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圖愕然，臉上雖然沒有表，心中卻是很明白。肖天燁說的沒有錯，之一字最傷人，他自己牽扯其中，不一樣是爲了孫寧嗎？又何必故作清高？別人放棄，自己又何曾放下過？

肖重華緩緩往前踱了兩步，黑眸深明亮得有些異常，一點也不懼怕肖天燁周所散發出的敵意與殺氣：“就算你拉著玉石俱焚，又能如何，是我的妻子，與你無關。”

肖天燁置若罔聞一般平展著眉，並不答話。

“更何況，倔強到了極點的子，即便是你與結合，也註定得不到的。”眉宇間凝著倦意，肖重華的聲音雖然輕而堅定，卻也一針見磐石一般沉沉向肖天燁，在這靜謐的院落中，顯得尤爲清晰。“這一切，你可以地說你不在乎，可是，你可有考慮過的？”

似是被這一針見的言語到了痛，肖天燁雖然不聲地繼續保持著緘默，可深沉而凝重的表卻漸漸堆積了滿臉，把那原本俊逸面容點染得說不出的滄桑。

那一刻，歐暖覺到，他抱著的手臂似是鬆開了一些。知道，背後這個人搖了。肖天燁對有真，正因爲如此，纔沒有像對待肖衍一樣算計他。可是，他既然這樣做了，就要承擔這樣做的後果！

院子裡冷冷清清，更顯一片寂靜，兩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歐暖的眼無意掠過地上，卻是吃了一驚，再定了定神凝目去，院中的地下，朦朦朧朧中數簇箭尖的投影清晰可見，對準的方向可不正是肖天燁。

肖重華就在這時候道：“只要你放下，我會讓你平安離開京都。”

“住口！”肖天燁厲聲道。

肖天燁面上鎮定，心中其實煩燥，一時卻不曾留意，又急踱了幾步：“絕不可能……”他輕輕呼哨一聲，從他剛纔所在的屋子裡涌出來一批黑人，數量不在數，與道之外的那些弓弩手遙遙相對。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卻聽到歐暖冷幽幽地道：“你們都給我閉！”

肖重華和肖天燁都是一愣，歐暖慢慢道：“我不是貨，不是你們能夠隨意爭奪的人，你們沒資格決定我的來去！”

肖天燁一愣，隨即被歐暖上散發的寒意震懾住，良久，他了語氣，輕輕道：“暖兒，我知道錯了，你跟我走好不好？只要一出城門，我馬上把歐爵的解藥出來，以後你要打要罵都隨你，我絕沒有二話！”

這是開始轉變路線了。賀蘭圖看了一眼肖重華，頓時有點窘，肖天燁到底是能屈能，居然很快就下來，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哪個人能不心，這個肖重華就……稍微冷了點，要他做小伏低，還不如殺了他比較快。果然，他看到肖重華的面更加難看起來，賀蘭圖明知道這時候很張，可還是控制不住想笑。心道歐暖真不是一般的厲害，果然長得有人就是吃香，這天底下能讓南詔皇帝和大曆明郡王閉的人，只有一個吧。

歐暖看也不看肖重華，就對肖天燁道：“原先我是虧欠你，可今日你辱我太甚，這隻會讓我對你的愧疚一筆勾銷，你知道麼？”

“我知道。”肖天燁順手撥過歐暖頸後一縷散發，“我會想法子將功補過的。”

“你不惜代價幫了我很多忙。”歐暖微微笑了一笑，“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何況，我初見你時，你的言談行爲，事手段，著實令人心寒……跟你在一起，我總是懷疑，你下一刻就會翻臉無。”

這兩個人像是在綿綿話，旁若無人，肖重華聽了臉上越發冰寒。

歐暖眼角餘看了一眼肖重華，打定主意不去理他，隨即對著肖天燁冷冷笑道：“你是真心對我，我很歡喜……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說出來的，可還是說了……我曾經很喜歡你，也想過，能不能突破一切障礙和你在一起的。”

