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畹請韓嬤嬤坐了，問道：“嬤嬤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嗯。”韓嬤嬤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盞，拔了拔茶葉，卻又不喝，盯著茶盞猶豫了一下，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蘇玉畹，“有一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知道韓嬤嬤對我好，你既然這麼晚來，這事定然不小。你是知道我的子的，經得住事兒。有什麼話，盡管說就是。”蘇玉畹笑道。

韓嬤嬤嘆了口氣，把茶盞放到桌上，道：“可不是，自打在蘇府，我見著你行事，心里就喜歡得不行。不是當著面奉承姑娘，老奴我也跟著老太太見識過不的大家閨秀，可像姑娘這般的容貌、品行，還真找不出幾個。”

蘇玉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嬤嬤這話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韓嬤嬤笑笑，盯著蘇玉畹，把聲音得極低：“不是我這樣說，便是老太太也這麼認為。剛才老太太了三太太去，說要有意把姑娘許配給我們家三爺呢。”

“啊？”在旁邊豎著耳朵的霜降發出一聲低呼。

谷雨忙掐了一把，又用力地瞪了一眼。

霜降也知道自己的行徑不妥，咬了咬角，趕退到燈的影，企圖降低自己的存在。

蘇玉畹卻沒空責怪霜降，被韓嬤嬤說的這消息嚇了一跳。

韓嬤嬤見愣愣地看著自己，表變幻莫測，有不可思議、有思索、有憂，似乎就沒有歡喜的緒，不由得皺了皺眉，勸道：“姑娘，我們三爺你是見過的，生怕敦厚良善，子也好。一心專注在書本上，屋里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以他的聰明和家里的條件，考個功名是不在話下的，沒準以后也跟二老爺一樣，考上進士做大呢。你嫁了他，有的好日子過。再者，陳家的況你也知道了，因著你跟逝去的姑太太長得相像，老太爺對你是另眼相看，定然不會人給你了委曲去。三老爺、三太太雖說是庶房，但要老奴來說，他們是庶房對姑娘才有利呢。至三太太不敢在你面前擺架子不是？也是商戶出，也沒得看不起你份的資格。嫁了陳府，這徽州府一府六縣里，還有誰敢找蘇家大房的麻煩？這樣好的親事，姑娘可別犯糊涂，往外推了。”

蘇玉畹低下眼瞼，咬了咬，問道：“這件事，三太太怎麼說？”

韓嬤嬤神一滯道：“三太太……嫌姑娘還得守三年孝。三房就三爺這麼個獨子，想讓三爺早些親繼香火。”說著這話，一面觀察著蘇玉畹的神，見低著頭看不清表，一句話都不說，不由又勸道，“三太太有這想法，也是正常。老奴今晚冒著風險過來把這事跟姑娘說，也是因著太喜歡姑娘了，實在不愿意讓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從姑娘手里溜掉。”

頓了頓，見蘇玉畹仍然沒有說話，便繼續道：“明早老太太起床，我便去面前晦地勸一勸，讓老太太留你再住幾日。這幾日姑娘您不如抓機會，好好跟三太太相。依姑娘的聰明和能干，想來要討三太太歡心還是容易的。只要三太太態度一，老奴再在老太太面前幫姑娘說說好話，這門親事就訂下來了。”

蘇玉畹的睫了，終于出了聲：“多謝嬤嬤想著我，冒著讓老太太和三太太的責罰來跟我說這事，玉畹激不盡。”說著，站起來，朝韓嬤嬤福了一福。

韓嬤嬤忙扶住了：“姑娘快莫多禮，這豈不是折煞老奴嗎？”

蘇玉畹了手，示意韓嬤嬤坐下。兩人重新坐下，蘇玉畹這才繼續道：“只是，三太太說的也是實。我確實得守三年孝。三表哥今年也有十七了吧？再等三年，豈不是二十歲了？如果他上有兄長，兄長又生了兒子還好；可他偏是獨子。三太太想要立即給他娶一門親也是應該的。我這況……”低下頭去，搖了搖頭，“不敢作非份之想。”

“哎呀我的姑娘喲。”韓嬤嬤輕拍了一下桌子，“這種事，這種時候，哪還有謙讓的？你家的這個形，你自己不為自己爭取，誰還能幫得了你？再者說，三爺都十七了還沒訂親，你就不覺得三太太這份說辭有問題嗎？一直想等著三爺考個秀才功名才議親，這樣就能娶個家小姐為媳。可姑娘你哪里比家小姐差了？論容貌，論能干，論嫁妝，多家小姐還比不上你呢。”

蘇玉畹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說實話，正是因為接過陳卓朗，才覺得兩人不是良配。陳卓朗這人，頗有些書呆子氣。可在這樣的家庭里，他這樣的子定然是護不住妻兒的，作他的妻子，日子可不好過。上頭有陳老太太這個嫡祖母，下頭有姜氏這個管家大伯母。趙氏自己作為庶房媳婦，日子就不好過，更不用說庶子孫媳婦了。看看陳兒在陳欣兒面前忍氣吞聲，就能想像得到，以后真要嫁進來，了委曲，想指自己婆婆和丈夫為自己出頭，那是不可能的。除了忍氣吞聲，別無第二條路可選。

卻是個不能氣的子。

與其整日氣，憋屈地活著，不如嫁個小戶人家，平頭百姓，暢暢快快地過日子。

只是這些話，實在不好跟韓嬤嬤說。不管韓嬤嬤來跟說這番話出于什麼目的，但表面上，終是為了好。

見得蘇玉畹還是搖頭，韓嬤嬤不由急了，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個明白話呀。”

蘇玉畹這才抬起頭來，可目并未看向韓嬤嬤，而是落在了桌上的油燈上：“齊大非偶，既然三太太百般覺得我不合適，我再討好也沒用。無論是家世背景，還是親的時間，都不是我努力就能爭取的，我還是不去自討其辱了吧。否則名聲壞了，往后這門親戚都不好走了。”

“你怎麼能這麼想？這不是你的格啊，怎麼能不戰就言敗了呢？”韓嬤嬤急了，真沒想過蘇玉畹竟然會連爭取都不爭取一下，就放棄了這門親事，終于把話說，“這麼著吧，我把底兒說給你聽。其實你只要能讓三爺主到三太太面前求娶你，這事就沒有不的。而且，有了三爺護著，即便了親，你也不會婆婆的氣。三太太就三爺這麼一個兒子，后半生可就指著他了，對他可是百依百順的。”盯著蘇玉畹的臉，“我的意思，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