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無措，想了半天擡手拍了拍楚凌熙的肩膀。

“皇兄不是還有我麼，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皇兄這一邊的。”

似乎一直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楚凌昭偏頭看向他，眸發亮：“鴻禮此言當真？”

“……當真！”

楚凌熙猶豫的回答，總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別人事先挖好的坑裡，果然，下一刻就聽見楚凌昭認真道：“朕懷疑母后手上還有別的勢力，這段時間辛苦你多陪陪母后，若要挑撥你與朕之間的關係，你先假意相信，然後把母后手上的底牌全部騙走，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母后的大壽了，朕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皇兄，你剛剛的緒不是還很低落嗎？所以你的低落只是你在盤算什麼的僞裝？

楚凌熙腹誹，楚凌昭的表又嚴肅了點，學著他剛剛的姿勢拍了拍他：“遠昭今後幾年的安危，就靠鴻禮你了！”

“……”

楚凌熙一頭霧水的接了這個沉重而艱鉅的任務，從太后寢殿出來以後，楚凌熙稍微清醒了點，準備找楚懷安商量下該怎麼做，推開門卻看見牀上空的並沒有人。

“侯爺呢？”

楚凌熙抓著一個宮婢問，宮婢端著醒酒湯一臉懵：“侯爺不是應該在屋裡睡覺嗎？奴婢熬醒酒湯去了不知道啊！”

楚凌熙：“……”

這個醉鬼不會又闖什麼禍去了吧？

與此同時，縣主府。

蘇梨換下服只披了一件鬆垮垮的外陝坐在房中，回來的路上買了兩本新出的畫本子，想從畫本子裡的人穿風格，看看最近京都流行的繡樣和服花。

這兩本畫本子是彩繪，畫工還比較良，蘇梨看到比較喜歡的花樣便手畫下來記在本子上，準備過幾日去京中各大鋪實地瞧瞧。

做正事的時候十分專注，沒留意時間的變化，等到丫鬟來敲門的時候，一擡頭才發現天已經黑了。

“什麼事？”

蘇梨放下畫本子，了酸脹的脖子。

“縣主，晚膳一會兒就要好了，您要先沐浴還是先用晚膳？”

“先沐浴吧。”

“是！”

下人很快提了熱水到耳房，蘇梨現在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吩咐們退下，自己了服坐到浴桶裡。

在邊關待久了，似乎對泡澡有了一種奇異的執念。

蘇梨放鬆坐在浴桶裡，渾的神經都放鬆下來，正琢磨著到時候鋪該什麼名字，突然聽得滴答一聲細微的聲響，像是有水滴從高滴落。

蘇梨敏銳的睜開眼睛，低頭在浴桶裡看見一滴寶石般豔麗的紅暈染開來。

哪兒來的？

許是腦子被熱水泡得有點發懵，蘇梨的神經也慢了一拍，盯著那漸漸盪漾開了的看了好一會兒才仰頭看向屋頂，正好和一張悉的臉對個正著。

“……” “……”

死一樣的沉寂，片刻後，第二滴鼻滴下。

wωw▪ тт kдn▪ co

蘇梨終於回過神來，忙起慌忙乾穿上裡，剛繫好服帶子，窗戶響了一下，然後楚懷安從窗外翻了進來，臉上還掛著兩道紅豔豔的鼻。

蘇梨渾發燙，只覺得裡本不夠厚，還要去拿服，卻聽見‘咚’的一聲，楚懷安摔倒在地上。

守在門外的丫鬟聽見聲音，忙開口詢問：“縣主，沒事吧？”

“沒事！”

蘇梨鎮定回答，把楚懷安扶起來，一走近就聞到這人一化不開的酒氣。

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蘇梨嘆了口氣，也顧不上別的，先拿了帕子幫他把鼻掉，然而那鼻卻越流越歡，有崩之勢。

蘇梨皺眉，這人該不會是生了什麼病吧？

正想著，楚懷安住鼻子，把頭扭到一邊：“你快去加件服！”

“……”

蘇梨默默拿了一件杏外衫穿上，才走回去，楚懷安撕了襬把鼻子堵住，正坐在桌邊自己給自己倒茶水喝，樣子很是稽。

“侯爺怎麼出宮了？”

蘇梨低聲問，見茶水涼了，沒讓楚懷安多喝，吩咐下人燒壺新的送來。

楚懷安還醉得不輕，喝了茶醉眼朦朧的看著蘇梨：“我來找你。”

“有什麼事嗎？”

