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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牆很高，紅牆綠瓦著威嚴。

宮門有許多道，每一道都站著帶到侍衛，這些人直背脊，專心致志的守衛著整個皇城的安危。

給楚謙帶路的宮人是個上了些年紀的太監，他微微弓著，手裡拿著白拂塵，服是硃紅，用墨蠶繡著滾邊暗紋，地位頗高，但楚謙看不出來他的品階。

他從沒過宮，走在裡面的每一步都是陌生的。

蘇梨特意給他穿了一銀錦，服是新做的，這些年他不在家，換季的時候，蘇梨也不會忘記給他添置新，以免他哪天突然回來沒服穿。

服是按照楚懷安的尺寸估著做的，穿在他上剛剛好，他向來不喜歡過於花哨，蘇梨拿回服以後，只親自在袖口幫他繡了個‘謙’字。

他用玉冠束了發，腰上掛著上好的羊脂玉，臉上戴著很多年前，務府的宮人送到逍遙侯府的面。

他知道自己即將簡單遠昭的天子，那個可以主宰許多人生死的人。

他不覺得張，只是莫名的有點激。

“世子，請！”

宮人把他帶到書房門口就站定不了，楚謙吸了口氣，直背脊提步走進房中，橙七想跟著進去，被宮人攔下，楚謙回頭看了一眼，沉聲道：“就在這裡等我，別鬧！”

“哦。”

橙七點頭，因爲戴著帽子，看不到下面抖的耳朵。

宮裡的建築一向恢弘，書房比楚謙的院子還大，一進去，他就看見楚凌昭穿著明黃的龍袍坐在桌案前批閱奏摺。

楚謙走到離桌案還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下，掀了襬下跪：“草民楚謙，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楚謙朗聲說，謹遵進宮前蘇梨給他的規矩。

楚凌昭頓了一下，沒有擡頭，繼續批閱奏摺，書房裡很安靜，楚謙跪著也沒半點急躁。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凌昭終於放下奏摺向他投來目。

那目沉沉的，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威，卻沒有多強的攻擊，楚謙直背脊，與他對視。

時他是見過楚凌昭的，但早就不記得了，這會兒兩人視線織，他纔看清這位帝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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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楚謙想象中那麼難以靠近，因爲楚凌昭如今的模樣，和楚懷安還是有四五分像的，許是勞太多國事，他眉宇間的皺紋和兩鬢的白髮要比楚懷安多得多。

終於見到面，楚謙之前心裡的激便消退了，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帝王，不過是比他爹年紀稍長些的一個長輩罷了。

而且這位長輩眼睛浮腫，眸底佈滿，一看就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

“陛下今日可有做惡夢？”

楚謙主開口問，他融合了楚懷安和蘇梨的子，做事坦，喜歡直來直去，不用沉默來凸顯自己的高深莫測。

“離京以後，你學會招搖撞騙了？”楚凌昭淡淡的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單從字面意思來看，並不是什麼好話。

楚謙對這種況見多了，並不覺得有什麼，將自己觀察的結果托出：“草民看陛下面憔悴，有黑氣罩面，應是被厲鬼了夢，這厲鬼的怨氣極深，這幾日怕是要伺機謀害太子，如果陛下願意相信草民的話，還請陛下將這厲鬼的份說與草民聽聽。”

“你憑什麼覺得朕會這麼輕易的相信你？”

楚凌昭問，面微沉，因爲楚謙這理所當然的語氣。

他十多年沒見過這個孩子了，這孩子長得比他想象中高，姿也更爲拔，除了那個面，彷彿沒有到任何影響，健康平安的長大，且氣質卓然出衆。

“陛下不會想拿太子殿下的命開玩笑。”

楚謙篤定的說。

在他和楚懷安談完話以後，楚懷安就派人把他的話原封不的傳進宮中，不出半個時辰，楚凌昭的傳召就下發到了侯府。

三日之，太子會暴斃。

這話實在太讓人震驚了，天底下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能對這句話負責。

“你覺得你能救朕的太子？”

