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擔心胡賊攻城,田家這段日子都是穿著服睡覺,聽到門響,寶兒和田治輝同時驚醒,各自穿了鞋出去,便聽到外邊有人隔著門喊道:“田大夫在嗎,胡族昨夜攻城,縣衙通知城中所有的大夫都去城門待命。”
田治輝打開院門,來通知他們的正是那日繳了寶兒刀的差役,他面容憔悴干裂,眼里布滿,見門開了便道:“城門附近有傷兵,縣太爺令城中所有大夫帶藥箱去城門口救治傷兵,限卯時之前到,不到者杖責二十。”
“田大夫你在東城門。”他手中拿著幾張蓋著大印的紙條,出其中一張遞給田治輝便去了下一家。
寶兒眼睛立即亮了起來,這些天他也參加了青壯組織的民間隊伍,自覺練得不錯,一聽這話立即跑回去拿了長刀準備出門。
圍城這些日子寶兒已經同田家夫婦說好,允許他參加民壯隊伍去戰斗,考慮到城破之后大家都是個死,總得有人出去戰斗,江氏也就勉強同意了。
寶兒同田治輝打聲招呼,提著長刀出了院門,田治輝回到家中,,江氏已經把他的藥箱準備好,考慮到春天的清晨和晚上還冷,又幫他套了一件厚棉袍子,穿戴整齊看看壺已近卯時,看來是來不及吃早飯了。
田治輝背著藥箱匆匆出門,不一怔。
郁竹背著的小藥箱站在院子正當中,見他出來,打開一個油紙包,里面有兩個素饅頭。
郁竹把油紙撕開,將饅頭分別包好遞給田治輝一個:“爹爹先吃點東西,一會兒去了就吃不下了。”
還是兒細心,田治輝欣地接過饅頭準備先拿著,等去了得閑再吃。
“爹爹現在就吃吧,一路走一路吃,去了正好吃完。”
“一個就夠了……”
田治輝正要說兩個吃不完,卻見兒將油紙扯開一角,大口地吃起饅頭來:“快吃吧,去了忙起來了就顧不上了……再說你見到那種場面也吃不下……”含糊地說,邁開步子向院門走去。
“也好……不好,你要到哪里去?”田治輝突然泛起不好的預,顧不得吃饅頭快走幾步追上郁竹:“你要到哪里去?”
與此同時江氏也跑過來:“郁竹你要到哪里去?你可不能去那些危險的地方,萬一有什麼事我怎麼能對得起……”
“吭吭……”田治輝咳嗽兩聲,江氏住了,田治輝問:“郁竹你要去哪里,哪里都不許去就在家呆著。”
“我去集合啊。”郁竹啃著饅頭,說話的聲音不是很清楚:“不是說卯時之前集合麼,要快走,遲到了要責二十杖呢。”
“不是……”田治輝覺得家里的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不省心呢,除了郁歡乖巧一些,其它這兩個怎麼就不聽話呢。
“爹爹,我也要去幫忙守城。”
郁歡穿戴整齊地跑出來,手里拎著平時習武用的小劍。
那劍是特意為打制的,小小的細細的一截,比筷子稍長稍一點點。
田治輝覺得沒法活了。
“都回去都回去,干什麼呢你們,別給大人添了!”
爹爹發脾氣,郁歡還是有幾分懼怕的,江氏趁機過去把小劍奪下來,把郁歡推進屋里,又來拉郁竹。
“我是小田大夫,爹爹,我要去救治傷者。”郁竹吃得很快,幾口便把饅頭吃完,油紙一團塞在門后的柴禾堆里留待日后引火用,看著田治輝認真道:“若是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我去救治傷者,能出一份力算一份力。”
田治輝猶豫一瞬:“算了,走吧。”郁竹說得也對,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不如都去拼一把,總好過坐以待斃,的醫和能力去了還是能派上大用場的。
“那我呢那我呢!”郁歡在屋瞧得分明,在門里大聲喊:“我也要出力。”
郁竹背著藥箱出院門,回頭道:“你去了那是添……你跟娘把門閂好別跑,等我回來給你講胡賊的事。”
郁歡嘟起應了一聲,知道自己不如妹妹和爹爹起的作用大,也只得罷了。
田治輝邁步出院門,大口地咬著饅頭。
“娘親,我也要學醫,我也要像爹爹和郁竹一樣去幫忙。”郁歡細細的聲音被隔斷在大門里面。
……
剛剛打退了一波胡族的攻擊,街道上到都是神嚴肅惶惶不安的人們, 城門口更是滿了人,有打聽消息的,有自家兒郎在軍中的,也有拎著鐵鍬鋤頭來幫忙的。
“讓一讓,讓一讓,給大夫騰個路,讓大夫進去給傷者治療。”
維持秩序的差役看到田治輝手里的條子,知道他是來診療傷者的大夫,便大聲喊著幫他開路。
路人聞言紛紛閃開一條通路。
“讓開讓開,大夫來了……”
“別擋路,里面的傷兵等著救命呢……”
“咦,怎麼還有位小大夫?還是個小丫頭?”
“小丫頭背的藥箱也是小的……”
眾人里議論紛紛,還是盡量讓開路,很快一條筆直的通道出現,田治輝走在前面,郁竹跟著他走過去。
“大家讓一讓,還有一位大夫……”
一位老大夫背著藥箱,從人叢中走了過來,他的手里也拿著條子。
“這才像是大夫嘛……”
“是啊是啊,剛才我看見那些傷兵被抬進去,傷口模糊的好嚇人啊!這麼小的孩兒,見著那傷口怕不被嚇死……”
“嚇不死也非嚇哭不可,誰家的孩子啊造孽呢這是……”
老大夫走幾步追上田治輝:“這小姑娘是……”
他帶著幾分疑問道。
“這是小,我的助手。”田治輝看看郁竹,沒有一點點害怕或驚慌的表現,背著藥箱腳步穩穩的。
前面的人紛紛讓開路。
“這邊這邊……”
“傷兵都在張大戶家……”
“張大戶可真是個善人哪,我記得幾十年前胡族攻打縣城的時候,就是他家騰出了這個宅子,今天又是這樣。”老大夫快步跟上田家父,一邊好奇地打量郁竹和背上的藥箱,一邊嘆。
郁竹回頭看他一眼,老大夫看起來年歲大了,須發皆白滿臉皺紋,背著的藥箱也有了年頭,邊角都磨圓了。
傷兵都統一安排在張大戶家里,院子里橫七豎八地躺滿了疲憊到極點的士兵,清晨淡淡的晨霧里響著此起彼伏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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