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喻口中的牙行,其實就是古代時候用來販賣人口,或是進行房產中介易的地方,而這樣的地方,三教九流都有,這些人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可是偏偏各有門路。
其實蘇菱悅聽他說完,心裏就多明白,為什麼謝喻會選擇陪著一起去了。
好歹是個皇后,要是在宮外出了什麼岔子,後果不堪設想,而他既然遇上了,就沒有放任一個人的道理。
在謝喻的眼裏,是個涉世未深的貴,牙行這種地方,怕是一輩子也難以踏足一次,活了這麼多年,到如今才曉得牙行是個什麼去,便可見一斑,是以了牙行,恐怕言辭不當,是要得罪人的。
而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
人的險惡與醜陋,蘇菱悅自問在現代時便已經見過不。
他們生活不幸,是見不得有人瞧不起他們的,但凡有一丁點兒的不屑掛在臉上,他們便會記恨一輩子,尋著機會,就要反咬一口,那一口下去,連皮帶扯下來,不死也是個重傷。
這樣的人,甚至連小人都稱不上,總之是最得罪不起的,最不能夠得罪的。
蘇菱悅也正因為有了謝喻的陪伴在側,心下才稍稍安定些。
本來是想拉上謝喻去買那間早看好的鋪子,說不得寧平侯府小世子的份抬出來,還能替砍砍價,如今知道買賣鋪面要到牙行,自然更不了要謝喻來護著周全。
且謝喻說,那牙行也做些販賣人口的行當,聽來便神抖擻的。
這樣也最好了。
早晚是要離開皇宮的,到那個時候,只怕連芷蘭都不能帶在邊了,可是這人生地不,即便是憑藉如今的關係,積累些人脈下來,但邊兒總歸不能沒個可用的心腹之人。
雖然牙行里買回去的奴才未必有多好,可既對他們有了知遇之恩,將來好好調教,也能事兒的。
而且按著謝喻的說法,被賣到牙行里來的,大多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又或是家裏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選擇了賣兒賣的,這樣的孩子,同家中爹娘大多都沒有什麼,小小的年紀被賣到牙行遭罪苦,心裏指不定如何痛恨家裏頭。
蘇菱悅聽來更是興,這樣豈不最好了嗎?家清白,無牽無掛,最能盡心了。
京中的牙行並不在鬧市中,京城大,四九城裏走一圈兒,一天下來都未必逛的完,蘇菱悅跟著謝喻從茶肆出來,走了約莫快一個時辰,是一路向西行的,抬頭看天,不住的皺眉:「世子,這麼遠嗎?」
謝喻瞧著天倒不算多晚,可心裏急切,畢竟還是要趕著天黑前回宮的,而且要辦的事,最好能儘早辦完了,這樣才能儘快回宮,也免得節外生枝。
看樣子,還真是跑出來的。
謝喻無聲的笑:「牙行在西市,離宮城遠一些,眼下……也快到了。」
蘇菱悅看他說的煞有其事,便也就信了,只是突然又覺得好奇,怎麼謝喻對這樣的地方,像是很悉的樣子呢?
他本該是養尊優的寧平侯府世子爺,子又不好,怎麼會對牙行這樣的地方如此悉,而且京城他不是從沒有來過嗎?短短幾日,就這樣知京中一切,實在是令人到匪夷所思。
只是這樣的疑,蘇菱悅絕不會問出口就是了。
他生於公侯之家,倘或真的對京中有些什麼關注,以至於了如指掌,其實這裏頭,是不能說道的。
蘇菱悅訕訕的收了聲,安靜的跟在謝喻後,盯著他看了好半天,才慢慢的收回目,旁的話什麼都沒有說。
而謝喻也並沒有偏,從問完了那些話,大約過了再有半柱香的時辰,牙行就到了。
說是行市,其實就是個大集市,只是大家彷彿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喧囂吵鬧,販賣人口的牙子都是把孩子綁縛著,就在這街頭跪著,供買主挑選,而至於鋪面買賣,才會有個鋪子開門營業,迎來送往的,像個正經營生。
朝廷竟也不管……
謝喻像是看穿了心中所想,此時也不敢再行在前頭,反倒一味的跟在側,隨時護著:「朝廷有朝廷的章法,可這世道,原也就有世道的章法。似牙行這樣的存在,不可避免的,要說讓朝廷強行鎮,那不大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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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菱悅下心頭的不快,倏爾聽見一陣罵聲,擰了眉心,順著聲源,腳下也快了些。
越來越近了……
可越是靠近,聽的便也就越是真切,除了罵聲之外,還有孩子啼哭的聲音,混雜著鞭打聲兒,還有周圍圍觀者的起鬨聲。
冷漠,冷,這牙行中,真是一點兒人也不講的。
順勢過去,瞧見一對兒瘦小的孩子跪在街邊兒,蓬頭垢面的,旁邊高大的男人手上揚起了馬鞭,一下又一下的打在他們上,而蘇菱悅定睛再看,那是一男一,男孩兒似乎比孩兒要高一些,壯一些,每每馬鞭要下來時,他都會下意識的往孩兒邊兒靠一靠,不敢明目張膽的護在孩兒上,卻替孩兒擋去了大半的鞭打。
心頭一,可四周的人,只顧著圍觀起鬨,竟然沒有人要幫一幫這對兒可憐的孩子。
蘇菱悅形一,謝喻在手腕上一按,立時又鬆開:「牙行有牙行的規矩,他們挨打,自然也有緣由,哪怕是多日賣不出去,砸在手裏,都可能為挨打的理由。你不買,他們的生死,就與你無關——」
他把尾音拖了拖,掃過四下里圍觀的人:「這麼多的人,沒有人會幫他們,不是他們沒有一丁點兒善念,而是牙行里的規矩如此,強出頭,只會遭到眾人的排,在這個地方,只有銀子,才能辦事兒。」
這就是,牙行中的生存之道嗎?
