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老宅從清晨就開始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有來送送魚的，有來幫忙來搬桌椅的，還有胖嬸兒組織地那一群，趕來支援褚家灶房地大娘嬸子們。

褚阿對沈鹿竹要花五六兩銀子，請村里人吃飯的事兒意見頗大。跟褚阿爺嘀咕著，都是一群閑地沒事來瞧熱鬧地，哪就能幫上什麼忙了，至于地要這麼興師眾的請吃飯嘛？村里誰家娶媳婦也沒見這麼辦席的，真是不會過日子！

褚阿瞧不順眼，自然就不可能過來跟著一起忙活兒，別說在灶房下廚了,就連在院子里接待下往來的村民，都不愿，不過沈鹿竹倒是覺著這樣也不錯，早就不在意褚家阿爺阿的想法了，褚阿不出來，事反倒進展的順利又舒心。

沈鹿竹這頓宴席置辦的相當盛，鴨魚做了個遍，蔬菜里也是各個見葷腥，更別提特意從鎮上拉回來的好酒了，宴席一直從半下午擺到了太西陲,又從夕西下一直吃到了褚家院子里點上了燈籠，村民們這才心滿意足地和褚家道謝離去。

經過這次之后，褚義小兩口在村里的威一下就搞了起來，倒也不是村里人就差那口吃食，而是小兩口辦事兒的態度，行事大度又講理,有啥需要跟褚家聯系的事兒，自然就都和他們先通。

時間久了，之前人們提起他們說的都是，褚家的小子和媳婦兒，說起沈鹿竹的紙錢鋪子，也多是說褚家的紙錢鋪子。

如今卻大大的不同了，現在村里人說的都是，褚義小兩口的紙錢鋪子，甚至說起褚家，有的人都會說一句，就是開紙錢鋪子的褚義，是他阿爺家，好似一夕之間，褚義和沈鹿竹就突然就了褚家的代表，說什麼都得先提上他們一句，也好似一夜之間，大家都能分明白了，現在的這個鋪子，是人家褚義小兩口的，不是之前的褚家鋪子了！

小兩口對這事兒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覺，別人里是褚家的紙錢鋪子，還是褚義和沈鹿竹的紙錢鋪子，怎麼說都是無所謂的，反正自家清楚，最后錢都進了自己的口袋，不就了。

他們不在意，可有人卻在意的不得了，褚芳就是其中最憤憤不平的那個:“阿爹阿娘難道沒聽見最近村里都在說啥？怎麼還能待得這般穩當！現在人家都說那是褚義的鋪子，不是褚家的鋪子了！再這麼下去，以后就是咱們想回去繼承，怕是都要不回來了！”

褚芳心中記恨著所有人，不得褚大伯兩口子回老宅去鬧，把褚義的買賣攪黃了才好，最好的是直接把鋪子搶回來，到時娘家掙了錢，還能沒有褚芳的一份？

就算沒能要過來，能給所有人添回堵，也值了！

“日說那些沒用的！你是聽不懂還是腦子蠢！說了多次了，那破出對阿仁的科舉有妨礙！我難道不知道那鋪子值錢嗎？可它再值錢，能有個當朝廷命的兒子值錢？拎不清的東西！”

王氏大聲訓斥著褚芳，可這話更像是說給自己和褚大伯聽的，褚義靠著買紙錢發達了，心里最后悔，最不甘的就是他們了，那應該是他們的，是被他們親手推走的銀子啊！

可他們不能多想，越想越心疼，眼下只有咬牙著，時刻告訴自己等褚仁出息了就好了，到時候要多銀子沒有！

“褚仁！褚仁！你們就知道褚仁！除了天做夢褚仁高中當大，你們還會干點啥？我都聽人說了，咱們這寧川府，讀書考科舉的人就多了去了，那中了秀才的更是多的像是燒餅上的芝麻，那麼多人有幾個能當上大的，憑什麼就能的上褚仁！與其指著褚仁當，還不如趕把那鋪子要過來，每天數著百花花的銀子實在！要不是因為褚仁，咱家早就發達了！”

褚芳的話像是給了褚大伯夫妻倆當頭一棒，是啊，他們從來沒想過，要是褚仁當不了大怎麼辦，那這些年的付出，還有推出去的棺材鋪子，以及這些年村里人的指指點點，那都算什麼！

“阿娘！”

正在出神思考的王氏，忽然覺自己仿佛聽見了褚仁的聲音，剛想著是不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接著就又是一聲。

“阿娘！”

屋的三人齊刷刷地朝著門口去，離家許久的褚仁，此時竟就站在堂屋門口，后是手里提著他行禮的李氏。

“阿仁！你咋從鎮上回來了？啥時候到家的？”

褚仁徑直走進了屋里，看了眼略顯心虛的褚芳，才轉頭對王氏說道：“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

屋的三人，聞言是一驚，站了有一會兒了，那不是方才他們說的，褚仁都聽見了！

“阿仁啊，你別聽褚芳瞎說，阿娘和你阿爹是最支持你的，你一定能行的！”

褚仁沒有立刻回應王氏的話，而是對著褚芳說：“褚芳你先回家去吧，你現在是馬家的媳婦兒，心思多放在馬家上，想些有的沒的，改天再回來看爹娘吧！”

