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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一個瘦小的黑影從久違有人踏足的攬月閣後牆翻了進去。
爲了防止閣裡有不聽話的姑娘趁夜跑,攬月閣的後牆修得很高,那人跳下去以後摔在地上,半晌才爬起來,斷斷續續下了一天一夜的風雪終於停止,被烏雲遮擋的月也再度傾灑而下,藉著清幽的月,那人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著,約還可聽見叮鈴的細微脆響。
吱呀……
安若裳推開被封了快一年的廚房,在竈臺下方索了半天,終於到一空的地磚,用力一按,原本放著水缸的地磚發出沉悶的聲響挪開,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空間,順著木梯可以下去,裡面似乎並沒有人。
安若裳左右看看,並未急著下去,轉而去了隔壁柴房。
屋頂有些水,柴房的柴火溼發黴,不易引燃,安若裳皺了皺眉,下自己的外袍裹一團塞到兩捆相對幹一點的柴堆下方,從懷中拿出火摺子吹亮將服點燃。
服緩慢的燃起來,但煙霧不大,安若裳又從廚房找了一壺油倒在上面,火勢一下子猛了起來。
安若裳回到廚房,順著木梯下了兩級又爬上來,用生鏽的菜刀割了手指在竈臺和地面滴了幾滴,這才鑽進地道。
下去以後沒多久,水缸又回到原位,完全看不出底下暗藏著什麼樣的玄機。
地道里面很黑,散發著子陳腐難聞的氣息,安若裳拿出火摺子,藉著微弱的火從牆上取下一盞油燈,昏黃的暈一下子照亮前面的路。
攬月閣修建的時候還沒宮,安無憂曾給看過圖紙,勉強還記得路。
其實只比安無憂小一歲,安無憂沒廢以前,對很好,會像其他正常人家的兄長一樣教識字唸書,溫溫的喊一聲阿裳。
家中長輩大多早亡,自懂事以後便被太后姑母教導要疼家中弟妹,便主替安無憂分擔起家中的擔子,只是沒想到安無憂後來會變那樣,更沒想到安家先輩與先帝曾有過驚心魄的權謀角逐。
勸過安無憂放下,但雙被廢,蝕骨之痛他無法釋懷。
安若裳邊想邊往前走著,腳下忽的發出一聲脆響,低頭一看,駭然後退,險些尖出聲,踩到了一句骨,不知是什麼時候死在這裡的,已腐,只從破破爛爛的服可以勉強看出是一個子。
安若裳拍拍口,驚魂未定,衝那骨拜了拜,繼續往前走,不過不敢再胡思想,只冷靜下來專注看路,以免再踩到別人的驚擾了亡魂。
攬月閣和昭安樓隔著好幾條街的距離,在地道里走了許久,眼看油燈快滅了,不得不手護住搖曳虛弱的火苗。
心中正張,眼前寒忽的一閃,安若裳嚇得向後跌倒,裡連忙用胡語喊了一聲:“是我!”
聲音落下,一把錚亮的彎刀幾乎著的面頰進地面,與碎石發出的聲響激得頭皮發麻。
“你怎麼來了?”赤河低沉的說著胡語,並未急著收回刀,顯示他對的疑慮並沒有打消,安若裳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掀眸迎上他的目:“王上擔心你們說服不了他,讓我來幫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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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胡語是自己一點點自學的,口音帶著自己獨有的溫,與胡人子截然不同,起初每次開口都會被胡人子嘲笑,後來說得練一些,很多胡人男子能聽懂說話以後,便喜歡上了的聲音,好多胡人子又開始著學。
赤河是忽韃的影衛,並不在這次使臣團的名單之中,京以後,他更是匿起來失了蹤跡。
安若裳現在的形象很狼狽,沒了外袍,嚇得坐在地上,臉上還殘留著恐懼,在赤河面前弱得像只小兔子。
這樣的人,很容易讓人失去警覺。
赤河微微瞇眼,戒備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了刀,安若裳連忙爬起來跟在他後。
昭安樓之前被炸過,地面建築雖然重建了,但地道卻還有很多沒有修復,只剩下一間室還完善保存著,不過赤河他們沒住在室,只是在室囤了一些糧食。
安若裳跟著赤河從地道出去,看見外面還守了兩個人,兩人皆是遠昭國人打扮,應該是安家當初培養的人。
“怎麼多了個人?”
