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畹站起回了一禮：“還得仰仗馬掌柜持。”

主仆二人相對而笑。

隔了五日，蘇家的茶葉又進行了第三次競價，售價又創了新高。

隔壁的蘇長亭簡直妒忌瘋了，心煩躁地背著手，在屋里來來回回地走著，一邊道：“那小娘皮，這一次不知撈了多銀子！”又問，“孟姨娘那邊沒靜？”

“沒有。”魏氏搖頭，恨聲道，“畹丫頭當著眾人的面，答應得好好的，說會把炒茶方子給盛哥兒，可到現在都沒有靜。”

蘇長亭停住腳步，想了想，轉過來道：“讓孟姨娘追問一下這個事。”

魏氏答應一聲，招了心腹嬤嬤過來，把事待了。

夫妻倆說話不到半個時辰，黎媽媽便匆匆去了日影閣，對蘇玉畹道：“姑娘，孟姨娘邊的人查出來了。”

“哦？”蘇玉畹頭也不抬，畫著手中的一幅梅竹圖，“是誰？”

“是五姑娘的娘劉媽媽。”

蘇玉畹一愕，驚訝地抬起頭：“怎麼是？”

黎媽媽點點頭：“可不是，我也沒想到呢。”

黎媽媽所說的五姑娘，就是蘇長清另一個姨娘袁姨娘的兒蘇玉若。蘇玉若自小弱，患了哮之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得兩百六十天是躺床上吃藥的，剩下的一百來天，也只敢在院里走走，最多去給殷氏請一回安，算是走得最遠的路了，難得出一趟門。殷氏憐子不好，向來不用來請安。而袁姨娘一輩子只得這麼個兒，什麼心思都淡了。因此也從不參與家中任何爭斗，一心一意地服侍著蘇玉若。這母二人，在蘇府里存在極低，低到連下人都不大想得起們來。

袁姨娘不爭什麼，卻不是個糊涂的。生怕有野心的孟姨娘利用們母達到什麼目的，因此自己不出門，便是拘著院里的丫鬟婆子也不出門。

要不是殷氏是個心腸極好的主母，蘇玉畹管家又得力，按時按量地發放月例銀子，平時的吃食、用藥等殷氏時不時地過問一下，逢年過節裁新打首飾也不忘們的份例，這母倆被人忽視克扣，無聲無息地死在院子里都沒人知道。

所以聽說這事牽扯到蘇玉若，蘇玉畹才這麼吃驚。

蘇玉畹把筆放下，走到旁邊坐了下來：“你跟我詳細說說。”

黎媽媽微一沉，理了理思緒，這才開口道：“前段時間姑娘老奴留心孟姨娘那邊，老奴便讓素馨盯著孟姨娘。”

蘇玉畹點點頭。

素馨是孟姨娘邊的大丫鬟，是蘇長清在世時安在邊監視的人。不過孟姨娘似乎也知道邊的人都效忠于蘇長清，這些年來都防著們。像向李郎中拿的藥，都是避開了丫鬟私自干的。

“上兩次孟姨娘裝病，素馨沒發現，十分疚，這段時間做事便格外用心。姑娘也知道孟姨娘是家生子，五姑娘的娘劉媽媽，跟孟姨娘是表姐妹關系，兩人在路上遇到時，也會站著說幾句話。因著說話的時間不長，聊的又是家長里短，所以以往大家也沒在意。這一回素馨留了個心眼，在孟姨娘跟劉媽媽說話、孟姨娘支開去廚房要東西時，繞了回來聽過幾回，這才聽出了些端倪。”

說著，把兩人之間的對話說了一遍，臉上出擔憂的神來：“這劉媽媽心機十分了得，說話晦得很，要不是留心，即便聽到們談話，也沒往那方面去想，只以為劉媽媽說話做事不知輕重，妄議主子們的事而已。姑娘您說，袁姨娘是不是藏得比較深，也參與了這些事，只把孟姨娘推到臺前來做靶子而已？”

蘇玉畹蹙了蹙眉：“應該不會吧？只得五妹妹一個，又是這副樣子，圖什麼呢？再說，我們也沒虧待。”

黎媽媽也是這麼想的：“也是。不過還是得留意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袁姨娘邊也有我爹留下來的人。不過如果是個有心的，這麼些年跟們關在一個小院里，我爹如今又不在了，這些人沒準就被拉攏了去。”蘇玉畹想了想，“先不急，過了這一陣，我找個懂醫理的丫鬟或婦人，再給們送去。”

“那這劉媽媽怎麼辦？”

蘇玉畹搖搖頭：“先別打草驚蛇。要是把劉媽媽置了，以后二房打什麼主意，咱們就一無所知了。不如留著的好。反正咱們大房，也就孟姨娘這一個缺口。有什麼事我那好二叔、二嬸還得找孟姨娘來出頭，咱們只需素馨們留心著，就能知道二房的計謀。這也是一件好事。”

黎媽媽臉上出笑容來：“是這麼個理兒，那就這麼辦。”

劉媽媽只是替二房傳話，孟姨娘催一催蘇玉畹前先答應的炒茶方的事。對于這件事，蘇玉畹和黎媽媽主仆二人有默契，知道此時不是把炒茶方子給蘇博昌和蘇博盛兩人的時候。如今二房虎視眈眈，大房里面鬼重重，這方稍一泄出去，必會弄得滿城都知。這方子不說守一輩子，哪怕守得三年，蘇家大房就能絕塵而起，利用它把家業做大，占得松蘿茶的先機。所以，蘇玉畹是打算等出嫁時再把方告之兩個弟弟的。

當然，如果蘇博盛在此期間出某些不好的品行來，那麼蘇玉畹也不會顧念這點姐弟，把方傳給他。

說完了事，黎媽媽就準備告辭離開，蘇玉畹住：“媽媽你且等等。”

黎媽媽停住腳步，轉過來。

“過些天，我打算去府城一趟，拜會舅祖父和舅祖母。宅的事，全得拜托媽媽了。”蘇玉畹站了起來，要給黎媽媽行禮。

黎媽媽連忙急步過來，托住蘇玉畹的胳膊，埋怨道：“姑娘這不是折煞我麼？老奴這輩子無依無靠，無兒無，說句僭越的話，老奴是把姑娘當親生兒看待的。姑娘的事，便是老奴的事，自當盡心，又豈用姑娘做此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