如果剛纔肖重華臉只是難看，現在簡直是一點都沒了。

歐暖笑了笑，不只是在告訴肖天燁，也是在告訴肖重華，很多事，只說一遍，能不能聽得懂，就不賴了。

“但是我嫁給了他。”歐暖看了肖重華一眼，“最初的時候也許是利用，可在你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離開的時候，我心中起的是抗拒的念頭，不，我不想走，不想離開京都，也不想離開……我的夫君。”

不只是肖天燁，連肖重華都愣住了，他沒有想到，一向矜持斂的歐暖會說出這番話來，心頭先是震驚，繼而是難以抑的狂喜。歐暖承認了他的重要，甚至於是不亞於歐爵的重要，是不是？這是肖重華從來不敢奢的，現在這樣說，是不是意味著，已經把他放在了心裡很重要的地位？

肖天燁的臉上卻是又驚又痛，剛纔的忍溫全都化爲了怒恨：“歐暖，你可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會帶來什麼後果？！”

歐暖笑了笑，道：“肖天燁，那些矯的話我就不說了，但我不會和你走的，不管你用什麼來威脅我都是一樣。”說著，的聲音漸漸低微下去，子竟然一，整個人向後倒下去，肖重華心中陡然一驚，正要衝上去，卻在這時候被賀蘭圖一把拉住，賀蘭圖向他搖了搖頭。

憑藉他對歐暖的瞭解，他知道，一定還有話要說。既然如此，不如讓說完。

肖重華看了一眼歐暖，心頭涌現出無盡的恐慌，渾如墜冰窟，都不了。

肖天燁也反應了過來，他一下子抱了歐暖，只覺懷中的軀越來越冷：“暖兒，你怎麼了？”

“時候到了……爵兒的命，我既然沒有辦法治好，我也不能用你的命來換，這樣，我只能陪他一起死，這樣，也算沒有辜負我娘對我的囑託……”歐暖語聲已微不可聞，“我好累，也該放手了。你要怎樣，都由得你……”

肖天燁鐵青著臉，一手按歐暖心脈，力源源傳出，然而歐暖雙目閉，面慘白，氣息已弱如遊，時時斷。

“怎麼回事？”肖重華一把抓住了賀蘭圖的領。賀蘭圖一愣，隨即口道：“難道……難道服下了歐爵的毒？！”

此言一出，讓在場的兩個男人一下子臉全變了。大量服用毒，可會一下子毒氣攻心死於非命的！誰也想不到，歐暖會下這樣的狠心！

肖天燁搖晃著歐暖，心中驚惶一片。或許是太過突然，他這一生還從未這樣慌過，又有些的極度恐懼，似乎明白這一次，真的會有什麼東西要失去了，再也不會回來。

眼掠過自己的心口，肖天燁心中一怔，反倒清醒過來。再不遲疑，取出自己藏在心口的藥瓶，直接湊到歐暖脣邊。肖重華也迅速奔了過去，肖天燁卻本顧不上他。歐暖的子卻始終沒有變暖，氣息倒是稍有增強，肖天燁心中稍定，漸漸回覆了冷靜。

肖重華握住歐暖的手，在這一瞬間，他不知道是痛還是悔，剛纔就不該遲疑，應當直接殺了肖天燁，否則也不會變如今這副局面！

“若是有任何損傷，我一定將你碎萬段！”

“這話是我對你說的！”

兩人劍拔弩張地對視著，誰都不肯先鬆手。賀蘭圖無語，他真不知道，歐暖招惹了這樣兩個人，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歐暖的氣息慢慢便地溫和，眼睛也緩緩睜開來，只是眼底的冷漠卻像是湖水結了冰。

果真，下一刻只聽到肖天燁道：“肖重華，這一次，是我輸了。不過我不是輸給你，我是輸給了。”

歐暖閉上眼睛，輕聲道：“不，你沒有輸給我，你是輸給自己。”

肖天燁一愣，良久沒有言語，最後將瓷瓶丟給了一旁的賀蘭圖，自己面雪也似白，注視著歐暖，脣邊掙扎浮出一慘淡微笑：“好。我這便要走了。歐暖，我你，這點沒有變過。可是你的毒未清，這一次我若是帶你上路，你必死無疑。我走了。”