蘇菱悅沒由來一陣心煩:「那就買了他們。」
冷著聲兒丟下這樣一句,已經提步上前去,在謝喻來不及阻止時,拔高了音調:「住手!」
許是牙行中多年不見多管閑事的人了,手持馬鞭的男人一愣神,等回過神時,見是個滴滴的人呵住了他的作,當下兇神惡煞的瞪過來:「哪裏來的臭娘們兒多管閑……」
他裏不乾不淨的,謝喻聽著眉心直擰到了一起去,朝著邊侍衛丟個眼神,那侍衛會意,上前去,一個掌甩上去:「裏不乾不淨,找死嗎?」
這樣兇,比牙行里的人販子還要兇,來頭一定不小,至不怕得罪人。
挨了打的男人雖然心有不甘,但卻比先前收斂了好多,目掠過蘇菱悅,徑直向了後的謝喻:「這位公子,牙行的規矩,您懂嗎?」
謝喻噙著笑說懂,眼底卻一片冰冷寒意:「多銀子,你開價吧,不會無緣無故多管你們家的閑事。」
這就結了,只要肯給銀子,別說給他一掌,就是拿他手上這馬鞭他十幾鞭子,他也得住。
這對兒兄妹實在是折騰人,孩兒天哭哭啼啼的,招晦氣,在他手上待了半個多月了,都沒能轉手賣出去,真是夠他糟心的。
今兒來了貴人,肯付銀子把人買走,對他來說,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兒。
他忙賠了笑臉,四周的看客見沒了熱鬧可看,也就一鬨而散了。
價錢談得快,牙行買賣人口不興議價,賣主開了口,覺得合適就買,不合適的就不買,哪怕是遇上抬高價的,付不起銀子扭臉兒就走人,絕沒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這也是規矩。
照著尋常說來,謝喻和蘇菱悅這樣子當街救人,這對兒兄妹,他們今兒是必須要買走的,不然就了牙行的規矩,是以男人通常都會把這價錢翻上一番兒,怎麼著也要賺個夠。
然而這對兒兄妹實在是把他折騰怕了,就怕生意又砸手裏,故而開的價格也算是公道,一點兒沒往上抬,而蘇菱悅也痛快得很,大概是實在見不得孩子苦,而周遭的人又那樣冷漠對待,所以爽快的付了銀子,領了那對兒兄妹,便離開了此地不提。
等到他們一行走遠了,謝喻才長嘆一聲:「這老闆還算是懂事,也沒惡意的把價給抬高了,只是你買下這一對兒兄妹,卻打算怎麼安置?」
他說安置,那孩兒顯然瑟了一把,男孩兒著的手心兒,瑟瑟的抬頭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了頭。
蘇菱悅心裏早有了計較,這會子也笑不出來,沉著臉:「先去買了鋪子,離開這鬼地方再說。」
在謝喻看來,是大家閨秀,高門的出,蘇家從前雖不說如何顯赫,可也是世代為的人家,是蘇家嫡出的孩兒,從小養的金貴,金銀玉石富貴堆兒里長起來的,今日牙行走一遭,所見所聞,大約是從不知道的,心裏頭不痛快,加之遇上這對兒兄妹的事,自然就更不願在此地多待了。
謝喻深吸口氣:「你看上的那間鋪子,就在吉祥巷嗎?」
蘇菱悅點頭說是,謝喻略想了想,四下轉了兩圈兒看了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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