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畹抬起頭來，向韓嬤嬤，滿眼愕然：“怎、怎麼可以這麼做？這……這絕對不。”

“那有什麼不的？你們在休寧時也見過。而且，這事也不用你親自去說，你寫封信給老奴，老奴替你傳遞。”韓嬤嬤道。

“這不行，不行的。”蘇玉畹連連擺手，似乎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這不合規矩，我絕不能這麼做。”站了起來，“嬤嬤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就不敢留你了。夜深了，嬤嬤請回吧。我要歇息了。”

韓嬤嬤只得道：“好好，我不說，我不說總行了吧？”

蘇玉畹才這又坐了下來。

韓嬤嬤先閑扯了一下別的事，待蘇玉畹態度松馳下來，才又把話題扯到親事上。

可不管再口燦蓮花，再分析利弊，蘇玉畹都不松口，理由來來回回就是上面的那些話。

韓嬤嬤實在沒辦法，又不能說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來勸的，蘇玉畹油鹽不進，只得挫敗離開。

臨走前，蘇玉畹立春拿了個荷包給，荷包里裝了十兩銀子。韓嬤嬤倒也沒推辭，拿了銀子道聲謝，離開了客院。

“哼，趙氏拽什麼拽？還不是商戶出，憑什麼看不起咱們姑娘？”霜降剛剛犯了個錯，此時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大聲說，只得在蘇玉畹和立春等送韓嬤嬤出門時低聲嘟噥了一句。

谷雨出乎意外地沒有喝斥。想來谷雨自己也是這麼個想法。m.166xs.cc

韓嬤嬤回到正院，正要跟陳老太太回稟，就見屋子門口立著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正是陳老太爺的隨從。便知陳老太爺還在屋里，趕收住了腳，也在門口立著。如果陳老太爺今晚在正院住下，倒沒什麼事；如果老太爺不住，那一會兒陳老太太準得喚進去，問問去蘇玉畹那兒的結果。

不一會兒，丫鬟打起了簾子，陳老太爺出來了，隨從趕跟上，兩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門。

接著，一個丫鬟便在門口韓嬤嬤：“老太太喚你進去。”

韓嬤嬤進去，看到陳老太太沉著個臉，似乎很不高興。心里一，連呼吸都放輕了些，生怕被陳老太太遷怒，把火發到上。

“怎麼樣？”陳老太太問道。

韓嬤嬤雖心里有些不喜歡蘇玉畹不識抬舉，讓沒能在陳老太太面前邀功。但蘇玉畹給留下的印象向來就好，剛又重賞了，這會子便小心想著措辭，緩聲道：“蘇姑娘說三太太考量得周全，出商戶份低，而且還得守孝不能很快親，確實配不上三爺。三太太既然看不上，就不去討三太太的嫌了。老奴暗示，如果三爺自己愿意，又有老太太您在后作主，三太太再不愿意也阻攔不了；又說可以老太太留幾日。可蘇姑娘卻不肯這麼做，說不合規矩。”

陳老太太看了韓嬤嬤一眼。

“老奴辦事不力，請老太太責罰。”韓嬤嬤趕低下頭，心里微微發。

陳老太太沒有說話，而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才慢慢放下茶盞，開口道：“我沒責怪你。”

抬起眼來，看向門口：“你也別張，我不會責怪蘇姑娘。孩兒家，就應該像這般自重自。如果你一去說就上趕子討好趙氏，甚至去勾引朗哥兒，我倒是看不起。”

韓嬤嬤心里大松了一口氣。

“這件事，我剛才已跟老太爺說了，老太爺倒是樂見其，說打明兒再跟三老爺好好說說，讓他勸勸趙氏。要是他們夫妻倆都不同意，他也不好勉強。畢竟這個家，也是離不開三老爺的。”

韓嬤嬤聽得這話，心里這才明白，老太太心不好，不是因為蘇玉畹的原因，而是陳老太爺話里對三房的維護。三老爺陳叔卿的親娘江姨，年輕時十分陳老太爺的寵。八年前江姨過世后，陳老太爺就不大回后院住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天是在外書房住的。這也是陳老太太對三房不敢有毫苛待，心里卻又十分反的原因。陳欣兒欺負陳兒，姜氏死死地在趙氏頭上，雖不是陳老太太指使，卻跟默然支持的態度是分不開的。

現在陳老太爺赫然把三房的意志放在第一位，倒把家族的利益放在后面，這怎麼不讓老太太心里痛恨？

明白了老太太的想法，韓嬤嬤在心里就琢磨開了，想著怎樣才能達到老太太的目的。

作為奴婢，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幫主子解決難題，方才能讓主子高看，獲得主子的青睞。

可蘇玉畹擺明了態度不愿意配合，也不好迫。否則傳揚出去，陳家的名聲可就毀了。因為誰都知道是陳老太太手下得用的嬤嬤，如何行事，代表著陳老太太的意志。就算愿意為主子背這個鍋，也沒人會相信。

看來只能從別打主意。

想起從客院離開時打探出來的消息，眼睛猛地一亮，道：“要不，老奴去勸勸傅姑娘吧？那傅姑娘看上去弱弱的，卻是個有心機的。今兒個還把您送給的銀果子拿去打賞了一個丫鬟，想從里套消息。如果讓去討好三太太甚至三爺，一定愿意。”

陳老太太沒有說話，只定定地看著韓嬤嬤，直把韓嬤嬤看得冷汗直流，才開口道：“你真是老糊涂了。傅容是給昆哥兒作妾的，如今又改變主意讓去討好趙氏，真要了事，后宅豈不套了？再說，是給朗哥兒作妻呢還是作妾？作妻的話，趙氏連蘇姑娘都看不上，能同意讓兒子娶傅容？作妾的話，那以后朗哥兒的妻子起碼得跟金氏一樣的份，才得住。這豈不正好合了趙氏的意？”

韓嬤嬤全冷汗直冒。

平時做事，是極周全的，很有這樣思慮不周的時候。這也是在蘇玉畹了壁，又急于將功贖罪才犯了錯。

“老奴思慮不周，請老太太責罰。”嚇得跪到了地上。

“行了，起來吧。”陳老太太淡淡道，又揮了揮手，“這件事，由它去吧。我也乏了，你且去吧。”

“是。”韓嬤嬤行了一禮，連忙退下。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