“如果沒有我，太子應該不僅僅是吐這麼簡單。”楚謙委婉的給出答案，楚凌昭危險的瞇了瞇眼，楚謙沒有被嚇到，從懷裡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現在，陛下可以說一下這幾日夢中之人是何人了嗎？”

楚謙拿出來的紙是純黑的，看不出材質，那筆更簡單，只是一個翠綠小竹筒裡塞的一點，而且還沒有墨，他卻一本正經的拿著筆，等著楚凌昭說話，像是要把那些容記下來一樣。

楚凌昭神微，伺候在屋裡的宮人卻忍不住長脖子去看楚謙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你知道太子若有什麼閃失，你會有什麼下場嗎？”

“但憑陛下置！”

楚謙平靜的說，語氣沒有一波瀾。

楚凌昭默然思忖，片刻後開口：“尚未登基時，朕有過一位側妃，出書香門第，是前尚書府嫡，才貌俱佳。”

楚謙沒有急著落筆，安靜傾聽著，楚凌昭將他與蘇挽月的相識、大婚以及婚後的生活都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我很，一心想要立爲後。”楚凌昭這樣說，話裡帶著繾綣的，他的思緒似乎也回到當初那段時。

連著幾日都做了相關的夢，所以那些久遠的回憶已變得清晰起來。

楚謙有點意外，厲鬼之所以會存於世間，必定是因爲心有太多仇恨不甘，厲鬼要報復之人，不是害怕就是深惡痛絕，但楚凌昭提起這位側妃時的語氣，卻好像還有餘未了。

既然還有，又怎會被人如此痛恨？

楚謙下不解繼續聽著，楚凌昭繼續道：“……後來朕才發現，朕的這位妃心中另有所屬，著朕的寵，卻著朕的弟弟，嫉妒出現在心儀之人邊的所有人，爲了宣泄自己的嫉妒，甚至不惜傷害腹中的孩子！”

楚凌昭的語氣變得惋惜，楚謙咋舌，沒想到竟然還能聽見這樣的皇室辛，這……也太了吧。

楚謙雖然沒進過宮，但對皇室族譜還是有所瞭解的，據他所知，當今陛下楚凌昭，只有一個親弟弟，那是淮王楚凌熙。

楚凌熙常年在自己的封地，隔個兩三年，京中有些盛事，便會進京一次。

楚謙在侯府見過他好幾次，在楚謙的印象中，楚凌熙是個十分儒雅的人，他至今未娶，難道就是因爲楚凌昭口中所說的這位側妃？

楚謙心緒複雜，一時對楚凌熙的認知崩塌，不過他很快又想到一個矛盾的地方。

那側妃有了孕，若是孩子沒了，當會有個胎靈縈繞不散，那日他卻沒有應到胎靈存在，說明孩子是順利降生了的。

縱然側妃有罪，但孩子生下來也該是皇子。

整個遠昭如今只有太子楚宸一個皇嗣，若他是厲鬼所生，那厲鬼怎會想要害他的命？

難道孩子夭折了？

楚謙兀自揣測，楚凌昭直接略過那個孩子，說到他流放了前尚書府滿門，側妃瘋掉，最終被賜死。

整個故事說完楚凌昭停下，宮人極有眼力見的奉上參茶。

楚凌昭端起來抿了一口，楚謙知道皇嗣事關皇位傳承，不能隨便過問，便下這點疑，問楚凌昭要蘇挽月的生辰八字。

楚凌昭還是不大相信鬼神之說，有意爲難楚謙：“已死了多年，朕不記得這些了，只知道蘇挽月，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

