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漓州以後,他著重傷,又在戰場上磨礪了一番,比以前溫和了許多,但那並不代表著他完全轉了。
聽說過逍遙侯名聲的人應該都知道,他不僅喜歡流連風月之地,脾氣還很不好,睚眥必報!
衆人知道楚懷安是來真的了,不由得看向自己邊的人,希剛剛說話那個人能站出來。
片刻後,王家的一個家僕被推了出來。
“侯爺,就是他!”
“靠!”被推出來那人氣急敗壞的罵了一句,似乎對自己被同伴出賣的事十分氣惱。
“你什麼名字?剛剛那話是你說的?”
楚懷安冷冷地問,那人許是在王家家僕之中還有些地位,不服氣的高昂起腦袋:“在下王虎,明人不說暗話,剛剛那句話是我說的!”
若不是被人推出來,他不知道還要畏畏的躲到什麼時候,竟也好意思說自己明人不說暗話,他算哪門子的明人?
楚凌熙最是崇尚文儒學士的君子之風,聽見王虎這句話,氣得一口老梗在嚨。
報了姓名,認了名狀,王虎的背脊越發的直,一條一條的數出自己的依據:“今年祭江,這位侯夫人對江神不敬在先;五大世家搶頭彩出事在後,蘇家死的那個丫鬟是站在邊的;昨夜神的死與有關;今日這樁命案更是與不了干係!”
將這幾日發生的事全部串聯起來,王虎自覺已經非常有說服力,頓了頓高聲問:“發生這麼多事,必然不是巧合,我爲什麼不能提出質疑?”
其實這些話也是在場好多人心中所想,王虎這麼理直氣壯的替他們說出來,若不是被楚懷安之前的舉震住,衆人只怕要不自的鼓起掌來!
他說了這麼多,唯有一點是說到點子上的。
“這些事當然不是巧合!”
楚懷安鬆開吳家那個家僕,那人嚇得,癱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楚懷安扭頭看著王虎繼續道:“堂堂逍遙侯夫人,在漓州城接連遇險,本侯有理由懷疑,漓州城中有人無視法紀、以下犯上、圖不軌!若有人要煽風點火,趁機制造禍,當按此罪同!”
這三條罪名扣下來,每一條都是夠得上殺頭的大罪。
但自古以來還有條不文的規矩:法不責衆!
王虎一點也不害怕,他看著楚懷安道:“侯爺這話沒有證據,怎麼能就這樣隨意地定了我們的罪?”
“那你手裡有什麼證據就敢隨便放屁?”
楚懷安反問,他向來路子野,不像楚凌熙的子,別人跟他耍橫,他便不會再講理。
論耍無賴,全京城都沒有一個能比得過他的!
王虎被楚懷安噎住,楚懷安冷笑,並不止針對王虎一個人,而是掃視著在場每一個人。
“你們不會真的天真的以爲漓州城是那個狗屁長老還有江神的天下吧?”
這話,是對江神和那長老的大不敬,衆人臉一變,又聽楚懷安道:“漓州再大,那也在遠昭的疆域裡,胡人十萬兵馬都被遠昭打得屁滾尿流,一個小小的漓州又算得了什麼?!”
楚懷安的語氣很是狂妄,完全沒把江神和長老放在眼裡。
衆人被驚得睜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逍遙侯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爲了一個人,他要帶兵攻打漓州?
“侯爺,爲了一個人,你要如此的大干戈,你覺得陛下會同意嗎?”王家大爺忍不住提出質疑。
楚懷安這一句話的威懾力太大了,完全打破了在場的人最初的想法。
逍遙侯這簡直是要洗漓州啊!
楚懷安懶懶的掀眸看向王家大爺:“你知道現在遠昭,真正掌管遠昭兵馬的人是誰嗎?”
“是鎮邊將軍陸戟,和驃騎大將軍趙飛揚!”
王家大爺斬釘截鐵的回答,朝廷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封鎖了京中的消息,加上信息傳輸又慢,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如今遠昭的局勢。
楚懷安輕嗤一聲,搖了搖頭,擡手指了指陸戟,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現在能調遠昭兵馬的人,是他,還有本侯!無需陛下準許,只要本侯一聲令下,只需十日,十三萬大軍就會將漓州城夷爲平地!”
“荒唐!便是亡了國,敵軍破城,也沒有將整座城池夷爲平地一說!”
王家大爺怒斥,以王家的家世,他在漓州城也算得上是喊得出名號的人,可在楚懷安的話裡,這本就算不得什麼。
什麼五大世家,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們所信奉崇拜的,在十三萬大軍面前,也本算不得什麼。
王家大爺怒的並不是楚懷安不把這一城百姓的命放在眼裡,而是怒的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在場所有人都到了震撼,他們發現,他們一直想要瞞的,想要維護的神靈,其實能被輕易地踏碎。
所有人心裡都涌上不知名的怒氣。
真的太可惡了!
逍遙侯不好好在京都待著,跑到漓州來做什麼?
江神和長老一直庇佑漓州的安寧,得到他來指手畫腳嗎?
楚懷安本不理會這些人漸漸變得怨恨起來的目,他揹著手踱步往旁邊走了走,臉上出渾然不在意的邪笑:“若這一城的百姓都是些沒有腦子,任人擺佈的蠢貨,不殺了難道還留著貽害萬年嗎?”
