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腳步聲進來。
云衍頭也不抬,往榻一躺,閉目淡道:“作快點。”
說著話,大刺刺地開袍,業務很練的樣子。
“……”
“咳!民拜見王爺。”
許是暖閣溫度太高,韓玥莫名有些熱。
聞聲,云衍一下驚坐起來,眼底瞬間迸出一抹駭人寒。
韓玥怔了一瞬,忙誠懇地解釋:“民來晚了,聽聞元侍衛已經在準備換藥,便想著先進來替王爺復診。驚擾王爺,實在抱歉。”
云衍冷沉道:“為何來晚?”
他事務繁忙,難不還要等?
韓玥又解釋:“民昨日回去后,深刻省思,覺得那番大膽言論實屬不該。念王爺寬宥,今日特做了幾道小菜來賠罪。”
云衍這才看到手里還提著食盒,狹眸間心道,覺得本王是一點吃食就可以糊弄的?
偏偏韓玥的注意力全在他患肢上,想著自己來晚了,方才又瞧著傷口像是有滲出,放下食盒,手就去他袍。
云衍下意識躲閃,驚怒之下,喊出全名:“韓玥!”
韓玥無奈:“那請王爺自己來。”
目清澈坦,倒顯得他過于迂腐齷齪。
云衍咬著牙,開袍,出患肢。
“傷口的愈合況不錯。”韓玥在還有些腫脹的地方按按,“但修復是關鍵,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期間,仍要嚴格限制行,坐立時間也不宜過長。”
子的手若無骨,卻如同火種,及燙人。
云衍心中古怪橫生,不不道:“你一直都是這般看診?”
“嗯?“韓玥莫名其妙。
就在這時,元福與元忠走了進來,云衍淡道:“讓元忠來吧。“
反正檢查已經做完,韓玥便讓開,退到一旁。
片刻后,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云衍方才的意思是……暗指不知男有別?行為不檢點?
韓玥秀眉微攏。
大意了!
通過對道德的苛刻檢查和惡毒圍攻,以此來維護男中心的傳統價值觀,是‘厭癥’的典型癥狀。
是還不夠謹慎,沒太注意安全距離。
接下來,韓玥再沒靠近云衍半步,只遠遠看著換藥,偶爾出聲提醒幾句。
待換好藥,方才試探著道:“那王爺好生休息,別太勞累,民明日再來。”
云衍淡瞥一眼,“昨日聽你所言,似對仵作一職有些想法,可否說來聽聽。”
韓玥眼底驟然一亮,忙不迭地點頭:“當然可以!”
正猶豫著該從何說起,云衍擺擺手,“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好再說,本王只給你一次機會。”
在韓玥看來,相當于是橄欖枝,確實得好好想想,該怎麼說才能牢牢抓住這次機會。
韓玥當即痛快笑道:“是,王爺!民一定好好想!”
這還是云衍第一次看到如此高興,仿佛天上的星子都落進了那一雙妙目里,明燦人,眉梢眼角更是染上了難以掩飾的喜,平添了幾分稚氣,卻令整個人都鮮活靈了起來,仿佛得了這天下間最好的寶。
云衍被的反應弄得一愣,審視般看片刻,才揚手道:“去吧,明日最好別讓本王等太得久!”
更大的喜悅從韓玥眼底漫出,“是,民告退!王爺再見!”
瞧著子輕快似蝴蝶飛舞般的腳步,云衍幾不可察地揚了下,匪夷所思。
明白人都知,他貴為晉王,深天家信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管是在廟堂之上,還是下治軍,向來說一不二。言行更是代表了天家面,國之準則。
昨日,雖事出有因,但確有出言不遜,若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他自會教如何安分守已,謹言慎行。
一般人只怕會因禍將臨頭而惶恐不安,倒好,竟還覺得是殊榮賞賜。
要麼,此子腦回路太過清奇,要麼,當真是有話要說。
也罷,他倒要聽聽看,還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
元忠收拾完,正要告退,元福瞧瞧云衍復雜不明的神,朝食盒揚揚下道:“把這個帶出去扔了吧。”
元忠怔道:“這不是韓姑娘帶來的嗎?”
“是呀,聽說天不亮就起來準備了呢。”元福面一正,“那又怎樣?正因是韓姑娘送來的,王爺才不能隨便食用。”
福至心靈般,元忠沒有馬上執行命令,而是眨眨眼道:“為何不能食用?”
元福瞪他:“老話說食人短,王爺若是食用,就等于是原諒了韓姑娘昨日的越矩行為。明日若姑娘道不出所以然來,王爺怎好責罰?”
元忠抿了下,心道,王爺心比磐石,別說幾道菜,就是把整個江山擺在他面前,也不見得會改變他的想法。
但義父的話不能不聽,元忠應了聲是,手就去提食盒。
“曾幾何時,襄州經年戎人滋擾,百姓食不果腹。”云衍開口冷道:“糧食不能浪費,將就吧。”
此言出,氣氛一下沉重。
元福永遠也忘不了,五年前隨先王爺初到襄州。
連年戰,民不聊生,好多人連破瓦殘窯都住不上。街邊時常可見死凍死的百姓,元忠就是那時他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
為改變襄州境況,先王爺因過度勞累,兩年后因病仙逝,由現在的晉王繼位。如今三年過去,襄州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往日疾苦怕是許多人都忘了,但他們不能忘。
瞧著云衍與先王爺神似的堅毅容,元福輕輕拭了下眼角,“是,王爺。”
他將食盒里的菜一道道擺出,驚喜道:“沒想到韓姑娘的廚藝竟是這般好!”
都是家常小菜,但菜喜人,香氣撲鼻,令人胃口大開。
“會驗尸,會醫,會做菜……這韓姑娘可真是個全才啊!”元忠由衷贊了一句,又覺此刻提驗尸,仿佛有些不合時宜,忙小心看云衍。
所幸,云衍并無異,吃了幾口后,問起:“北狄使者何時到?”
元忠:“回王爺,不出意外的話,七日后城。“
云衍沉道:“加強城防護,絕不可再出子,去辦!“
元忠領命行事,元福卻是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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