待褚芳走后，褚仁又支走了妻子李氏，這才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和爹娘說起了正事：“褚芳的話，兒子剛才都聽見了，阿爹阿娘，咱們回老宅吧。”

褚仁的話雖說的不甚清楚，可褚大伯夫妻倆都明白，褚仁的意思是說他們歸回老宅的意思，老宅雖好，鋪子和銀子更好，可褚仁的前程……

分家一事，一直就是褚大伯的一塊心病，褚義沒開現在這個紙錢鋪子之前，褚大伯就無數次的后悔過，更何況是在知道褚義那鋪子有多掙錢之后了，只是一直礙于兒子的前程，如今長子自己提起要歸回老宅，褚大伯不在心里盤算了起來。

相比褚大伯，王氏顯然把褚仁看得更重要些，可那不代表不喜歡銀子，于是猶猶豫豫地問道：“不吧，不是說做棺材的出，影響你今后科舉仕途的嘛？”

褚仁將爹娘的反應看在了眼里，心底思緒翻轉，良久，終于在王氏快要忍不住上前的詢問的時候，再次開口：“大乾一向推崇平民子弟讀書科舉，每屆都有平民出的文人朝為，這樣的朝廷，又怎麼會因為出限制學子的前途？”

褚大伯被褚仁說得有些懵：“這意思是，沒影響？”

見褚仁點頭，王氏瞪大了雙眼：“那李秀才不是說影響很大的嘛！就因為這咱們才分的家啊！”

褚仁心下微微嘆氣，早要是知道是今天會是這副局面，他還哪會任由雙親上當，還覺著自己漁翁得利了呢！

“那是李家當時想招我贅，故意蒙騙你們的，沒想到咱們家最后直接分了家，便只好作罷了。”

“可是……”

“阿爹阿娘，當初的褚家就是個累贅！兒子想拋下他們本無可厚非，可現在看來分家就是個錯誤的決定，更何況眼下兒子若是繼續考下去，定需要一大筆花銷，我不能最后因為銀子的事兒，而前功盡棄！”

因為褚仁的這些話，褚大伯和王氏陷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中，震驚于自家竟然被李家的一句謊話騙了這麼多年，更震驚于素來溫文爾雅，守禮又與人為善的褚仁，竟然還有這樣一幅面孔。

王氏更是忽然覺著，自己好像從未了解過，面前這個自己一手照顧到大的長子！

次日清早，沈鹿竹在灶房燒水準備做早飯，就聽見院外傳來的大門被推開的聲音，正疑著褚義今兒個打水怎麼這般快，就見大伯娘王氏推開了灶房的門，后是同樣滿臉憔悴的褚大伯。

王氏見是沈鹿竹自己在灶房里，忙問了句：“怎麼就你自己在這，你阿呢？”

“阿這兩日子不舒服，眼下還歇著，最近幾日都是……”

還不等把話說完，沈鹿竹就見灶房的門直接就被“咣當”一聲，大力地摔上了！

奇怪，大清早的王氏和褚大伯著急忙慌地找阿做什麼？

褚義挑著水回到院子的時候，就見妻子正以一種十分奇特的姿勢，將耳朵在正房的門上，閉著眼睛認真在聽著什麼！

褚義怕自己突然上前嚇到小妻子，便故意將水桶放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了不小的聲音，果然就見妻子轉了過來，看向自己，于是便小聲詢問：“怎麼了？在聽什麼呢？”

沈鹿竹見褚義回來了，忙拉著人進了灶房：“褚義，剛你不在，大伯娘過來了，推開灶房的門要找阿，見人不在，又直接進去正房找了，阿爺阿怕還都沒起呢！”

“這麼早？”

“是啊！”沈鹿竹點點頭：“關鍵是，大伯也在后跟著呢，倆人一起這麼早來找阿爺阿，也不知道是有啥急事！”

“所以你就去聽了？”

沈鹿竹捂著笑了：“嘿嘿嘿，好奇嘛！”

褚義手了下妻子的臉頰，見有些涼，干脆就用手幫暖著：“也不嫌冷。”

“沒待多大一會兒，你就回來了。要不我也打算起回來了的，不然萬一一會兒被抓包了，多尷尬啊！”

褚義暖完妻子的臉，又捧起的雙手，握在掌心繼續暖著：“那都聽見什麼了？”

沈鹿竹搖搖頭：“隔得太遠了，本聽不清里面在說什麼，只知道阿爺阿好像發了好大的火，不過想想也是，大早上的都還沒起，大伯和大伯娘就闖了進去，是誰都要發火的！”

做好的早飯，都上了桌，也不見褚阿等人從正房里出來，沈鹿竹無法只能站在窗下了兩聲：“阿爺阿，要吃早飯了！”

話音剛落，褚阿就推開了房門對沈鹿竹說道：“你們先吃吧，給我跟你阿爺留著些就！”說完便又關上了正房的屋門。

這一日，直到吃過了早飯，又送了褚禮去上學，沈鹿竹都打算開鋪子了，正房的門才終于被打開，四人陸續從屋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