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突然聽見旁邊的馬兒發出嘶鳴聲。
“它怎麼了?”歐暖不理解地回頭看賀蘭圖。
賀蘭圖卻面凝重,這時候一個負責值夜的隨從奔過來:“主子,遠傳來馬蹄聲,似乎人數不。”
“是不是過路的人?”歐暖儘量往好想,可是心底卻突然浮起了一陣不安。
“不可能!命令所有人丟棄馬車,立刻上馬!”
賀蘭圖上馬後,歐暖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去另找一匹馬還是怎麼樣,隨後賀蘭圖一把抓住上了馬。這次金吾衛折損近半,隨行的一百五十人最後只剩下十幾名,他們也紛紛上馬,一行人縱馬狂奔起來。
如果有遮擋的地方,他們也不至於這樣倉皇奔跑,而應該就地躲藏,可是偏偏這裡是一無際的草地,本沒有能夠藏之所。若是那些真的是全副武裝的南詔人,他們不可以與對方,這纔是賀蘭圖作出這個決定的原因。因爲危險的臨近,歐暖的心跳得砰砰的,風將的頭髮徹底吹,他們奔跑了沒多久,就聽到後沉重的馬蹄聲,對方的人馬顯然遠遠超過自己這一方,歐暖意識到,死亡的威脅離他們越來越近……
“主子,您先走,屬下斷後!”靠得最近的金吾衛策馬,就在他們後不遠。
賀蘭圖咬牙點頭,帶著歐暖一馬當先,猶如離弦之箭,在看不見邊際的夜中一路狂奔。
“後面有多人?”歐暖急切地問道。
賀蘭圖沉默了一下,聲音在風中有些模糊,可給出的答案卻讓歐暖不由得心驚:“數千騎。”
歐暖忍不住回頭去看那些追兵,他們已經追得很近了,那些馬蹄聲幾乎就在耳邊,聲勢驚人,讓人骨悚然。後方傳來一陣廝殺聲,賀蘭圖帶來的金吾衛顯然已經衝進了敵人的陣營。這十幾個人都說得上是以一當十的勇士,可是對方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本抵擋不了多久。想到這些人等同於是去送死,歐暖心裡不由得一陣陣難,可現在馬匹不可以停下來,否則又會過上被關押的日子。
雖然賀蘭圖沒有向解釋過緣由,可無端的對這個人產生一種信任,不知道,這是因爲以前,賀蘭圖也曾經帶著逃過追殺。
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已經微亮起來,金吾衛不過阻擋了片刻,便被那羣鐵騎徹底淹沒。賀蘭圖不聽不看,加馬腹,馬兒不停地向前奔跑。耳後的聲音越來越大,來勢洶洶,歐暖回頭去,晨照在後面追兵的盔甲上,只看見一片銳利的寒。
歐暖背心一陣發涼,也不知道是太冷還是過於恐懼,還是第一次覺自己離真正的死亡這麼近。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卻覺一滴汗水流到了自己的眼睛裡,火辣辣的,激人的疼痛。
清晨時分是最冷的時候,風又這樣凜冽,歐暖只覺得渾都在哆嗦。突然,的被牢牢扣賀蘭圖的懷裡,“坐穩了!”
眼看他們單槍匹馬就要陷絕,卻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列軍隊。
“是他們來了!”歐暖驚呼!全的仿似瞬間便被了!
“不,是我們的人!”賀蘭圖卻遠比冷靜的多,“你看那面旗幟!”
歐暖看向那面軍旗,不知爲何,因爲賀蘭圖的一句話,心中有一種的放鬆的覺。
那列軍隊早已在此等候賀蘭圖的到來,卻顯然沒想到他們後還有追兵。
賀蘭圖一馬當先,奔隊列之中才匆匆停下。
“後方有八千騎兵,你們一共來了多人?”賀蘭圖大聲問道。
“兩千人。”一個年輕俊朗的將軍策馬而來,“姐姐!”他高聲著,幾乎是興高采烈。
歐暖一怔,完全沒想到這年輕俊的將軍會突然飛奔著跑過來,像是看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非常時期,等會兒再說!”賀蘭圖一把將歐暖推下馬,“歐將軍,給你了!”