這人生來就是小霸王,欺負人的事做得多了,骨子裡就帶著邪,尤其是這樣半瞇著眼睛看人,語氣和善的說著狠話的時候,最是人心底發寒。好像再可怕再大逆不道的事,他都是做得出來的。
衆人被楚懷安笑得心裡發怵,卻還是覺得他不過是虛張聲勢,本不會真的率兵攻打漓州。
“用不了十日。”
陸戟說著把刀丟給護衛。
他向來話,這幾日有蘇梨和楚懷安出頭,他的話便更了,衆人雖然知道他就是鎮邊將軍,卻也沒覺得他有多存在。
這會兒陸戟提步走到楚懷安邊,衆人這才發現他其實很高,比楚懷安還要高半個頭,即便穿著樣式簡單的常服,也遮不住雄健的姿。
他姿態悠然,站定以後,兩自然分開與肩寬,肩背闊,單單是站在那裡,便有子金刀鐵馬的狼煙味。
“各地州府按律屯兵兩萬,淮王在雲州屯兵五萬,從雲州到漓州不過兩三日的路程,輕兵疾行不出四日便能到達,七萬兵馬攻打漓州,綽綽有餘!”
若說楚懷安只是碾式的威脅,那陸戟便是用兵法徐徐攻之。
他清楚各地駐守的兵防力量,也有調兵遣將的權力,所以他說出來的話,足以讓人信服。
衆人被震得說不出話,他們還在懷疑楚懷安說得話是真是假,人家便已經籌謀好了該如何調兵遣將!
“灕江往上二十里有一個大道灣,灣口只有幾丈寬,若用巨石填之,不出半個月,便能將灣口填埋,使灕江改流……”
“陸將軍,你在說什麼?”
越老五瞪大眼睛打斷陸戟的話,在漓州城,他自認自己是個狠人,可聽了陸戟的話,他才發現什麼纔是真正的狠。
衆人也都直勾勾的盯著陸戟,心肝一陣陣發。
陸戟面不改,語氣四平八穩的回答:“若真有江神,定是附水而生,使江河改流,河牀乾涸,江之不存,神以爲生?”
衆人:“……”
臥槽你們兩個是魔鬼嗎?一個要屠城,一個要填江,咱們能不能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
衆人嚨哽了一口,不得不向惡勢力低頭。
互相看看,最終還是王家那位大爺先拉下臉來:“侯爺、將軍,草民不過是想爲草民的二弟討個公道,你們不必用這樣的話來恐嚇草民吧?草民的太祖父還曾做過皇商,王氏子孫從未做過違背良心的買賣,還請侯爺、將軍明察!”
聽見要屠城你知道說自己是遵紀守法的好人了?
晚了!
“你弟弟傷的事歸你們長老管,你犯不著拿到這裡來說,本侯現在論的是逍遙侯夫人在漓州屢次遇險的事,你們既然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給本侯老老實實的閉好自己的!”
楚懷安毫不留的懟回去,從人堆裡找到趙德,厲喝一聲:“趙德,還不快去調兵!”
從聽見楚懷安有屠城的想法以後,趙德就悄悄地往後面躲。
他是真的對這位逍遙侯佩服得五投地了,屠城啊,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漓州城中二十萬人都要被殺。
就是屠宰二十萬頭豬,也得要殺個幾天幾夜吧!
誰能幹得了這種事?
趙德覺得他反正是幹不了的。
雖然這漓州城的百姓封建愚昧,平日也不是很把他放在眼裡,但要他執行屠城的命令,他還是做不到。
被楚懷安住以後,趙德僵在那裡,沒跑也沒往前湊。
正僵持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一行有十個人,個個上穿著墨繡赤金蟒蛇錦,罩著銀金暗紋披風,頭戴黑烏紗圓帽,配著玄鐵長刀,蹬著白厚底黑緞面齊膝朝靴,靴上用金銀雙絞著花,遠遠地一看,便威風凜凜,自有皇家威儀人的氣派。
衆人不自覺讓開一條道,十人跑到楚凌熙面前一字排開跪下,齊聲高呼:“屬下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只是十個人,說出來的話卻洪亮如鍾,勝過幾百人。
雖說每年祭江的陣仗也搞得很大,衆人都算是見過世面的,見到這場面卻還是有種小巫見大巫的覺。
正想著,蘇府下人跑來稟報:“不好了,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好多兵,把咱們圍了!”
衆人:“……”
侯爺,你不會真的這麼雷厲風行吧?
衆人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弄得焦灼不安,心裡那子怨氣早被震懾得沒了蹤影,正要開口說點話,又見三個黑影飛快的從眼前晃過,在楚懷安面前跪下。
這三人上穿的都是尋常百姓的服,手卻都是一等一的,整個漓州城只怕也找不出幾個比他們更厲害的。
跪下以後,最前面那人雙手奉上一卷黃澄澄的布帛,仔細觀,依稀可以看見布帛上面用金線繡著極的爪子,那爪子有五指,彎曲向,微微併攏,極有威嚴,正是龍爪。
當今世上,敢在布帛上繡五指龍爪的,只有當今天子一人!
衆人倒吸了口冷氣,因爲第一次看見傳說中的聖旨。
楚懷安面冷淡,拆開火漆,將聖旨展開,也沒避諱陸戟。
朕已得知謹之及時率領援兵奔赴邊關大勝胡人十萬大軍,此戰艱難,代價之慘重,朕心中早有定斷。此次遠昭得以安全度過危機,全靠謹之、阿梨與陸戟之功,遠昭有三位在,是朕之幸,也是遠昭黎民之幸。
然外敵雖已鎮,京中局勢尚未明瞭,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們儘快將養好,趕赴回京!
聖旨上面的容不算短,沒有諭令,只是讓他們儘快趕回,字裡行間,讓楚懷安覺得京中的局勢並不是十分的好。
這次胡人率了十萬大軍,遠昭大多數兵力也都被調到邊關,莫非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楚懷安有些不安,面上卻是半分未顯,將聖旨合上,陸戟早就練就了喜怒不形於的本事,更是一點表變化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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