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周太醫被林元馨請到了大公主府,專門爲歐暖診治,他診了脈,如實道:“無礙的,這只是正常反應,大人孩子都很好,不必擔心。”
歐暖點點頭,一旁的紅玉暗自心道,這可是多虧了賀雨然的藥膳調理,原本小姐吃什麼藥都會吐,現在有了賀雨然,這難題也就解決了。
歐暖謝過了周太醫,看了看林元馨容煥發的模樣,問了句:“太子的病,還好嗎?”
林元馨挑起眉看著周太醫,周太醫看了一眼的臉,小心回答道:“回郡主的話,太子不過是了點風寒,只要熱發了就好了,不妨事的。”
“哦,是嗎?”歐暖知道不會這麼容易,揮了揮手,讓公主府的下人們都出去,只留下林元馨和周太醫,這才問道,“究竟是什麼病?”
林元馨便向周太醫點了點頭,周太醫道:“太子的病,一便知,是天花。”
歐暖的面變了,天花這種東西,越是年紀小越是容易痊癒,肖衍這個年紀,卻是十分的危險。“表姐,這天花——”
林元馨的眼睛裡劃過一嘲諷的笑意:“這天花麼,有人終不出,出過以後,就不再出,凡事要從好去想,得了天花自然是要命,但過了這一道難關,便可終不再擔心再得天花,也是好事,所以我已經向陛下討了個口採,天花要當作喜事來辦。”
當初盛兒得了天花,肖衍將一個小的孩子遷別院,而現在他自己得了病,林元馨還會放過他嗎?歐暖心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種很不好的預。
看向林元馨,不知究竟在想什麼主意,不由自主道:“表姐,表哥那裡——”他可是不支持表姐這種行爲的。
林元馨卻只是淡淡笑了笑:“大哥那裡,自然有老太君和母親去想辦法,清難斷家務事,不是什麼事都要由著大義去決定的。”
歐暖不說話了,直覺,肖衍這次發病並不簡單,一切似乎都和表姐有關係。
林元馨看看歐暖爲自己擔心的神,搖了搖頭,主握住的手,掌心微暖:“傻丫頭,顧好你自己纔是真的,旁人你就不要擔心了,橫豎他現在自顧不暇,更沒心思來理會你,你就好好養著吧。”
聽了這句話,歐暖越發的疑了,聽林元馨這句話的意思,彷彿早已算好了肖衍會在這時候發病一樣,可是,爲什麼?想了想,突然問道:“表姐,綠腰呢?最近太子似乎沒有帶出過門?”
外界謠傳,綠腰已經失寵了,可是林元馨卻笑了起來,笑容中有一詭譎:“?半個月前就染了病,被我送到鄉下養病去了。”
綠腰也生病了?歐暖試探著道:“那麼,太子知道綠腰染病的事麼?”
林元馨搖了搖頭:“綠腰不過是個沒名分的風塵子,上不得檯面的,說是染了風寒不能侍寢,久而久之,太子就不再理會了,這也是人之常。”
歐暖點了點頭,不再追問了,看得出來,林元馨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可以猜到原因,若是太子的病真的是被過手腳的,那麼若是多一個人知道,一旦暴出來就要多一個人到責罰。表姐今天帶著周太醫來這裡,就是要告訴自己,太子病了,而且病的不輕,這樣的肖衍,是不會對自己再做什麼的,所以,讓自己放心。很多事,心裡有數就好,肖衍其人,多活一天,對自己越是沒有好。
想到這裡,若有所思地看了林元馨一眼,道:“賀雨然賀公子也在公主府,表姐要不要見一見?”
當初盛兒的平安出生,賀雨然是盡了很大力的,歐暖以爲,林元馨會願意見一見這位賀大夫。然而林元馨聽了這句話,面卻是微微一變,隨後恢復平靜,慢慢道:“不必了。”
不久,林元馨便帶著周太醫離開,當真沒有見賀雨然一眼,歐暖看著的背影,雖然猜到當初表姐所說著的人就是賀雨然,可今天,歐暖才能真正確定。
皇宮裡。
“太子真的是天花?”肖欽武滿目凝重。
“是。”周太醫叩頭,回答道。
“那——會怎麼樣?”
“陛下放心,天花前後十八天,天天有險,但只要太子靜心養病,天花一發出來,就好了,也不過半月的事,陛下不必過於憂慮。”
“你預備用什麼藥?”
“自然是涼潤之品,容臣等細心斟酌,自然會呈送陛下玉覽!”
皇帝兩道劍樣的眉,幾乎擰一個結,以輕而急促的聲音問:“有完全的把握治好嗎?”
這種病本不是天花,周太醫知道本是不治之癥,卻要當做天花來治,這怎麼可能治得好呢,周太醫只好搖了搖頭,不作聲了。
周太醫走了以後,皇帝在大殿走來走去不得安寧,旁邊的石貴妃安道:“陛下放心,太子一定可以痊癒的。”
皇帝搖了搖頭:“太子是什麼人?他子那麼堅強,若是能爬起來早就爬起來了,可他已經臥牀五天了,這說明病的不輕。朕怕——萬一……”
石貴妃笑道:“陛下多慮了,太子康健,這點小風浪不會有什麼的,我只是擔心,太子長期不能理政,外頭的議論可能不過去。”
“外頭的議論?”
“陛下不知嗎?”石貴妃輕嘆著搖了搖頭,“太子到底年紀還輕,總要找點消遣,如果偶爾荒唐什麼的,想來外頭能夠諒,不會有什麼議論。若是太子痊癒了,還請陛下好好約束太子,消遣的法兒多得很,種花養鳥,玩玩古董字畫,哪樣都不會有什麼議論,再不能讓他把風塵子招進府裡去了!實在是有損太子殿下的清譽。”
一聽最後這兩句話,肖欽武的臉變了:“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風塵子?”