肖天燁站起來，最後深深又看了歐暖一眼，像是要借這一眼，將牢牢記住。歐暖視線驀然有些模糊，耳中只聽袂微，風聲破空，卻是肖天燁已經走到了道口，歐暖想要坐起來，然而中一痛，間微微地泛上些許腥味。知道，肖天燁說的是對的，真的是餘毒未清。

看著歐暖，賀蘭圖嘆了口氣，“置之死地而後生。”實在也是中如堵住，無法再說出更多，他只覺得，眼前這個人，真是什麼都算準了，也許纔是他們之中最冷酷，最狠心的人！

因爲算準了肖重華的心，也算準了肖天燁的！

這樣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要是不能達到目的，才真的見鬼了！賀蘭圖不由暗自慶幸，好在自己上的是直來直去的孫寧，要是喜歡上這位黑心的子，還不知道要跟著慘到什麼地步去！

肖重華像是對待珍寶一樣抱起歐暖，冷冷道：“外面除了我的人，可能還有別人，你能順利出城嗎？”

“這個，就不勞明郡王費心了！”肖天燁掩住心頭的苦，頭也不回。“暖兒，我不信天命。我只知道，每件事都要去做。你既然選擇留下，就再也不要後悔！”

隨著他的離去，原本劍拔弩張的黑人也都消失了。

肖天燁離開了，院子裡一時之間靜寂如死。也不知過了多久，歐暖晃了一晃，緩緩地回過神來。肖重華雖不出一言，專注的眼神一直盯著歐暖。見狀輕輕一嘆，將抱得更，卻是僅僅抿住了脣不言不語。

賀蘭圖墊了墊手裡的瓷瓶，道：“好在這一次沒有空手而歸。”說著，他看向歐暖，心底不由得更是懷疑，是不是早已算準肖天燁會這麼做了？因爲傷，他不得不取出解藥，因爲傷，他不得不放下離去？肖天燁口口聲聲說恨，可在歐暖的命生死攸關之際，他還是選擇了保護的命。聯想起歐暖剛纔所說的話，賀蘭圖甚至開始有些明白，如果剛纔沒有說那些曾經喜歡過肖天燁的話，對方還會這樣做決定嗎？也許……不會。也許，會。但這隻有老天爺和肖天燁才知道了，不，或許還有一個歐暖。他的目轉向肖重華，剛想要說什麼，卻聽見他道。

“走了。”肖重華抱起歐暖，淡淡道了一句，大步向門外走去。

歐暖昏睡了兩天，歐爵已經醒來，並且能夠自由行了，還是在牀上昏睡著，雖然太醫說沒有大礙，只是過於疲勞，也虛弱了些，但肖重華還是坐在牀邊沒有離開。

歐暖閉著眼睛，可肖重華的腦海中卻始終無法忘懷那雙閃著慧芒的墨如點玉的眼睛，想起算計人時眼角眉梢浮現的冰寒之氣，想起輕中帶著韌的聲音，帶著零星的溫他“重華”，此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得到去見肖天燁的消息，他只怕，從此遠離他的視線，今生錯過。可是，他卻也知道，歐爵在的心中有多重要。不管他多麼自信驕傲強大，在面前，始終有一卑微，因爲的天平，永遠傾向於的弟弟。

肖重華失笑，也許在自己心底，對歐爵一直有一種無法消除的嫉妒，他嫉妒他能夠得到歐暖全心全意的呵護，他一直以爲，如果要讓歐暖在親和他之間選擇一個，一定會選擇歐爵，可是今天，居然說，不願走，不願離開自己。這是真的嗎？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你真的不考慮下，留下這麼個黑心的人，連你都算計誒！”賀蘭圖靠在門邊，表是難得的悠閒，“更何況肖天燁那麼，若是你提出用南詔的半壁江山來換，他也一定會肯的？”

“半壁江山？”肖重華眉宇間浮現怒氣，冷笑道：“是我的妻，我要用來換江山的話，當初本就不會娶！”

賀蘭圖冷笑，真是執迷不悟，他看那個肖天燁，一樣是如此，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上一個冷酷無的人，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