其中一個人問,語氣不大好,畢竟現在乾的是隨時會掉腦袋的事,他們自然也不會隨意相信人。
赤河這人子極冷又孤傲,本不屑和他們解釋,只橫了他們一眼,示意他們不要多問,安若裳卻不能不管,從地道爬出來以後用遠昭國語低聲開口:“我是奉王上之命來的。”
這兩人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沒想到安若裳竟然把遠昭國語說得這麼溜。
赤河沒再理他們,徑直把安若裳帶上樓,上樓的時候,安若裳迅速把周圍都打量了一遍,發現這裡至有將近二十個人把守著。
到了二樓仁字號雅間,赤河把門推開,安若裳看見屋裡還守著兩個人,趙寒灼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怎麼了?”安若裳用胡語問。
學會胡語以後,忽韃便開始讓其他人說遠昭國語,連忽韃自己都在學,赤河自然也聽得懂遠昭國語,但他從不肯說,骨子裡對遠昭的一切十分敵視,所以安若裳一直都用胡語和他流。
“他不聽話!”
赤河只冷冷的說了一句,他做事向來簡單暴,趙寒灼不肯乖乖被擄劫,若是引來兵暴行蹤十分不利,他便直接把人劈暈。
安若裳暗暗鬆了口氣,隨即沉下臉,嚴肅的看著赤河:“王上讓你帶他來,可不是你打暈他讓他睡覺的!”
赤河自知理虧,微微偏開頭不說話,安若裳走到趙寒灼面前蹲下,指尖在他脖頸了下脈,然後取下頭上的髮釵抓起他的手在他虎口紮了一下。
“唔!”
趙寒灼被扎得醒過來,安若裳立刻將釵子抵在趙寒灼脖子上,同時捂住他的脣低聲警告:“趙大人,不要說話,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趙寒灼一開始並未完全清醒過來,只覺得後頸痛得厲害,待聽清安若裳的聲音以後,立刻想起自己被劫持的事。
他迅速在屋裡掃視了一圈,最後將目落在正用髮釵抵著他脖子威脅的子上。
子戴著面紗,遮了大半張臉,只出一雙黑亮的眼睛,藉著窗外的月,他看清這雙眼睛,他認得這雙眼睛。
“公主?”
的手在他脣上,他還是發出了這兩個字的音。
“是我。”安若裳點頭,手上的髮釵握得更:“陛下正在全城搜捕趙大人,請趙大人不要大大嚷給你自己找麻煩,趙大人能做到嗎?”
覺到髮釵刺破了脖子上的皮,趙寒灼眨眨眼睛,示意自己可以做到。
安若裳試著鬆開手,赤河的微微繃,做好在趙寒灼大喊大的第一瞬間劈暈他的準備。
趙寒灼卻沒有像之前那樣不聽話,他脖頸坐起來,偏頭看著安若裳:“本並未犯下什麼罪案,陛下爲何要搜捕本?”
“趙大人突然失去行蹤,乃是與反賊勾結,圖謀反,陛下自然要捉拿趙大人歸案!”安若裳語氣平靜的說,趙寒灼脖子的作一頓,皺眉:“本怎麼不知道自己與反賊勾結?”
“這就是我們請趙大人來的目的,趙大人現在應該知道了。”
“……”
趙寒灼的確是知道了,這些人是想劫持他與他們一起造反,可是這些人在京中安的眼線已經被拔除了不,怎麼還有這樣的底氣敢造反?