楚凌昭說了一句詩，楚謙手，落筆在紙上寫下這三個字。

他寫得極慢，落筆之後，紙上便浸出紅熒，在他寫下一筆的時候，上一筆的熒又迅速消失，這景象看著很是神奇。

他落筆時心無雜念，寫完之後，紙上什麼痕跡都沒留下，楚謙收了筆，心裡莫名頓了一下。

這位側妃與他孃親是同姓。

這天底下同姓之人多了去了，楚謙也沒想太多，手去拿那紙，剛拿起來，那紙的一角起了火，冒出青白的煙。

楚謙見怪不怪，在虛空中點了一下，煙霧逐漸形化爲人影。

這是招魂，若是有生辰八字，效果會更好。

然而在看清那人影以後，楚謙皺眉頭，按照楚凌昭所說，那側妃死了多年，應該是個漂亮婦人，怎麼會如此蒼老？

正疑著，楚凌昭看著自己茶杯裡突然浮現出來的人影，難以置信的開口：“母后？”

“……”

他招的是那側妃，怎麼把太后招來了？

太后死的時候年歲稍大，也沒什麼怨念，按理應該早就迴投胎去了，楚謙定睛一看，見頭頂了一個黑玉一樣的髮簪，是被那蘇挽月的厲鬼鎖了魂，因此無法投胎，被招了過來。

楚凌昭極快的擡頭看了楚謙一眼，他的眼依然無法看見太后的靈魂，只能通過杯盞看到。

“不是厲鬼，沒有攻擊力，我一會兒就送去迴，陛下可要與說說話？”楚謙溫和的詢問楚凌昭的意見，楚凌昭沒有回答，重新低下頭去。

太后的容和剛離世的時候沒什麼變化，多年未見，猛然看見，楚凌昭一時千頭萬緒涌上心頭，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他的帝位坐穩了，遠昭也國泰民安，他和太后當年那些爭執分歧也變得不重要起來，他將權謀運用得極好，想起當年還是覺得自己太過沖，其實太后那時已經威脅不到他了，他讓頤養天年也是可以的。

太后死得突然，不知自己的死背後藏著怎樣的曲折，並不怨恨楚凌昭，只是喃喃重複：“鴻熠，哀家都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是不聽哀家的話！”

心裡只有這點執念，氣他不聽的話，與母子離了心。

“朕那時太年輕了……”

楚凌昭低聲說，語氣帶著嘆息，楚謙擡手，結了個佛印，太后的靈魂緩緩飄向他。

死後沒害過人命，佛印散發出來的芒很和，太后的表漸漸變得呆滯，然後祥和起來，楚謙擡手要解開頭上的魂鎖，太后猛地睜開眼睛，驚恐地看著楚謙尖：“鴻熠！這個孽種怎麼還活著？你爲什麼沒有死他！”

的靈魂變得不穩，緒激起來，眼看要被那魂鎖得黑化，楚謙立刻咬破自己的食指，用在虛空中畫了個符在頭上。

楚謙聽見橙七在門外低了一聲，指尖的傷口迅速恢復，太后重新冷靜下來，魂鎖被順利解開，的靈魂很快變淡，然後消失不見。

“去哪兒了？”

楚凌昭收回看著茶杯的目問，楚謙把地上黑紙燃盡的灰捧起來道：“去該去的地方。”

演練了這麼一番，楚凌昭再怎麼懷疑楚謙，也該相信楚謙就算作爲江湖騙子，也是有點本事的。

“這個厲鬼道行不淺，陛下若不想太子出事的話，還請讓我與他同吃同住三日。”

楚謙邊說邊在心裡回想剛剛的事，他記憶中自己是沒見過太后的，太后怎麼會突然看著他暴？

太后口中的孽障是他麼？難道太后知道逍遙侯府的世子天生臉，曾起過要殺他的心思？

想得太深，腦袋有些作疼，楚謙擡手眉心，楚凌昭突然開口：“你娘不曾跟你說過的世？”

楚謙猛地掀眸看向楚凌昭，幾乎在一瞬間肯定，他孃親和楚凌昭口中那位側妃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