“姐姐!你在我後!”歐爵出手把歐暖接上馬,放在後。
歐暖完全不知道應當作何反應,只覺得這個俊俏的年將軍異常悉,可是分明沒有見過他,他卻又姐姐,還是這樣的語氣……
這支部隊紀律森嚴,雖然意外迎敵,卻隊列整齊,接到擺開陣勢的命令後,除了馬蹄聲以外,竟然聽不到任何一個人說話,甚至連咳嗽都沒有,安靜的可怕。歐暖卻到擔憂,這支部隊雖然訓練有素,但兵力遠遜於南詔人,真的有獲勝的可能嗎?
那邊肖天燁已經帶著八千鐵騎追了過來。
歐爵大聲道:“立即突圍,若突圍不,便力戰南詔,至死方休!”
歐暖覺得心臟一陣陣跳得發燙,從未見過兩軍對壘這種奇異場景,明明雙方都蓄勢待發,卻安靜得要命,天空之中連一隻鷹飛過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甚至聽到自己心臟猛烈地跳聲,前面的歐爵顯然察覺到了的繃,低聲安:“姐姐你放心,攝政王的軍隊每個人都能以一當十,以一當百,定然能保護我們突圍,若突圍失敗,也不過死戰到底,爲國盡忠,死而無憾!我一定能將你平安送出去的!”
攝政王這三個字,像是喚起了心深某種深藏已久的,讓覺得說不出的滋味。
“把還給我!”那邊肖天燁大聲喊著,臉上滿是憤怒,他看出這邊準備誓死抵抗,徹底失去了耐心。
歐爵冷笑,卻並不答話,手臂高高揚起,作出進攻的手勢。
肖天燁大怒:“放箭!”立刻有數百支箭矢疾而出,直奔大曆軍隊而去。
賀蘭圖腳下猛夾馬腹,揮刀疾斬,將正對著自己而來的箭劈飛,大部分箭矢則著他飛過,均落了空。
剛閃過第一,第二箭又至。
歐暖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在前方敵陣中的肖天燁。當箭雨出之時,心裡的十分複雜。跟肖天燁的牽扯太深,太深太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爲什麼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
歐爵爲了保護歐暖,並未直接迎敵,反而在隊伍的最後方,歐暖因此可以看清前方的一切,這時候太已經全部出來,無數鎧甲和武在下閃著耀眼的芒,廝殺聲,吶喊聲,混一片,到最後已經幾乎分不清到底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只看到旗幟高高飄揚在風中。
不過,歐暖顯然低估了大曆軍隊的力量和可怕,只有此刻與之對敵的南詔人才能深刻的覺到。他們雖然人數遠不及對方,卻毫沒有畏懼,在一聲令下便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南詔軍隊衝去,在賀蘭圖的佈置下,他們分三批番向對方發進攻,本不像是在突圍,倒像是去拼命!第一襲擊過後,第一批士兵立即勒馬退後,第二批越過他們,撲向敵陣。第二批進攻後,第三批再上,然後重複第一批的進攻,循環往復之間,兩千人竟然遊刃有餘地對抗三倍於己的隊伍!
這樣一場短兵接,飛濺,死傷無數,肖天燁卻也沒有放棄的意思,他是南詔皇帝,倉促之間只帶了八千人來追,如今不但孤涉險,甚至奔在隊伍之前,沉穩的指揮士兵,當箭矢從他邊飛過,他竟然連眉都沒有皺一下。
戰場殺敵、浴戰、四濺,這些場面對於歐暖來說,簡直是一生的噩夢,本不能接,也不想去看,只能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
賀蘭圖回頭大聲道:“帶離開!”