“公主,恕我直言,就算你們有安家甚至是太后的支持,也不能謀權篡位,陛下畢竟是正統太子繼位,你們要說服我將陛下從皇位上拉下來,總不會是想擁護我登基繼位吧?”
趙寒灼心平氣和的分析,他其實並不太相信安若裳說的話,楚凌昭不是沒有辨別是非能力的君王,不會因爲他突然失蹤就認定他與反賊沆瀣一氣。
“趙大人,其實你不應該我公主。”安若裳說著緩緩揭開面紗。
面紗之下是一張極漂亮的臉,得人心魄,像是最好的畫師一點點雕琢出來的品,任誰見了都會爲之心。
連趙寒灼這樣對毫無所的人,都不得不承認自己被驚豔了一下。
安若裳看著趙寒灼,一字一句繼續道:“趙大人可以喚本宮一聲皇后!”
後位至今懸空,並未有人承襲,但趙寒灼記得,三年前,楚凌昭是有過皇后的,他登基那日,太子妃安若裳與他同登後位!
只是太子妃三年前難產死了……
趙寒灼眼眸微微睜大,瞳孔微,臉上寫滿了詫異。
他沒有想到,這位胡人公主,竟然會是遠昭國三年前難產而亡的那位皇后!
“趙大人,本宮還活著,當年腹中的皇子也還活著,從緣關係來看,本宮的孩子是陛下的皇長子,日後當立太子,襲皇位,趙大人提前擁立本宮的孩子登基也是理所應當不是嗎?”
安若裳一句一句的問,的眼眸微彎,應該是笑著的,臉上的表卻是僵的,像戴了一層面,那變得空死板詭異起來。
趙寒灼曾在大理寺的卷宗裡讀到胡人有一種換,可以將兩個人的臉皮揭下來調換,然而調換容貌以後,兩人的表都會僵滯,再也無法做出其他表,且換如同逆天改命,會折人壽元,被換的人,最多隻能再活五年。
趙寒灼沒有見過換,可現在安若裳的況和他讀到的卷宗況很像。
“趙大人,你若答應擁本宮的孩子繼位,以後本宮讓你做遠昭的丞相,你趙氏一族的子嗣也會到皇恩庇佑,福澤百年,當然,趙大人若還有其他需求,本宮也都會一一滿足!”安若裳說著把髮釵回頭上。
的作很優雅,除了那張沒什麼表的臉,由而外散發出來的優雅和教養都十分擔得起一國國母,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的不得。
楚凌昭正值壯年,以他的狀況,再掌政三四十年完全沒有問題,但安若裳現在就要挾子以令諸侯,還是和胡人勾結。
且不說趙寒灼對權財並沒有過多的貪慾,許諾給趙寒灼的那些本就是天方夜譚。
誕下的孩子不過也才兩歲多,就算繼位,也只能是被胡人控的一個傀儡,並沒有任何實權。
也許等不到孩子長大那天,胡人就會吞併遠昭,將遠昭的臣民變胡人的奴役。
到那時,遠昭將變水深火熱的人間煉獄!
“皇后娘娘,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和胡人的能耐了?本就是死,也不會給胡賊做一件事!”
趙寒灼義正言辭的說,他罵了胡賊,這兩個字刺痛了赤河的神經,他突然暴起,一拳將趙寒灼打倒在地。
趙寒灼的腦袋狠狠地磕在地板上,立時從腦門涌了出來,耳朵一片耳鳴,嗡嗡的著什麼都聽不清。
“你們纔是雜碎!”
赤河用胡語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他其實有個赤澤的哥哥,那天的生死局,赤澤死在了校場上,被陸戟親手所殺,赤河這些天一直憋著恨。
赤河又狠狠地踹了趙寒灼幾腳,在他拔出刀的那一刻,安若裳擋在趙寒灼面前:“赤河,別忘了王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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