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這許久，倒真是有些乏了，晨起的太早，這會兒也有些困了。

已經過了午膳的時間，不過眾人呆在上房，只顧著為宣大人解毒之事，倒是都忘了還有午膳這回事兒。

煙雨回到宣紹院子中，靈兒蹦出一句“好香！”

才覺出腹中早已空空如也，自己已經了。

用罷了午膳，囑咐了浮萍留意著正院的靜，躺在圍子床上，小瞇了一會兒。

“這是什麼？”

“這是香囊，里面裝的香草，外面繡一些好看的紋路，掛在上床頭，能驅蟲或是提神醒腦，不同的香草，有不同的用。”

“那這個味道是什麼香草的味道？”

“這是燈芯草加艾還有薄荷葉。”

煙雨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之時，正聽見正房外面的靈兒和浮萍低聲說著話。

“這個好聞，希我以后也能配出這麼好聞的香草。”

靈兒的聲音帶著稚，卻脆如玉擊，很是悅耳。

“浮萍。”煙雨輕喚了一聲。

浮萍和靈兒立即起，靈兒立在門外，浮萍打起簾子，進了上房。

煙雨從床上坐起，“正院那邊，怎麼樣了？”

浮萍上前，一面為穿，一面聲音輕快的說道：“公子遣了人來說，宣大人藥浴之后，脈象已經穩了，呼吸也更有力了，只是人還沒醒。”

煙雨點點頭，已經昏迷了這麼久，況能好轉就好，遲早會醒過來的。

心里的沉重似乎也在這一刻輕了不。

窗外午后的時似乎都比往常更加明了。

“走吧，咱們去看看。”煙雨穿戴好，有些急切的說道。

“公子說您不必急著過去，夫人勞了這許久，見老爺況好轉，這會兒也歇下了，路大人帶著人在老爺邊照料著，公子已經離府去了。公子說，等他回來再和夫人一起過去。”浮萍為綰好了發，溫聲說道。

煙雨這才點了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好似這口吐出了長久沉悶在口的濁氣，整個人都松快活泛了。

在心頭上的大石也去了一半。雖然宣夫人今日對的態度算不上好，宣大人醒來還不知會怎樣看。

但無論如何，如今總算是看到了好的轉機，相信只要自己和宣紹堅持，總有水滴石穿的一日。

且待宣大人離了危險，和宣紹也好將神放在奪回母親的事上。

自己以前定然是被心魔蠱了，怎會想著讓安念之復活母親呢？且母親離世已經八年了……八年，已經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孩，長了即將為母親的婦人。八年，多人已經忘了當初恢弘的丞相府。八年，足以時過境遷滄海桑田。

母親向來是平靜豁達之人，又真的想要逆天改命，從那場滅門之災中獨自復生麼？

以安念之對母親的來看，倘若真的讓他復活了母親，恐怕也不會讓自己和母親相見，定然獨自霸攬母親的一切。

母親會想要這樣麼？

煙雨想想都覺得頭疼。以前想要幫助安念之復活母親的自己，一定是魔障了！竟如此荒唐！

宣紹今日回來的很早，夕剛剛西垂，煙雨就聽得他的馬車回了院子的聲音。

煙雨迫不及待來到院中等他，兩人一道去了正院。

宣夫人坐在床邊，路南飛等人守在屋外。

煙雨剛邁進正房，心就忍不住雀躍。

聽到了宣大人穩健的心跳聲，比此前好了太多。

雖不見宣大人面如何，但瞧著從里間出來的宣夫人面上舒緩的神，也知宣大人定然是況不錯。

“母親也要照顧好自己，莫要太過勞，兒媳不孝，但請母親隨時差遣。”煙雨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對宣夫人說出這句話來。

并非討好，真真是由衷之言。

宣夫人淡看了一眼，想說些諷刺的話，又看向一旁立著的宣紹，終是忍住了，只略點了點頭，“這里不缺什麼人，你照顧好自己，莫要像前些日子般，讓人為你心就行了。”

