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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被蘇梨唬住，哆哆嗦嗦說了實。

原來自慶功宴以後，蘇梨腳踩兩隻船嫁不出去的事已經在京都傳開了，除了這些還有幾年前的舊事。

蘇梨得的賞賜越多，旁人揣測的惡意就更深，雖然沒愁，但就是出於人本能的見不得好。

蘇梨對出現這樣的局面沒有太大的意外，人嘛，就是這樣，總要說點是非來充實自己平淡無奇的生活。

蘇梨許了那幾個人之前說的法子便起走了，顧遠風和趙寒灼跟出來，臉上的表依然不怎麼好，但兩個大男人頭一回遇到這種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蘇梨。

“過幾日等鋪子開起來，沒這麼忙了，我在府上設宴請先生吃飯，也沒外人，趙大人若是不嫌棄也來坐坐吧。”

蘇梨語氣輕快的說，好像剛剛被人誤會諷刺的人不是。

如此豁達，倒是旁人不好再多說什麼，反而讓下不來臺。

除了酒樓，蘇梨便和他們分開，自行回家。

“阿梨很堅韌。”

趙寒灼說，他見過的人不，但像蘇梨這樣的還是獨一個。

“再堅韌也還是會傷。”

顧遠風回了一句，臉繃得死死的，把剛剛那幾個人的名字又在心裡滾了一遍。

爲男人，不思家國大業，反倒在背後說人是非，絕對不能錄取爲。

上了車，蘇梨鬆了口氣，放鬆倚靠在馬車壁上，有點悶。

的豁達是裝出來的，到底還是過不去心裡那一關。

剛剛只是七八個人這麼說，其實已經有了很難的反應，若是人多了該怎麼辦？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流言蜚語，會控制不住的哭起來嗎？

那樣豈不是太丟臉了？

蘇梨想著擡手捂住眼睛，知道自己心裡有問題的，和那些上了戰場經歷了腥風雨就大變的將士有些類似。

會怕見生人，怕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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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帶著陸湛回京，給自己的理由是爲了陸戟，後來四奔波，又是爲了邊關的三萬將士。

現在去開鋪子，是因爲立了軍令狀，做不好就提頭去見楚凌昭。

一直都在自己直面當年那件事，留下的影，但這麼久過去，覺得好像把自己進了一個死衚衕裡。

看上去好像已經完全好了，但實際上變得越來越糟糕。

想的越多，腦袋漸漸疼起來，蘇梨著太，馬車忽的顛了一下，蘇梨毫無防備，一頭撞在馬車壁上。

“怎麼回事？”

蘇梨低聲問，車伕停下，下車查看了一番回話：“不知是哪家的孩子頑皮往地上丟了個石塊，姑娘沒磕著吧？”

蘇梨掀開簾子往四周看看，天漸晚，街上已經沒有多行人了，在馬車後面的路邊有一個小石塊，看上去沒有太多異常。

蘇梨正要放下簾子，忽的看見不遠的小巷子裡蹲著幾個人，那幾個人著襤褸，面前放著破碗，分明是乞討的樣子，藏在蓬頭髮下的眼睛卻一點都不卑微。

蘇梨拿了一錠碎銀給車伕：“去問問他們是哪裡的人，要不要找活幹。”

車伕拿著碎銀過去，銀子不算很多，但也算得上是大手筆，但那些人見了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車伕和他們說了幾句話就回來了。

“姑娘，他們脾氣不好，不願意多說，但聽口音像是從邊關來的。”

邊關來的。

蘇梨琢磨著這四個字，不知是不是心理影響，再看那些人時，總覺得那些人上蒙著一層黑的死氣，像是從邊關那座充滿無數亡靈的城池帶來的。

“回去吧。”

蘇梨放下簾子，心裡莫名有些不安。

回到縣主府天差不多黑了，蘇梨先去看了孫耀，他胳膊上的紗布換了好幾茬，臉上有傷，應該是回來以後又發過兩回瘋，蘇梨進去的時候他被捆在牀上正哼哼的怒吼著發瘋，額頭和脖子青筋暴起，眼睛也一片紅。

