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秋念被兄長帶著穿過了那條昏暗狹窄的小巷,經過地上躺著的那群人事不知的匪徒時,二人都沒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人已經氣息全無。
一路小心謹慎,從寂靜無人的暗巷走出,回到主街上之后,地上還未徹底熄滅的零散火堆,和行走在街邊巡視的士兵,總算是讓周遭有了些人氣。
可冉秋念想著先前在守劉合的別院看見的那些事,此時對著街上的兵,并不敢全然信任。
冉秋白將所有的東西都藏好,確認不會被人看出端倪之后,才帶著冉秋念從無人的巷子里走出來,大大方方的從街上走過。
“什麼人?報上名來。”一個巡查的士兵見了他們,立即走上來盤問。
花燈街走火鬧出來的.可不小,不人都了傷,好不容易才把局面控制下來,可容不得再出差錯了。
“我是冉府的東家,這是舍妹。”
冉秋白客客氣氣的向那兵報上名姓,許是一早就得過齊若云的吩咐,那士兵聽過冉秋白的話后,態度立馬熱絡了許多。
“原來是冉爺與冉小姐,這麼晚了,路上不安全,容我兩個兄弟護送二位回府。”
冉秋白警惕的看了那士兵一眼,見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示好,想了想,并未拒絕。
等到士兵護送著冉秋念和冉秋白兄妹倆回到府里之后,已經是亥時末了。
老夫人提心吊膽了半夜,總算是等回了全須全尾的兩個人,摟著冉秋念就是一陣后怕。
“好端端的出去看個花燈,怎就出了這檔子事,下回可再不許你出去了,若是真出了好歹,可讓我老婆子怎麼活?”
老夫人見冉秋念神疲憊,有些撐不住的樣子,趕忙讓銀杏給把一早準備好的姜湯送來。
“如今這天已經轉涼,更深重的在外面驚嚇了這一趟,可得多喝些姜湯暖暖手腳,免得夜里發了熱,又要遭一回罪。給秋白那孩子也送一碗去,這孩子,一回來就沒了影,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冉秋念乖乖把一碗姜湯喝下去,這才覺得手腳暖和起來,定了定神,剛剛松了口氣,就聽到銀杏回來稟告,說是冉秋白連夜騎馬出了城。
“此時城門已閉,秋白哥哥怎麼出的去?”
冉秋念口而出,自然知道蕭殷囑咐冉秋白做的事,可本以為至要等到明早城門開的時候,誰知冉秋白竟真的連夜趕了出去。
“爺用了老夫人從顧家那里帶來的令牌,守城門的士卒直接放了他出去。”
顧家的出城令牌?冉秋念沒想到祖母竟然還把這東西給了秋白哥哥,難怪大哥哥篤信他能夠連夜把東西送出去。
“這孩子,大晚上的,這又是唱的那一出?”
老夫人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冉秋念雖然知道,但此時人多耳雜,不好言明,只能等蕭殷回來之后,與他商議過了,再行打算。
這晚,祖母本打算留冉秋念在房里一起睡,給驚,但冉秋念想著不知何時回來的蕭殷,只能拒絕了祖母的好意,回自己的院子守著。
“小姐今日了這麼大的驚嚇,怎麼還不睡?可是被嚇著了,睡不著覺?”
清溪將床鋪好,給冉秋念上了茶,見始終蹙眉坐在桌前,任由一杯茶水由熱轉涼,卻始終沒有睡意,只在手上無意識的著一張有些灰撲撲的馬面,便擔心的問道。
“大哥哥還未回來,我如何睡得著?你就別擔心我了,大晚上的,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再等等大哥哥,有些話需要早些和他說,耽擱不得。”
冉秋念把清溪催促出去歇著,自己卻有些坐不住,站起來,拿著那張馬面,一路走到了蕭殷的屋子。
這一坐,就是一晚上,冉秋念聽著外面打更的通報時辰,這才注意到天漸明,已經到了卯時。
可蕭殷卻還沒有回來。
一夜未睡,冉秋念本應該十分疲累,可心里存著事,一點兒不覺得困倦,左等右等不見人,從屋子里走出來,到院子外面走了走。
這個時辰,便是府里的下人也才剛剛睡醒,院子外面幾乎看不見一個人。冉秋白不在,蕭殷也還沒有回來,冉秋念頭一回覺到了幾分無人訴說心事的孤寂。
清晨的水很重,在薄薄一層白霧中,一個瘦小的影向著這邊步下匆匆的趕來,冉秋念眉頭一挑,凝神看過去。
那鬼鬼祟祟的影,看上去很怕被人發現,卻還是堅定的走到了冉秋念的跟前,面對著冉秋念狐疑的眼神,低聲說道:
“小姐,奴婢是特來給您送信的。”
說著,從手里遞出來一張折過的信紙,冉秋念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丫鬟手中捧著的信紙,并沒有貿然接過。
