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怒上心頭，“我要見父皇，我要當面問清楚，若這真的是父皇的意思，我自當領命。可若是你們這些人假傳圣旨，我豈能任你們擺布？”

那侍衛看他一眼，搖了搖頭，“不行，您不能離開皇子所。”

“你！”二皇子憤然，“你們將我在此，連父皇都不讓我見，分明就是假傳圣旨，不敢讓我當面對質！”

那侍衛卻是沒有畏懼之，“您不會一直在這里的，皇上有令，過了上元節，您就能出來了，倒是您自是可以向皇上問明，若是卑職等人假傳圣旨，任憑皇上罰。”

上元節？如今到上元節還有月余的時間，父皇竟要把他關在這里這麼久？為什麼說上元節之后就把他放出來？難道是……父皇要在上元節之前做什麼？

“不行！我要見父皇！現在就要見！”二皇子高聲喝道。

那侍衛卻毫不搖。

二皇子見喊了幾聲，也沒有人理會他，收了聲，想了想道：“你們是皇城司侍衛？”

“正是。”那侍衛抱拳言道。

“好，既然不讓我見父皇，那我要見見宣公子，總是可以的吧？父皇讓我在這里潛心悟道，沒有說，我不可以見大臣吧？”二皇子盯著那侍衛。

見侍衛臉上有猶豫之，他冷哼一聲，“你們只管通傳，相信宣公子會來見我的！”

二皇子說完，轉走了回去。

那侍衛做不得主，立即命人去稟報宣紹。

彼時宣紹剛出了東宮，正要往家里趕，卻被派去圍住皇子所的侍衛追了上來。

二皇子大鬧，在他預料之中。所以聽聞二皇子要見他，他也沒有多意外，轉便同那侍衛去向皇子所。

宣紹來時，二皇子已經收斂了面上太過明顯的怒意。

還能略帶笑意的請宣紹坐下。

二皇子能這麼快就控制好自己的緒，知道在形勢對自己不利的況之下，該怎麼做，也實在是難得。

倘若不是他心不正，倒不失為一代厲害的君主。

“二皇子。”宣紹沖他點了點頭，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宣紹連見皇帝都不跪，沖他點點頭，他在禮數上，也不好挑剔什麼，且這時候，也不是任由子糾結這些小細節的時候。

二皇子抬手讓周泉關了門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他和宣紹兩人。

“宣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你且說說，為何要將我在這皇子所吧？”二皇子溫聲問道。

“二皇子此言差矣，并非臣要您，此乃皇上親下的命令。臣豈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皇子？”宣紹淡聲回道。

“父皇其實，是很疼我的。”二皇子突然沒有沒尾，來了這麼一句。

宣紹聞言，略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二皇子抬眼看著他，見他點頭之后，也不說旁的。

終是耐心不夠，皺眉問道：“所以，你得罪我是沒有好的！”

宣紹輕笑，“臣忠于皇上，所行所做，也都是奉命行事，實在不知哪里有得罪二皇子之。”

二皇子聞言，臉難看，“宣公子，你如今是一心站在太子那里麼？”

宣紹抬眼看他，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雖然面上，但心智上的耐終是不夠，這麼快就忍不住了，“二皇子這話可說錯了，臣一心是忠于皇上的。”

“是，這是不錯。可我與太子都是父皇的兒子，這天下也總歸是我趙家的天下。父皇如今想差了，你為忠臣，難道不該規勸父皇麼？太子分明昏聵無能，豈是明君之選？現下分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何不推舉賢良？”二皇子沉聲看著宣紹說道。

宣紹聞言，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連父皇都贊我比太子聰慧有才能，難道你認為父皇說錯了麼？”二皇子有些惱怒道。

宣紹搖頭，“沒有，二皇子繼續說。”

二皇子一時有些不宣紹的心思，想了想，便繼續說道：“如今你為太子太傅，要幫著太子，自是本能的選擇。可是太子那人晴不定，忽冷忽熱，如今你對他有用，有輔佐他的大功，待他日，他登臨帝位，卻不會記著你的好，只覺得這一切都是他該得的。反而會想起當初你幾次拒絕為太傅，掃了他面子之事。他心狹窄，定然容不下你！”

二皇子停了一會兒，見宣紹似在思量，倒是沒有反駁他的話，便又說了下去，“可如今你若幫我，則完全不同。我定會記得你的功勞，且我如今尚年，不了還需宣公子擔任輔國的大任。孰好孰壞，相信宣公子心里也是有數的吧？”