煙雨福應了。

如今月份尚淺，且食比以前好了很多，只要不嗅到過于油膩的味道，也不會有惡心之了，是在覺不出有了子和平常有什麼不同。

待宣紹探了宣大人，又在床邊握著宣大人的手，獨坐了一會兒。

夫妻兩人便離開了正房。

路南飛留在正院的外院，以備隨時有況方便去查看。

這天半夜，宣大人驟然蘇醒。

路南飛第一個趕了過去，他出現在上房之時，宣夫人正握著宣大人的手，上掛著笑，卻是淚流滿面。

瞧見路南飛來了，便迅速起，“來，來為老爺把一把脈。”

路南飛瞧著宣大人雖面虛弱，但雙頰已有紅潤的，心知宣大人果真是好了許多了。

上前將手搭在宣大人脈門上，宣大人朝他點了點頭。

他雖未開口說話，但眼神是清明的。

“大人余毒還未盡清，如今尚為虛弱，若想要肅清余毒，尚需些時日。整已無大礙，調養些時日就能慢慢恢復。”路南飛緩聲說道，“不過大人心脈損，功……”

宣文秉微微搖了搖頭，臉上揚起一抹輕笑。

“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莫大的幸運，旁的，不必奢求。”

宣大人聲音很低，很微弱。

但語氣中卻出輕快之來。

“我聽到紹兒的聲音了，知道他每天都來，只是睜不開眼睛來看你們，紹兒已經多久沒有這樣過了？”

宣文秉臉上盡是笑意。

宣夫人抬手那帕子沾了沾眼角。

一旁的劉嬤嬤也是著袖子抹了抹眼睛。

“只顧著高興，都忘了去通知紹兒，他今日傍晚還來過。”宣夫人說著就要遣人去通知宣紹。

宣文秉抬手止住。

“大半夜的，就不要驚他們了。”宣文秉長嘆一聲，似乎剛醒過來說這麼多話，讓他十分疲憊，“這段日子，他辛苦了……”

宣夫人頭有些酸，聞言，沒有說話。

“大人剛醒過來，還是要注意休息。”路南飛起立在一旁說道。

宣文秉點了點頭，“我睡得太久，這會兒倒睡不著了，你們都下去休息吧，你陪我坐一會兒？”

最后一句是對宣夫人說的。

宣夫人面含笑意，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淌，點了點頭，讓劉嬤嬤將椅子往床頭又挪近了幾分。

其余人都垂手退了出去。

宣夫人在床邊椅子上坐了下來。

宣文秉握住妻子的手，目停在的臉上，長嘆了一聲，“苦了你了……”

一句話仿佛道盡了這段時日，宣夫人心中苦悶，道盡了的委屈心酸。

聞言剛止住的眼淚，又決堤而出。

宣大人想要抬手為眼淚，卻有氣無力，只好拍了拍的手，“莫哭莫哭……我這不是沒事了麼……”

宣夫人連連點頭，眼淚卻怎麼也不干凈。

這段時間的生生死死，心底的痛苦掙扎，不管心里有多想宣文秉醒過來，多想依靠在他邊。但卻不能示弱，所有的委屈都要一個人扛著，心底多苦，都要裝的堅強。

這些前事恩怨糾葛，知道無可改變，痛恨煙雨，痛恨自己，亦痛恨當年的宣文秉，當年的葉丞相。

可也清楚的知道，恨誰都沒有用，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只盼著宣文秉能醒過來，能好好的。

“老爺……”宣夫人趴伏在被子上，痛哭出聲。

好似這樣就能化盡了這段時間心積的愁苦沉悶。

宣文秉緩緩著的發，一直靜靜的聽哭，哭夠了他才笑著說：“孩子都那麼大了，你到哭的像個孩子。”

宣夫人哭夠了，心里的委屈都哭出來了，一時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趕岔開話題道：“這事的經過，你都清楚麼？”

宣文秉聞言，臉上的笑意凝結了幾分，“嗯，是煙雨下的手，我知道。”

宣夫人抬手握住宣文秉的手，凝著他的眼睛，“是葉丞相的兒。”

宣文秉聞言一怔，“葉丞相……葉正梁？”

宣夫人點頭，“是……”

宣文秉愣怔了好一陣子，喟然長嘆，“命啊……這就是命！難怪……難怪會這般心積慮，我瞧著不是個心腸歹毒的孩子，怎就做出這種事……原來，竟有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