“陛下不知道嗎?哎呀,太子殿下也是荒唐,他邊那個綠腰,可是個風塵子呢!”石貴妃心裡暗喜,臉上卻憂心忡忡地說道:“外面的傳言亦很多,我實在聽得不,好比骨鯁在。如太子寵綠腰,足足有一年未曾進林妃娘娘的屋子了,在民間,患難夫婦,總是應當有真在的,說句不中聽的話,當初患難的時候,只有林妃娘娘一直苦苦等著殿下,還爲他生下了長子,所以殿下這樣對待林妃,又那麼寵綠腰,當然會引人議論了。”
皇帝的面越來越難看,對肖衍積累的怒氣也一時到達了極點:“他竟然這樣混賬!”
石貴妃了眼淚,道:“唉,也是林妃老實,上次規勸了幾句居然還被太子了,多虧上回我陪著陛下去太子府,林妃娘娘才被放了出來,也實在是命苦,得不到夫君憐……”看了一眼皇帝的臉,緩了緩口氣,“好在盛兒爭氣,小小年紀十分懂事,又是文武雙全……也算是有安了。”
提到長孫,皇帝的臉纔好看了許多,道:“你就別相信外頭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了,只是你有一樣說的沒錯,朕還有盛兒。”
石貴妃見他目奇異,彷彿想到了什麼特別之事,頓時住了口,含笑不語。
傍晚的時候,林妃去看太子,問周太醫:“形如何了?”
明明是已經十分嚴重,周太醫當著人面卻道:“雖然兇險,卻還不算危局,料想過了這一兩日,方能下結論。”
林妃當著一屋子的人,又說,“我是一天三遍拜佛,想殿下福大如天,一定蒙老天保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等殿下康復了,我自然稟明陛下,重重獎賞你們四位。”林妃又正警告,“但你們若是懶大意,伺候得不周到,我可饒不了你們!”
“萬萬不敢。”四位太醫齊聲回答。
“陛下今天來看過太子沒有?”林妃問。
“今兒還沒有。”一旁自然有人答道,“昨兒陛下親臨,歇了一個時辰纔回宮。”
“哦?陛下說了些什麼?”林妃凝目,微笑著問。
“陛下吩咐,要我們盡心伺候。說殿下不適,胃口不開,若是想傳什麼,通知宮中的膳房預備送來。”
林妃點點頭。昨天皇帝在肖衍這裡只待了一個時辰,卻考較了盛兒的功課整整兩個時辰,聽石貴妃說,皇帝還親自將盛兒抱在懷裡,問他爲君之道該當如何。林妃回頭看了一眼,重重簾幔的後面,肖衍的臉上、手臂、肩項等,全是紫的斑皰,糟糟連一大片,看起來十分可怕。林元馨的臉上出一不易察覺的微笑,肖衍啊肖衍,你可知道綠腰在進府之前一直是紅牌姑娘,你可知道是帶著病癥府的,你可知道這病癥要麼不發作,一旦發作就是必死無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糾纏暖兒,給了我可趁之機。
肖衍突然醒了,他聽見外面的聲音,突然著林元馨的名字,林妃揮退了衆人,輕輕走到肖衍旁:“太子有事?”
肖衍凝目著林元馨,突然說了一句:“我什麼時候才能好!”
“殿下要聽實話嗎?”林妃笑著,一如往常一般的溫婉。
肖衍皺眉,只覺得昏昏沉沉,已然十分虛弱:“你什麼意思?”
林妃嘆了口氣,用帕子掩住了脣畔的冷笑:“殿下得的不是天花,是隻有花街柳巷纔會染上的絕癥!殿下是聰明人,你說得了這種病,還可能痊癒嗎?”
肖衍睜大了眼睛,一張臉已經腫脹可怕地看不出毫原先的俊人:“我中了你的計!”
林元馨只是笑道:“有什麼計呢?太子殿下是被綠腰的人計害了,那賤婢明明染病,卻還敢親近殿下,殿下放心,我一定會重重懲罰!”
肖衍一下子要從牀上爬起來,林妃倒退了一步,卻看到他的手徒勞無功地垂了下來,整個人又摔倒在牀上,幾乎氣不及:“你這個賤人!是你,一切都是你!”
林妃笑了笑,道:“可惜殿下知道的太晚了,對了,我還忘記告訴你,你邊的暗衛,全部被我以你有病需要靜養的藉口驅逐回了宮中,至於陛下麼,他早已對你失了,我會讓太醫對所有人說,這病傳染的十分厲害,需要將你隔絕起來。哦,對了,不只是你,還有這兩年你寵的那幾位側妃和人,都是一樣的,誰知們會不會突然發病呢?就連蔣側妃的兒子,你預備用來對付盛兒的那個孩子,也許一出生就帶著毒呢,所以,一切都不能如太子所願了。”
林元馨說這句話,就是爲了氣肖衍,其實蔣側妃懷孕後,肖衍並沒進過的屋子,綠腰進府也不過是半年的事,怎麼可能會染到孩子上呢?然而肖衍卻因爲病重而氣的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惡狠狠地瞪著林元馨。
林元馨微笑著看向他:“肖衍,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麼恨你,你纔是個真正的賤人。有了這麼多人,卻還得隴蜀,非要拆散暖兒和肖重華一對璧人,明明有了盛兒,卻還不斷地讓其他人利用你的寵來謀害他,還想要讓其他人取代盛兒的地位!我當年能夠爲了你不顧一切地生下盛兒,今天就能爲了盛兒要你的命!你也別怪我心狠,你但凡對我有一意,我也不會對你這樣狠毒,言盡於此,太子殿下好好養病吧,我就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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