宣紹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說完了麼？”

二皇子皺眉，“說完了。”

言畢，只見宣紹起便走，也沒留下什麼話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二皇子起問道。

“臣的意思，還不夠明顯麼？”宣紹回頭看他，笑而言道。

二皇子攥了拳頭，怒視這他的背影，“今日的選擇，你日后定會后悔的！”

他拳頭攥的的，似乎用盡了全的力氣說出了那恨恨的話。

“我會看著你后悔，看著你日后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

宣紹已經走遠，二皇子不知道自己最后的話他聽到了沒有。只攥著拳頭在原地站了許久。

直到周泉站在門邊，探頭向里看，低聲問道：“二皇子，傳膳麼？”

二皇子這才抬頭看著外面的天，屋里沒點燈，外面的天也昏暗下來。已經到晚膳的時候了呀？

他擺了擺手，“不想吃，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躺會兒。”

周泉睨著二皇子的臉，知他心不好，也不敢多勸。

他想去尋淑妃娘娘，也好娘娘想些辦法，能勸勸皇上，解了二皇子的足也是好的。如今將人關在皇子所，可怎麼好呢。

可是皇城司將此圍住，誰也出不去。

也不知淑妃那里，是個怎樣的景？

臘月十八，宜婚喪嫁娶，宜起屋移宅。

這日，也是風水先生給看好的，煙雨母親起棺安葬的日子。

因著安玉芝份的特殊，煙雨如今世還需保，所以母親的喪禮并不能大辦。

好在也不計較這些，本就是八年多以前已經死去的人了，如今不過是重新安葬罷了，還講究那些做什麼呢？

趁著天還不亮的時候，宣紹和煙雨帶著心腹之人，已經來到了昔日高府的后院之中。

這里曾經是丞相府的址，曾經是煙雨生活過的地方。只是那一場大火之后，這里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的樣子。

宣紹命人將安玉芝的琉璃棺移出了室，安置在琉璃花房門前的庭院中。

庭院之中架著干草干花搭的架子。

煙雨就站在那架子邊上。

今日一襲素，烏黑的長發只用一纖白的帶子著束在腦后，一張玉面之上，未染脂。

“煙雨。”宣紹輕喚了一聲。

從他手中接過火把，點了點頭，“開棺！”

宣紹帶來的人，四人合力將那封的嚴嚴實實的琉璃棺蓋抬了起來。

此時天未亮，唯有周遭的燈籠火把的打在琉璃棺中的赤紅里，映出波粼粼的倒影。

“請母親出棺——”煙雨的聲音微微有些抖。

周遭候命之人，立即將備好的綢帶放進琉璃棺中，微微翹起些安玉芝的尸，將幾寬幅的綢帶子底下。

站在綢帶兩端之日，低聲喊著：“一二三，起！”

兩端的人同時用力，將安玉芝的尸，從水晶棺中抬了起來。

煙雨的目怔怔的落在母親的臉上。

不知是因沒了那紅的阻擋離得近了，還是離了那藥水的侵泡，母親的尸已經不能在保持當初的完好。瞧見母親的面孔開始泛黃，連上原本應是鮮艷的大紅的裳，如今都有了頹敗的痕跡。

安玉芝的尸，被安置在干草干花搭的架子上。

周遭彌漫著一怪怪的味道。

煙雨眉頭微蹙，腹中有些難，抬手捂上小腹，心里惦念著自己腹中孩子，當下不再猶豫，抬手將火把向前去，點燃了那高高的架子。

火苗迅速竄起。

宣紹護著退了兩步。

煙雨原想守在這里，親眼再送母親最后一程。

可火燃起來之后，那刺鼻之位便更加明顯，只好掩住口鼻，低聲對宣紹道：“扶我走遠一點。”

宣紹瞧見臉有些不好，忙橫抱起，提步飛掠出那片灌木叢，出了后院。

煙雨這才深吸了幾口氣，念著宣紹的傷還沒好，趕讓他將放下，挽著他的手臂，抬眼向后院的方向著。

宣紹凝著，有些意外的平靜。

他原以為，雖是已經離開八年的親人，但畢竟是至親的母親，今日要親手這般送別，必然會緒失控，大哭一場。

可如今再看，竟面坦然，一滴淚也未落，只一素白，似染著無數淡淡哀傷。

幽幽嘆了一口氣，“如此，過去的就算徹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