“你是誰?”冉秋念問道。
“奴婢小杜,是柳小姐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您見過奴婢一次的,請小姐相信奴婢,絕無害您之心,這信是奴婢從柳小姐那里截下來的,還請小姐一看。”
小杜看上去言辭懇切,舉著信紙的手沒有半畏,可冉秋念卻更加懷疑起來。
“你是柳云瑤的人?憑什麼讓我相信你?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家那位柳小姐,向來是水火不容的。”
這個小杜是誰,冉秋念早就已經沒有印象,但既然敢自稱是柳云瑤屋子里的丫鬟,多半不是胡謅。
否則為了取信自己,該編個祖母或是秋白哥哥屋子里的下人份出來才是。
“奴婢雖在柳小姐院子里伺候,卻首先是冉家的人,其次才是柳小姐的人,柳小姐持心不正,有害人之心,奴婢怎能作勢主家其所害?所以特來報信。”
任憑這個小杜說的有多好聽,冉秋念也沒有全信,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地上跪著的丫鬟,最終還是從手里拿過了那封信。
“信我收下了,你先回去吧,別讓柳云瑤看出不對勁來。”
冉秋念打發了小杜,拿著信走回了蕭殷的院子,才在院坐下來,打開那封被折起來的信件。
上面的容很簡單,只是那小杜弄錯了一點,這封信不是別人送給柳云瑤的,而是柳云瑤要寫給別人的。
至于容,冉秋念眼神漸漸變冷,上面寫著的赫然就是昨夜秋白哥哥連夜出城的行蹤。
“柳云瑤為何要向齊若云傳遞我秋白哥哥的行蹤?他們打聽這個做什麼?”
冉秋念更沒想到的是,雖然扣下了這封信,但是柳云瑤還能把這件事口頭告訴柳瑜飛,齊若云收到這個消息的時間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若是大哥哥此時在我邊就好了,這件事他一定能看出頭緒。”
冉秋念把信皺,又反應過來,小心翼翼的攤平,盡力把褶子齊,這信還不能毀了,留著也是個證據。
隨著天徹底大亮,府里也漸漸有了人氣,一切似乎和往日一般無二,可冉秋念卻知道有什麼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早膳照常是在老夫人的屋子里用的,吃過早膳之后,冉秋念沒等到蕭殷,卻把齊若云給招了過來。
“小公爺請見?”
祖母看了一眼邊坐著不說話的冉秋念,對著前來通報的銀杏沒好氣的說道。
“他還敢來?昨夜把我的念兒約出去看花燈,結果就出了那樣的事,最后還是秋白把人送回來的。連人都護不好,還見什麼見?”
聽著祖母話里滿滿的維護之意,冉秋念心里,卻也笑著開口說道:“到底是國公府的小公爺,份貴重,哪是說不見就不見的。念兒知道祖母疼我,但那小公爺興許真有什麼重要的事說,不妨就先聽聽。”
“既然念兒這麼說了,就把人請進來吧。”
祖母見冉秋念神如常,似乎并沒被昨晚發生的事兒影響到,也就大度的讓了步。
以的份自然不需要擔心對齊若云一個小輩是否周到,但冉家畢竟不是顧家,這個道理不用冉秋念提醒,也知道。
但是也因此,老夫人心里原本還存著的一二分想要給齊若云和冉秋念結親的念頭,徹底散了個干凈。
冉秋念倒是不知道因禍得福的這一層,正等著聽齊若云來找究竟是為了說些什麼。經歷了這麼多事,對齊若云在嶺南鐵礦丟失一案中所扮演的角徹底懷疑起來。
“老夫人安好。”
齊若云從外面走進來,還不知道屋子里的兩個人都已經對他存了幾分芥,他給老夫人問安過后,就對著冉秋念歉疚的問道,“昨夜忙著平定街上的象,沒能親自送念兒回府,念兒妹妹一切可好?”
“小公爺不用擔心,念兒一切安好。”
冉秋念沒有提起昨夜發生的任何事,也沒有提起蕭殷和冉秋白。
齊若云眼中神有些幽深,他看了一眼老夫人,知道以這位冉府實際上的當家人絕不是個好糊弄的,很多話他可以拿來試探冉秋念卻不能在這位面前暴毫。
冉秋念見齊若云遲遲不邁正題,略一思忖就明白他在顧慮什麼,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隨著他的愿,對祖母笑著說道:
“昨夜祖母睡得晚,又耗費了心神,念兒就不打攪祖母休息,今日您可要好好休養一日。”
又對著齊若云說道:“小公爺不介意與念兒移步到園子里說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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