蘇梨問，卻見楚懷安的目一轉，落在口。

剛剛事發突然，沒來得及穿肚兜，只裹了中，這會兒穿上外衫，也還是有些擋不住廓，蘇梨被看得耳發燙，擡手擋住：“侯爺若是沒什麼事還是快走吧。”

“有事。”

楚懷安失的挪開目，抓著茶杯卻又不繼續往下說，蘇梨等了一會兒有些生氣了，不想再理這個醉鬼，起要人把他送回宮，然後聽見他小聲嘀咕：“現在他欠我一條命了。”

“誰？”

蘇梨下意識的追問，楚懷安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眼看他站都站不穩，蘇梨還是沒忍心扶了他一把。

然後手腕就被扣住，被攬酒氣熏人的懷抱，脣急切的了下來。

這又是什麼意思？明明他的態度很不明確，還想來佔便宜？

蘇梨氣惱，用力踩了楚懷安一腳，把他推開。

許是沒料到蘇梨會這麼抗拒，楚懷安被推開以後還有點懵，茫然的看著蘇梨。

蘇梨擡手了脣，眼眶有些發紅：“侯爺，我尚未婚嫁，你如此對我，只怕對你我的名聲都不好，請你自重！”

“哦。”

楚懷安點點頭，像是聽明白了蘇梨的話，轉又要翻窗原路返回，蘇梨不自覺把他住：“等等！”

楚懷安果然停下扭頭看著。

蘇梨朝他出手：“侯爺，我覺得婚書還是你我各執一份比較好，可以把我那份給我嗎？”

“不行。”楚懷安張的捂住口：“萬……萬一不作數了呢。”

蘇梨僵住，口有點發涼，有些不死心：“我既然寫了婚書，那便是把餘生許給侯爺了，我不會反悔的！”

“不給，要是我……我反悔了呢？”

“……”

蘇梨抿脣，臉繃得死死的，竟然沒有勇氣他再說一遍。

楚懷安雖然醉得厲害，卻也到現在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小聲問：“阿梨，你生氣了嗎？”

蘇梨氣得想笑，哪有這樣的人，趁醉來說自己悔婚了，還要腆著臉問別人生沒生氣。

難道不應該生氣？

“我退侯爺一次聘禮，侯爺悔我一次婚，這很公平！”

蘇梨著怒氣說，楚懷安點點頭，隔了一會兒又搖搖頭，執著的辯解：“不對，這是不一樣的。”

過程不一樣，結果不是一樣的嗎？

蘇梨不想說話，剛好丫鬟又來催促：“縣主，晚膳好了。”

“好，我馬上來！”

蘇梨低聲應了一句，楚懷安已經從窗戶爬了出去，這屋子他翻牆早就翻習慣了，哪怕醉著酒也來去自如。

等他一出去，蘇梨立刻撲過去關上窗戶，上窗鎖。

剛關上，窗戶又被拍了兩下，蘇梨沒理會，背靠著窗戶，聽見楚懷安有點委屈的嘀咕：“阿梨，你剛剛騙我，你就是生氣了。”

他這語氣，像極了當年第一次翻窗被蘇梨打出去的年郎。

蘇梨一時又好氣又好笑：“對，我就是生氣了，你想怎麼樣？”

窗外沒了聲音，似乎是在想解決的辦法。

蘇梨等了好一會兒，又心了，覺得自己跟一個醉鬼計較那麼多也稚的。

“我……”

蘇梨邊說邊打開窗戶，窗外空的，早沒了那人的影。

蘇梨表一僵，心裡下去那點火氣重新涌上，再也不住。

就是稚就是跟一個醉鬼生氣怎麼了！誰讓這個醉鬼這麼讓人討厭？

蘇梨直到換好服去吃晚膳的時候表還是氣鼓鼓的，丫鬟小心翼翼的跟在後，不敢問怎麼好好的洗個澡洗出一酒氣，還把脣給洗得紅腫起來。

昨天鬧了矛盾，蘇良和蘇玨都避著蘇梨，自己開了小廚房，蘇梨一個人吃飯倒也自在。

第二天蘇梨起了個大早，去城裡逛鋪。

以前京都很多鋪子多多都與安家有些牽連，如今安家倒了，京都的鋪子花樣倒也繁多起來，除了傳統的遠昭服飾，還引了許多其他種族的特服飾。

蘇梨逛得興起，見到一些好看的布匹便買下準備回府細細研究。

就這麼逛了四五家店，到了第七家店的時候，店裡猛地竄出來一個人，蘇梨沒有防備，一下子被那個人撞得後退好幾步，撞到馬車車轅上，後背一痛，蘇梨狠狠地皺了皺眉。

“對不起對不起，是在下莽撞，不小心衝撞了姑娘，還請姑娘恕罪！”