看見蘇梨進屋，他掙扎得更兇，恨不得能掙斷繩子蹦起來咬蘇梨一口似的。

“天氣越發熱了，放不了多久，再過兩日宜下葬，我會給訂口好棺木，你若是想就這麼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也無妨，左右這輩子已含恨而終，下輩子不會再與你有什麼瓜葛。”

說完，蘇梨也沒管孫耀什麼反應，轉準備回自己房間休息，遠遠地卻看見自己房間門大開著，門口還站了個人，門神似的立在那兒。

蘇梨快步走過去，走得近些看清杵在門口的人是張五，屋裡還坐著一個人，那人坐在凳子上，翹著二郎，上披著一牀青緞面的被子，跟尊等著供奉的神像似的，不是楚懷安還能有誰？

“蘇姑娘。”

張五先打招呼，拱著手衝蘇梨行了一禮，他的臉還腫著，說出來的話都嘟嘟囔囔跟含了東西在裡似的。

“我跟管家打過招呼了，他沒給你安排活計嗎？”

“沒有，管家說府上人夠多了，用不著我。”張五老實回答，他上有種‘不吃嗟來之食’的氣質，蘇梨也不想上了他的自尊，問了一句：“你會做什麼？”

張五猶豫了一下：“我覺我應該會一點木刻。”

楚懷安跟張五大眼瞪小眼許久了，蘇梨回來以後又只跟張五說話，他氣得要炸，當即嗤笑：“應該會？到底會不會你心裡沒點數嗎？”

楚懷安語氣很不好，他沒想到蘇梨回京這才幾天，就往府裡收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雖然張五這會兒臉被打得讓人難以直視，但上那子氣質卻是掩藏不住的。

楚懷安還沒求得蘇梨的原諒，危機十分強烈。

張五被楚懷安懟得有點不好意思，赧的低下頭，很是慚愧，蘇梨沒有接楚懷安的話，想到馬上就要到清明節了，心念微：“那明日我畫幅丹青給你，你先幫我做個木偶吧。”

“好！”

張五激的回答，聲音不控制的拔高，語氣裡出欣喜，因爲蘇梨的信任。

楚懷安的臉耷拉下去，等張五走了，裹著被子氣咻咻的瞪著蘇梨：“我也會木刻，之前我還幫你做過簪子呢！”

“侯爺不會還生著病麼。”

蘇梨說著擡手探向楚懷安的額頭，楚懷安正鬧著脾氣呢，沒想到蘇梨回來這一出，當即愣住，心裡的不滿全都被下，小狗似的蹭蹭蘇梨的手：“對啊，我腦袋好暈，昨晚一個人睡好冷。”

他明顯是在討好，額頭還是燙的，裹著這麼厚一牀被子，想來還是怕冷。

蘇梨的心了：“藥喝了嗎？”

蘇梨的聲音放，習慣了這兩天生氣不理人的樣子，楚懷安反倒不安起來，掀眸直勾勾的打量蘇梨：“今天出門發生什麼事了？欺負了嗎？”

“沒有。”

“那……你不生我氣了？”

楚懷安遲疑的問，手悄悄鬆開被子，虛環著蘇梨的腰，以免被提醒之後想起來繼續生氣，好把人抱住不放。

“我生氣做什麼，大家都是朋友，沒必要那麼較真。”

蘇梨一本正經的說，楚懷安的臉頓時垮了下去。

得，這是還生著氣呢。

楚懷安到底理虧，吸吸鼻子把被子裹好，回到裝可憐搏同的路線。

時辰還早，蘇梨沒急著趕他走，兀自走到窗邊桌案前研磨畫畫。

“你想要什麼樣的木雕？”

楚懷安問，蘇梨一手挽著袖子，一手提筆著墨：“清明節要到了，我想給二姐鑄個木。”

