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太見殷氏反應這麼大，也意識到自己心太急。忙回手來，對殷氏笑道：“我真是有話要跟你說。”

殷氏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再走過去坐下，而是站在原地道：“您老有什麼話，盡管說就是。”

蘇老太太也沒再強求殷氏過來坐，從袖子里掏出手帕，抹了一下眼淚：“吉哥兒他……快要沒命了。”

蘇世吉的事，殷氏已從蘇玉畹那里聽說了，想起兒和黎媽媽的吩咐，睜大眼睛“啊”了一聲，表示驚訝，就沒有作聲。

見殷氏沒問，蘇老太太疑地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這才又道：“你不知道……”說著，把二房資金困難，蘇世吉為了替父解憂，如何想辦法跟朋友一起做生意，結果貨被劫匪所劫的話說了一遍。當然，二房為何資金困難，是一字未提，而是重點把蘇世吉的孝心夸贊了一遍。

“如今他被債，說如果不還三千兩銀子，就要他兩條，還要去見。老大家的，我知道你們對我有誤會，跟二房、三房都不親。但好歹咱們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你要是不手救他一救，他這一輩子就毀了呀。”說著，哀哀地哭了起來。

“這還真是……”殷氏想不出措辭來形容蘇世吉。用蘇玉畹的話來說，這蘇世吉就是個棒槌，明知自己沒有能力，還敢借錢做生意，而且不跟家中大人商量，這腦子絕對有問題，不出大事都難。

跳過這問題，直接將蘇玉畹告訴的借口說出來：“可我們買了茶園，又買了宅子搬了家，手上已沒錢了。魏家不是一直疼吉哥兒的嗎？得知他出事，魏家不會袖手旁觀的。這事你跟魏家說了沒有？”

蘇老太太面上就十分尷尬。要是說魏家知道，卻不肯借錢，那跟蘇長亭的臉不是丟盡了嗎？要知道，以前魏氏沒拿魏家的有錢有權來兩個妯娌，蘇老太太得意于自家兒媳婦比蘇長清的媳婦娘家得力，也常拿這話來刺殷氏和秦氏。

不過姜還是老的辣，蘇老太太很快就找出了理由：“他舅舅上個月就寫了信去給我們，說做買賣賠了本，日子不好過。”

殷氏就長嘆一聲；“看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

聽得殷氏哭窮，蘇老太太又是一噎。看了殷氏一眼，聲音里沒什麼溫度地道：“吉哥兒姓蘇不姓魏，有什麼難，自然是向自家人求助，又豈能求助于外人？再怎麼的，你們也比二房、三房強，買了那麼多茶園，還幫陳家打理茶園，三五千兩銀子的進賬是有的。吉哥兒這是急事，你要是見死不救，你往后去了地下，有什麼臉面見你公公和你夫君？”

聽得這話，殷氏原先略顯輕松的神一變，抿著低下了頭去：“老太太您說的有道理。只是畹姐兒的賬本我才看過，上面一筆筆開銷都寫著呢，我們真拿不出錢了。”

黎媽媽見這形，心里便有些發急。轉頭看了谷雨一眼，朝使了個眼。

不能再讓殷氏和蘇老太太單獨留在這里了。江山易改本難移，殷氏就是這麼個耳子的格，又從小著三從四德的禮教思想影響，打心眼里是贊蘇老太太的這番說辭的，被說，那是遲早的事。接下來，沒準一沖就會答應下蘇老太太的請求。

所以，趕蘇玉畹回來才是正理。

谷雨看了殷氏一眼，朝黎媽媽微微搖頭，卻是站在那里沒有。

蘇老太太也防著谷雨和黎媽媽呢。這兩個人都是蘇玉畹的得力心腹，如果們一心搗，或是退出去請蘇玉畹進來，這事勢必談不下去。

見黎媽媽跟谷雨使眼，心里發急，決定速戰速決。

收回目，盯著殷氏，聲音越發和：“那你能拿出多？兩千兩銀子總有吧？賬面上要是沒有，你的首飾想來也值這個數，要不你先拿出來給我應應急……”

蘇老太太原本的打算，是先問殷氏借錢，如果殷氏咬死了真沒有，再問要兩年的贍養銀子。如果殷氏能拿出這筆錢，那就是自打自己的，就勢便再鬧上一場，著殷氏無論如何都把兩千兩銀子湊出來；要是連贍養銀子都拿不出，那就去族里哭，說大房有錢買新宅子，卻連養老銀子都不給。反正拿不到銀子，就將大房母的名聲搞臭。

而且，這句話的后面，還會再加上一句：待開春后，二房將春茶一賣，就將銀子還給你。

這自然是一句空口無憑的白話。到那時候，不還錢，難道大房母還能拿怎麼著？到時只一句問過去：你們都住新宅大房了，拿這點銀子孝敬我難道不該？

卻不想不下面的計策沒能使出來，便是這半句話都沒機會說了。剛說了那句，門外就進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還用滿是嘲諷的語氣道：“啊喲，讓我看看，都遇到什麼事了？能得自己兒媳婦當首飾！”

看清楚進來的幾個人，蘇老太太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而黎媽媽和谷雨則是一喜，旋即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蘇家的姑老太太陳氏、三房的三堂祖母吳氏，以及蘇家的兩個遠房親戚，跟蘇老太太也算得是堂妯娌。

姑老太太一進來，就徑直走到蘇老太太床前，笑道：“我今兒個正在山上上香呢，就聽說你病重，快不行了，派人跟催命似的催著清哥兒媳婦下山來見你最后一面。我還想著，好歹咱們是姑嫂一場，再如何也得來送送你，這便跟三嫂、十二弟妹、十五弟妹來看你。沒曾想還沒進門就聽你清哥兒媳婦當首飾。還有心算計別人的首飾銀子，氣也好的，看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說著，在殷氏原先坐的錦凳上坐了下來，還自來地指揮紅袖：“去，沒眼力界兒的東西，趕給各位老太太搬椅子凳子。”說完又左右看看，“老二媳婦，老三媳婦呢？怎麼，你病了，舍不得你親生兒子的媳婦來伺候，就磋磨清哥兒媳婦？”

蘇老太太就見那兩個遠房妯娌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心里越發慌得不行。

們跟陳氏、吳氏可不是一伙的，們是蘇家族里老家的人。如果是這樣倒也罷了，畢竟蘇家族里有出息的也就他們這兩三房，這些妯娌見識短，眼皮子淺，給上幾件好東西就能讓們閉不回去說，或是反過來幫說好話。

可壞就壞在陳氏里的這位“十二弟妹”是族長太太，“十五弟妹”則是一個長舌婦。以往回村，族長太太對還熱的。可剛才聽了半句話，再被陳氏這麼一挑唆，在族長太太面前還有什麼好印象呢？族長太太一不管束，由得“十五弟妹”回去一宣揚，的名聲就毀了，蘇長亭、蘇長風往后回到村里，也勢必會為人不齒。

“不是，只是吉哥兒在府城遇上了事，急等著銀子救命，我這是跟殷氏借銀子，開了春就會還的。”連忙解釋道，“老二媳婦在府城四打點，老三媳婦病著，我才派了人去山上老大媳婦回來。”

“遇上了什麼事，你倒說給我們聽聽。”姑老太太道。

“是這樣……”蘇老太太便把剛才跟殷氏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