來人忙不迭的道歉，聲音溫和，帶著極強的書卷氣息，舉手投足之間十分有禮，上卻穿著簡樸的下人。

蘇梨剛要說話，店裡又走出來一個戴著輕薄面紗的姑娘，那姑娘打扮貴氣，上的佩飾無一不緻，銀閃閃，一看就份不俗。

姑娘沒看見蘇梨，頗爲高傲的衝那男子擡擡下：“本姑娘不過多買了兩件服，又不買你，你慌慌張張的跑什麼？”

男子臉有些發白，下意識的往蘇梨後躲了躲，避開那姑娘對蘇梨道：“姑娘一定傷了，在下送姑娘去醫館看看傷吧。”

那姑娘聞言看向蘇梨，只是蘇梨也戴著面紗，看不清容貌，眼神甫一對上，蘇梨下意識的答了一句：“我的背的確有點痛，那便去醫館瞧瞧好了。”

男子立刻如蒙大赦，送蘇梨進了馬車以後，自己規規矩矩坐到車伕旁邊。

馬車悠悠的駛離，那姑娘偏頭問邊的丫鬟：“認出這是誰家的馬車了嗎？”

“回小姐，馬車上掛的車牌寫著‘蘇’字，應該是前兩日剛回京的蘇縣主。”

“原來就是？看著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語氣是全然的不屑一顧，那丫鬟不由得拉拉的袖，示意不要說話。

馬車一路行到醫館，男子先跳下馬車，轉想扶蘇梨，卻見蘇梨自己跳了下去，不由有些驚詫。

然而下一刻卻見蘇梨痛苦的扶住自己的腰，便知剛剛是真的可能傷了，忙跑進去找大夫。

蘇梨那一下確實撞得不輕，後背青了一大片，大夫好幾副藥，吩咐蘇梨這幾日要好好休息，男子在旁邊聽著臉紅了又白，愧疚無比。

藥開好了，一共二兩銀子，大夫讓男子先去錢，男子的臉立刻漲得通紅，眼神閃躲著，額頭冒出冷汗。

只一眼，蘇梨就知道怎麼回事，看他這穿著，多半上是沒錢的。

蘇梨沒破，擡手給了銀子，男子的臉越發的紅，結結道：“算……算我欠姑娘的，我……我給姑娘寫個欠條！”

看男子的言行不像是出貧寒，約莫是家道中落纔會落今日的境地，蘇梨也沒傷人面子，問大夫借了紙筆讓男子寫下欠條。

男子一揮墨，那字更是分外好看，蘇梨注意到他的食指有薄繭，並不完全像個讀書人。

寫好欠條，男子咬破拇指指腹按了個手印，鄭重的把欠條給蘇梨：“姑娘，我張五，是剛剛那個京南鋪的夥計，等我這個月月底發了工錢，就先還你一吊錢！”

男子嚴肅的說，儼然把還錢當了第一等重要的事，蘇梨今天也大概探聽了一下這類夥計的工價，一個月最多也就兩吊錢，他還了一吊，自己的吃喝都不一定夠。

“你的名字張五？”

“是，姑娘覺得有問題嗎？”男子問，不知道誤解了什麼，臉一下子變得煞白：“姑娘，我行得正坐得端，絕不會虛報名諱欺瞞姑娘！”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和你的氣質不太搭。”

蘇梨解釋，把欠條收好，男子臉又有些紅，正要說話，外面街道上一匹快馬疾馳而過揚起一路塵埃。

蘇梨跟著探出頭去，聽見旁邊的人小聲議論。

“聽說鎮邊將軍和陸國公回來了！”

“今兒一早就到隴西縣了，還有好幾萬兵馬一起回來的，明兒個應該纔會回京吧！”

“陛下還沒發出告示，但看前幾個月那陣仗，邊關應該是打仗了吧。”

“是啊，將軍和國公大人真是太厲害了！”

蘇梨的心思全被周圍人的議論佔據，也顧不上好奇男子的份，扭頭對那男子道：“我住在縣主府，把錢直接給門房便是。”

急切的說完，蘇梨直接爬上馬車回了家，宮裡的聖旨幾乎是和同時到的。

第二天，卯時一刻，皇城城門大開，遠昭年輕的帝王親自率領文武百站在城門口迎接徵歸來的萬千將士。

勝利的號角從數裡之外綿延而來，洪亮而厚重。

是凱旋的鳴響，也是無數亡靈的呼嘯。

分給朋友：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