蘇喚月剩下的首一直沒找到，這事橫在蘇梨心中，永遠都是結。

聽提起蘇喚月，楚懷安愣了一下，隨即斂了神，認真道：“我還在讓手下的人找，會找到的。”

安玨之前了不折磨，許是知道自己沒什麼好下場，他咬死了不肯鬆口，楚懷安只能從其他途徑再想辦法。

蘇梨落筆沒有一點遲疑，頭也沒擡：“謝謝。”

客氣又疏離，堵得楚懷安一口老卡在嚨不上不下，只能悶著頭走了。

蘇梨一口氣畫到了後半夜，停筆的時候，手腕有些痠疼，把畫紙拿起來看了看，有些不滿意。

手傷以後，畫畫的力道便不如從前了，有些線條畫出來總是抖的。

二姐，對不起……

蘇梨在心裡默唸，等墨跡幹了才把畫紙捲起來，用綢帶捆好。

不知是不是畫了蘇喚月的緣故，蘇梨睡著以後夢見了。

這是蘇喚月離世以後，蘇梨第一次這樣夢見。

夢裡線很暗，一開始霧濛濛的像是行走在夜中，走了好一會兒看見了一座小城，青石鋪的街道安安靜靜，一個人都沒有，蘇梨往前走著，沒多久看見了七娘的棺材鋪。

鋪子不大，一盞孤零零的燈籠搖晃著，棺材鋪子開著，扮老頭的年站在櫃檯後面，驚恐地看著什麼，地上是蘇喚月的，脖子被一刀橫過，腦袋滾落在地，詭異的是沒有流出來。

蘇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看著二姐首異，心臟好像被人狠狠搗了一下，想把二姐的首拼起來，一個人卻比更快。

一擡頭，場景便變了，蘇梨看見一個黑黢黢的山，安玨大搖大擺的坐在口看著蘇梨獰笑，裡冷聲命令：“把給我剁泥喂狗！哈哈哈哈！”

安玨笑得喪心病狂，笑聲刺耳至極，山裡傳來蘇喚月痛苦的哭喊。

“阿梨，我好疼！真的好疼啊！”

那聲音像尖刀一樣進蘇梨，蘇梨撲向安玨，想衝進裡，卻在離安玨一步之遙的地方被無形的屏障攔住。

過不去，無法阻止二姐苦。

然後聽見有個人輕的聲音說：“這雙眼睛倒是還好看的。”

蘇梨猛然驚醒，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投在窗戶上，暈出淺淺的暈。

蘇梨擡手腦袋，發現自己出了一冷汗，人送了熱水沐浴。

這個夢有點太過真實，蘇梨醒來以後對夢裡的細枝末節竟還記得很清楚。

吃過早飯，把那個山畫了下來。

山周圍沒什麼特別的標記，這種山太常見了，也許走遍整個遠昭都不一定能找到這樣的地方。

但蘇梨直覺這是二姐給的提醒，在等自己去找。

不過夢裡最後一句話讓蘇梨心悸，想到了那個時候在漓州看見蘇月的那雙眼睛。

爲什麼夢裡那個人要說二姐的眼睛很好看？

是自己臆想了太多，還是二姐在天有靈給的提示？

下七八糟的思緒，蘇梨拿著昨晚的畫紙去找了張五。

“就是這個，木材我會讓人去找，能做出來嗎？”

蘇梨問，張五拿著畫紙仔仔細細的看，見上面的人纖毫畢現，心裡對蘇梨的畫工十分驚訝，如實回答：“我會盡力還原，但不一定能做到畫上這樣細緻。”

“好。”

“這畫上之人是……”

“是我二姐。”蘇梨低聲說，眉眼之間有兩分哀慼，張五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連忙道歉：“對不起。”

“無妨，你用心刻好便是。”

蘇梨說完離開，張五回到房間，拿著那畫認真的看，只希能將畫上的人刻進腦海，手時才能做到有竹。

剛開始看還不覺得，看久了以後，張五的目卻總是不由自主的被畫上那人的眼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