打斷：“你當真是糊塗了，難道忘了武國公府的陳蘭馨被迫遠嫁的事了嗎？這件事雖說和咱們家沒有直接關係，但難保人家把賬算在咱們頭上！他好好的一個國公府，什麼樣人家的閨娶不到，爲什麼這麼急吼吼地跑到咱們府上來提親？萬一是挾怨報復呢？總不能拿孩子一生的幸福來當兒戲！”話說得很好聽，實際上李氏只是捨不得心佈置的一顆棋子最後只落得個公侯之家罷了。

正因爲捨不得錦繡前程，纔不得不把歐暖嫁過去！歐治聲道：“老太太，您回絕了嗎？”

李氏蹙眉道：“我當然不好太過明白的拒絕，只和說咱們家暖兒還小，要再考慮看看！”

歐治含含糊糊地道：“老太太，這門婚事我瞧著是極好的，您就點頭了吧……”

李氏一聽，然大怒：“我跟你說了這麼多都白說了是不是，這可都是爲了咱們家好，統共就這麼個有用的閨，你不想著把送進太子府還想著就這麼嫁出去，你瘋了不！”

在急之下，竟然說出了太子府三個字，一時之間自覺失言，臉都變了。好在張媽媽剛纔看主子們談重要的事，早已將丫頭們都支開了，不然別人聽見李氏這種心思，只怕要鬧出事端。

歐治渾一震，撲通一聲跪下了，滿臉悔恨道：“老太太息怒，我也是沒法子啊……”

張媽媽站在簾子後頭，只約聽到青樓，庶幾個字，接著就聽見茶杯摔碎的聲音，然後是噼裡啪啦的一陣耳聲，聽得心驚膽戰，老太太可好多年沒有生這麼大氣了……老爺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得老太太如此暴怒？

過了大半個時辰，屋子裡終於沒有聲音了。張媽媽壯著膽子進去，就看到滿地的碎瓷片，李氏坐在椅子上滿面雲，歐治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心中一沉，就聽見李氏冷聲喝道：“還不快收拾乾淨！”

李氏於朝局十分關心，知道，留著歐暖固然有機會攀附皇室，但這事兒還沒有影子，與不都很難說。就算了，若是不小心站錯隊也是個大麻煩。武國公府畢竟是京都一等一的公侯世家，且不論他們爲什麼要娶歐暖，這門姻親結下來對歐家絕對沒有壞，更何況陳景睿文治武功樣樣出，將來繼承國公府那是板上釘釘的事！李氏大怒後冷靜下來，稍微思索了一下利弊，便點頭同意這門婚事了，歐治生怕變卦，立刻就派人去定遠公府告訴周老太君，讓武國公府儘早來行納彩之禮。

而另一邊，紅玉從玉梅得到了周老太君是來提親的消息，頓時臉大變，飛快地回到了聽暖閣，將一切都告訴了歐暖。

“小姐，您快拿個主意啊！”紅玉很是著急，可是歐暖卻一言不發，目冷冷地著紅玉，“你說，陳家爲什麼要娶我呢？”

紅玉心裡咯噔一下，是啊，陳家大公子明明對小姐很怨恨，爲什麼上門來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