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同榻而眠
安頓好沈尚直,房氏低聲問馬三叔,“大福沒跟您一塊回來?”
馬三叔嘿嘿一笑,“他和高三虎還有事,很快就回來。”
有事?
見馬三叔笑得如同一隻老狐貍,林如玉眸子一轉,低聲音道,“水上的罈子,是三叔拋的?”
馬三叔笑容更大了,“大福這名字真不是白起的!他出去後說要找鹽,我本還不信,可沒想到真讓他找到個水上飄過來的柳條箱,裡邊有八壇豆腐,因爲墊著稻草,一罈子都沒磕破!我帶回來一罈子,藏了一罈子,剩下的等我上山進廟,大福和高三虎就拋進水裡。”
想到當時的場景,馬三叔又連驚歎了兩聲,才繼續道,“我本想著帶回四罐各院分一分,剩下四罐妥善藏著。但遠遠瞧見麻二瞎子這幫人抱木板劃水上岸,我就靈機一,想了這麼個主意。”
“還是三叔聰明!”林如玉心中出雙手拇指給馬三叔點了兩個大大的贊。
這個主意,甚好。因現在是夏季,洪水之後山上有可充飢的山珍野味,但人不可或缺的鹽卻無法尋東西代替。
誰都想活命。觀音廟裡住進來的幾十號人,方纔會因爲麻二瞎子一幫人的惡名而畏懼、忍讓,但這六罐子豆腐,他們一定不會讓給麻二瞎子。能從洪水裡活下來的多是青壯年,只要幾十個人抱團,麻二瞎子那幫人就不足爲據。
事的發展,果然如馬三叔預期的那樣。兩炷香的工夫後,高三虎帶著大福跑回寺廟,幸災樂禍地跟衆人講,“六壇豆腐撈起來五壇,麻二瞎子的人霸道慣了,下去就搶,打破了一罈,廟裡的人們跟他們打了起來,最後有人出面拉合,兩邊各得兩壇。”
趙錄心疼啊,“飄走那壇不管被誰撈起來都能救命,咋還打破了一罈子呢?”
“所以大夥兒惱了啊,”高三虎道,“不過破了能收起來的,也被收回來了。”
今早,觀音廟各飄著豆腐的香味兒,東西二院和大殿的衆人吃得心滿意足,歡聲笑語,後院卻靜悄悄的,沒人敢大聲講話,生怕怒了麻二瞎子挨頓揍。
用搶來的豆腐蘸著搶來的生筍灌飽肚子,麻二瞎子的怒氣還是消不下去。
洪水之後,麻二瞎子帶著手下躲在賭坊的二樓上,水位上漲二樓被淹,他們不得不爬到房頂,提心吊膽躲了一日,飢難耐下抱著木頭鳧到觀火臺,搶了裡邊人的吃食又熬了兩日,終於熬到今早放晴,才抱木板拼命浮了幾裡來到觀音廟。
這個廟,是他早就相中的!
若不是被洪水沖走了幾個兄弟,他怎麼會接連折面子!
“二哥——”何胖子從外邊衝進來,
“你他孃的再吵吵,老子立馬割了你的舌頭!”正有氣沒撒的麻二瞎子,抄起桌上的瓷碗狠狠砸了過去。
“啪!”瓷碗砸在何胖子的肩膀上彈回,落地摔幾瓣。
何三胖厚沒砸疼,卻被嚇得不輕,著脖子不敢吭聲了。
半晌,麻二瞎子才沉吩咐,“說!”
“是。”何三胖放低嗓門,規規矩矩道,“我打聽清楚了,東院裡除了灣頭村和趙家灣的幾個,和順鏢局的倆鏢師,還有倆娘們、倆孩子、一個傻子。哪個小娘們兒右眼上有一大塊胎記,跟洪水前一天去陶家莊的那丫頭一樣,這小娘們從陶家莊救出來一個娘們兒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還帶著他們去老莊頭的藥鋪抓藥、看病了。”
站在麻二瞎子邊的馬旺接過話茬,“陶家莊背後的人是祁縣四滿當鋪的東家胡定存,胡定存是董縣令的走狗。莊裡二十多號人全被砍了,咱們郝連寨的里長連個屁都不敢放。這說明什麼?說明東院人的靠山,比董縣令還。”
“靠山?哼。”麻二瞎子用鼻子哼了一聲,鷙地目狠狠盯著觀音殿房頂上的戧首,“老子怕他個鬼!今晚派人去探探,把他們手裡的傢伙、銀子全搶過來,一把火燒了了事!”
夜後,跟著練了一天子的小阿衡,躺在東廂房的牀上睡得香甜。趙錄六人住進東院後,小阿衡搬到廂房與母親和姐姐住在一,餘下的人將廚房和正房得滿滿當當。
因猜測麻二瞎子的人今晚會過來找事,房氏和林如玉雖躺在牀上,卻睡不踏實,院裡稍微有點靜,兩人就會睜開眼,向東廂房的窗戶。
不知過了多久,房氏打了個哈欠,低聲道,“,睡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好,娘也睡。”林如玉應了一聲,眼睛又了窗戶一眼。
沈老爺子推測,後院的麻二瞎子會派人夜探東院,而派來的人會在後半夜,從房頂上下來。
所以,今夜防守的重點,是在人睡得最、值夜人最睏倦疲乏的後半夜,們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斗轉星移,後半夜寅時,觀音廟一片寂靜,天地間只餘嘩嘩流水和陣陣蛙聲。
“咔。”
屋頂瓦片輕微響穿來,沈尚直、沈戈同時睜開了眼,向房頂。
聽著瓦聲是在東里間房頂上,沈尚直用弓住提起劍的沈戈,示意他去打開窗戶。沈戈提劍,無聲上前拉開窗戶,回來後扶著沈尚直坐靠在牀上,盯著窗外。
很快,一條從房頂垂下,看架勢是要跳到東牆上。還不等他另一條也落下來,沈尚直擡手彎弓,“嗖”地一聲出竹箭,正中房上人的小肚。
“嗷——”
“啪!”
“什麼人?!”
房上人一聲慘,踩落了房頂的片瓦,驚了院裡值夜的馬三叔,馬三叔喝問一聲,帶人衝到東里間窗外。東廂房,房氏和林如玉也被驚醒了,提起。
不大一會兒,馬三叔來到東廂房窗外,低聲音道,“大嫂可驚醒了?沒事兒了,大嫂安心睡吧。”
“辛苦三叔了。”房氏輕應了一聲,與兒躺回牀上,小聲道,“沈老爺子料得真準,睡吧。”
北院東里間,沈戈雙目灼灼地著沈尚直,崇拜之溢於言表。
沈尚直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不會有事兒了,有什麼想問的,躺下咱們爺倆慢慢說。”
今晚,沈尚直與沈戈,同榻而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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