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個妾。你不喜歡，往后進了門，尋個錯把往莊子上打發了就是了。何必讓老家的人嚼咱們的舌？到時候五姑太太回去說咱們仗勢欺人，咱們還有什麼臉見人？你公公最是要臉面的，萬不肯讓人詬病他的德行。”陳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勸道。

三太太又抹開了眼淚：“可還沒娶妻呢，屋里就有了這麼一個妾。有哪個好人家愿意把兒嫁到咱家來？”

想讓兒子娶個家小姐，屋里連個通房丫鬟都不敢給，就唯恐那些人嫌棄兒子。這會子還未娶正妻就有了妾，誰還愿意跟家結親？

想到這里，心里埋怨死了陳老太太。別人納妾，人去看一看訪一訪，覺不錯就一頂小轎抬起府便是。偏陳老太太和大太太多事，愣是要親眼看看人家姑娘的品行，這才借著那點親戚關系，把五姑太太母接過來住著。

一個妾而已，又不是娶妻，用得著這麼慎重麼？

這下好了，大爺納的妾，卻跑到兒子屋里來了。

偏五姑太太不依不饒的，還想讓兒嫁給陳卓朗作正妻！

陳老太爺的職，是陳家的基。即便二老爺陳仲鴻中了進士做了，也還得再熬上十來年，才能為陳家的支柱。現如今，還得靠陳老太爺為這個家遮風擋雨。所以他的名聲是不能有半點損害的。

三太太即便是商戶出的宅婦人，也很明白這一點。

雖然滿心不甘，卻也知道事已至此，不付出點代價終是不行了。誰兒子那麼蠢，要去救那滿是心機的小娼婦呢。

止住眼淚，對陳老太太道：“讓作妾也行，不過得等朗哥兒娶了正妻半年后才能進門。這是我的底線。五姑太太要是不答應，還想讓兒作正妻，直給兒另擇良婿罷。”

怕陳老太太為了陳老太爺，向五姑太太妥協，又道：“娘，您別怕鬧。能送兒來給大爺作妾，便是個想要攀附貴權的。咱們只要態度強，威脅說要再鬧就人尋丈夫、兄弟的晦氣，是決計不敢鬧起來的。這種人，你越給臉，越是得寸進尺；你一強，就慫了。”

陳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

這個庶子媳婦，以前總是沉默寡言的，給人十分溫良恭謙、賢良淑德的印象。現如今看來，卻也是個厲害人。

“行，就這麼辦吧。我來跟說。”陳老太太道。

婆媳兩人達協議，陳老太太便讓人把五姑太太了進來，把這個決定告訴了。

“老太太、三太太，我們家雖然窮些，卻也是正經人家，我兒也識文斷字，配得上三爺的。如今兩個孩子有緣，你們就全他們，讓他們做個正頭夫妻吧。容姐兒是個孝順孩子，定然會好好服侍你們二位的。”五姑太太道，“我知道您二位想要為三爺娶個家小姐，可家小姐份高了，脾氣也就大。想來，老太太和大太太也沒到大多福吧？”

轉向三太太：“三太太，我這話或許不聽，可也是為了您好。您想想，三爺要是真娶一個家小姐來，您在面前能端得起婆婆的款嗎？到頭來，難道您還得看兒媳婦的臉過日子？”

三太太的臉難看起來，了，想反駁五姑太太的話，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想起大金氏進門后，對大太太并無多恭敬。大太太忌憚的娘家，也不敢拿出婆婆的款來給立規矩；再想想自己娶家兒媳婦的境地，心里就不舒坦起來。

見三太太似有搖，五姑太太大喜，忙又道：“我們容姐兒進了門，一定會好好孝順您，你做什麼就做什麼，絕不敢違背您半句。”

三太太回過神來，冷冷地看向五姑太太：“即便我要給我兒子娶個門第低的，也絕不是你兒。其實讓你兒進門做妾，我也是不愿意的。不想做大爺的妾，想做我兒子的正妻，便使出這樣的手段來。這種心機深重、野心的人，我還怕進門后一個不如意，在我碗里下毒呢。再說，三爺奪了大爺的妾氏，這樣的名聲好聽麼？傳出去，我們家還有什麼臉面？”說到最后一句話，輕瞥了老太太一眼。

果然，老太太的眉一蹙，顯然原先是沒想到這一點。

五姑太太見怎麼說這婆媳倆都不松口，知道再這樣死纏下去，唯有把關系弄僵。到時候即便傅容嫁給陳卓朗做了妻妾，傅家仍然不能從陳家得到助力，倒不如退一步，徐徐圖之。

“好，那就作妾。”一咬牙，答應下來，“不過，必須是現在進門。”

“不行。”三太太斷然拒絕。

“如果這也不行，那就算了。”五姑太太沉下臉來，說完站了起來，抬腳走。

威脅的話，早已說過，此時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說。知道，這場談判，就看誰能沉得住氣，豁得出去。家家境窮寒，并不是什麼門大戶，能把兒送來作妾，就不在乎名聲。而陳家不同，既要顧及陳老太爺的聲，又要顧及后宅的閨譽，否則陳家的兒就難以嫁娶到好人家。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把兒領回家去，擇個小門戶人家嫁了。

“五姑太太請留步。”陳老太太忙住。

五姑太太角一勾，出個得逞的笑容，停住腳步，轉過來，向陳老太太：“老太太還有什麼吩咐？”

陳老太太道：“我家朗哥兒下池塘救人，也是善舉。嫂溺叔援，事急從權。你就算拿這事到族里去說，我們家也沒有什麼可丟臉的地方。所以，我勸你見好就收罷，我這三媳婦能同意你家容姐兒進門作妾，已是菩薩心腸。你要再不知好歹，也別怪我不念親戚份。再者，朗哥兒努力念書，往后是要靠功名搏取前程的，娶個門第高的媳婦，才能得到一份助力。我們豈能因你家的這點算計，毀了他的前程？要不你就看好你兒，待朗哥兒娶了正妻后再抬進門；要不就拿五十兩銀子走人。你自己選罷。你要是選擇后者，拿了銀子，就不可再胡說八道，否則，我絕不輕饒。”

五姑太太見這婆媳倆態度強，便知再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心里不由十分埋怨兒，不該心生貪念，得隴蜀。大失勢，大房又沒有兒子；又是老太太、大太太看中的，嫁了進來，生個一兒半，豈不比那失寵的大還有面？可癡想作陳家三，卻是飛蛋打，地位比大房妾氏低不說，還失了老太太和婆婆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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