歐爵咬牙,縱馬向邊境後飛馳。
不知道爲什麼,歐暖終究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肖天燁突然大一聲,從馬上生生倒了下去。
歐暖一怔,幾乎要讓歐爵立刻停下,他有心疾的!這時候竟然突然發病了!可是,歐爵還是快馬加鞭地帶著離開了,漸漸的,肖天燁的影淹沒在人羣中,再也看不見了……
賀蘭圖回到軍營,卻四找不到歐暖的影,不由一把抓住歐爵的領子:“人呢?”
歐爵只是淡淡地道:“我派人送姐姐去了安全的地方。”
“我費盡心思把帶回來,就是要讓他們見面,你憑什麼這麼做!”
“就憑他對不起我姐姐!”歐爵毫不退讓,上的氣勢毫不遜於一煞氣的賀蘭圖。
賀蘭圖頹然地鬆開了手:“你——”他不知道說什麼了,歐暖和肖重華的糾葛太深,太深了,外人本沒辦法置喙一句。
歐暖被送到了江南的別院,那裡有歐爵費盡心思才找到的藥泉,也有人在等著。因爲離了藥的控制,歐暖慢慢想起了一切,而和大公主的見面,則讓記起了更多的東西。當然,不會排斥這樣的安排,因爲大公主帶來了念兒,這個小小的生命,幾乎是第一眼,歐暖就確認,這是自己的孩子,是曾經拼勁力氣生下的孩子。
“賀家婷畏罪自殺了。”大公主這樣告訴歐暖。
而歐暖只是點點頭,並不是很在意。一切都是肖天燁安排的,不是賀家婷,也會是別人。比如汝娘,後來他們才查到,汝娘是秦王當年在皇宮中安排的應之一,被肖天燁所用。
再次見到紅玉、菖,和方嬤嬤,歐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覺。好在們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對孩子的父親,如今已經是攝政王的肖重華閉口不談,歐暖雖然早已經想起了他,可是既然們都不提,便也不想知道。在的理解中,可能經過一年的時間,肖重華已經找到了人,有了孩子,不再想起這位已經過世的妻子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問起這個人呢?雖然已經慢慢恢復了記憶,卻再也沒有那樣強烈的恨了……這也不知道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在江南生活,很平靜,很悠閒,沒有任何人打擾,剛開始還有些不習慣,慢慢的,卻喜歡上了這裡的日子。
時匆匆的過去,轉眼就是三年。
“娘,娘抱抱!”念兒白皙的小臉上有兩抹淚痕,撲倒在歐暖上。
歐暖連忙抱住他:“怎麼了?”
三歲的孩子抱著的脖子蹭個不停,眼眶紅紅的,一直埋在的脖間,小聲啜泣幾聲,嗚嗚咽咽的,不肯擡起頭來。
歐暖一下子心就了,一手抱著他,一手著他的小腦袋,耐心哄道:“怎麼了?摔跤了”
“才、纔不是呢,”小男孩很懂事地擡起頭來,掩飾地眼淚,在臉上吧唧親了一口:“我想娘了。”
歐暖微微笑道:“是嗎?如果沒人欺負,怎麼會這麼難過呢?怎麼?別人又說什麼了麼?”
小男孩一下眼眶就又紅通通起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只眨了兩下,掉下淚來。“嗚嗚……紅姨帶我去買糖,外面人說娘娘壞話,都是壞人……”
歐暖愣了一下,然後鼻子有些微酸,笑了一下,拍著孩子的背脊道:“不要,娘好好的,他們就算說又怎麼樣?”
深居簡出,大公主也只是在這裡逗留了半年就不得不返程回去了,外面人不知道的份,只知道是一位京都住在這裡的貴人。剛開始還很是敬畏,可日子久了,看年輕貌邊又沒有男人,偏偏還帶著一個小孩子,貴族圈子裡各種流言蜚語都出來了。歐暖當然置之不理,可對於小孩子來說,總不能關著他不讓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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