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想請辭，草民只怕不能勝任。」

長須男子立刻一揖到底，大聲說。

卿嫣怔了一下，這倒意外的，居然直接了當地違抗朝廷的命令。

「草民等也不能勝任，請王后開恩。」

又有四人走上前來，一同跪到卿嫣的面前。

「方夫子，哎，你們，你們這是幹什麼？」國學院管事之人上前來，急得滿頭大汗。

他已經勸了這些人一整上午了，但他們還是堅持已見，要離開國學院回鄉去。

「草民進京，本就是迫不得已，家中還有高堂，想侍奉旁，盡孝送終。」

長須男子不林四周人生懼的眼神，繼續大聲說。

卿嫣微嘆，輕聲說：「有孝心是好事，好吧，就隨你願。」

「你太大膽了，聖上之旨，朝廷之命，哪容你擅作主張？你不忠報國，哪有臉回去見高堂？」人群里有人站出來，大聲指責長須男子。

卿嫣看這說話之人，眉眼間一猾之，心中瞭然，這不過是個擅長溜須拍馬之輩。地方推選大儒，怎麼會有這樣的人京呢？

「哼，那就留你一人在此好好盡忠得了。」

長須男子輕蔑地看了那人一眼，大聲說道。

兩邊人立刻吵了起來，你指責我不知好歹，我指責你奴上，場面頓時變得混，大有揪領子扯頭髮開打之勢。

「天天這樣鬧？」卿嫣明白過來，小聲問管事的。

管事之人嚇得發，跪在地上連稱「臣有罪，請王后責罰。」

「太放肆了，王後面前，你們居然如此放肆。」冷青拔出彎刀，怒吼一聲，鎮住了場面。

夫子們也回過神來，紛紛跪下。

擺擺手，輕笑道：「無事，這國學院是本宮私人所辦，與朝廷無關。國學院只是沾了個國字的福份，實屬個人之事。本宮旨在培養人才，所以才斗膽請各位先生京。先生們若有不解之，還請先聽本宮一一道來，再作打算如何？」

擅長拍馬之人，馬上又開始大獻溢之詞，讚卿嫣大度。

而剛正之人，則滿臉不屑，冷眼旁觀。

「至於各位的酬勞，不是朝廷所出，而是由本宮經宮的商樓支出。各位的所得，將由授課的多和質量來計算。各位先生把自己想得的報酬寫給本宮，不必互相知會。你們覺得自己的才能值多，儘管寫來。當然，先生們能不能得到這些報酬，也不在本宮，而在全院的學子們。每月全院的學子們會給先生們評分，分佔最高者，將會得到雙倍酬勞。得分將分五檔，若在第五檔，對不住了，留院一月，若還未改善，請自已離開。」

場面靜了會兒，夫子們開始相互討論，大家都是第一回聽到這樣的方式，不免有些好奇。那長須男子也拈鬚搖頭，不解地看著卿嫣。

此時已有前來參觀的學子們圍攏過來，遠遠跪著，不敢擅自靠近。

卿嫣往前幾步，揚聲說：「還有一事，這裏的學子們不能在這裏白吃白喝。自進院開始，就得斷掉一切家中支援，全部靠自己掙取學費。國學院中有各職位，學子們可以自行挑選。伙食，衛生，漿洗，全由自己完，不得帶婢侍從，無論出貧寒富貴，進了這裏，一律平等。若想在這裏當大老爺，對不住，不可能。朝廷里以後選，十有七八自此出。再也不會由地方推舉。若想拿銀子買路，早點回去買地買房，不必在這裏浪費時間。夫子們若按出來偏幫，也請離開。這裏只選有真才能之人，拍馬之事，拿回去用。」

「好。」有出貧寒的夫子忍不住拍手好。

長須男子的臉上也有些鬆之。

「先生，奉養高堂是好事，但若子還算朗，還請先生能傾盡才華，為我大元培養真人才。」卿嫣走到那人面前，微笑著福。

「折煞草民了。」男子慌忙下跪，重重叩首。

「起來吧，進了國學院，先生為上，其餘人等，若有不尊重先生者，都得罰。」卿嫣扶起他，笑地說。

「草民願為王后傾盡所有。」男子抬起頭，滿臉嘆。

「先生什麼名字？」卿嫣笑著問。

「草民方稟德。」男子深揖到底，低聲說。

「哦，原來你就是宜修先生。」

卿嫣一驚，這就是名揚天下的大夫子方宜修啊！天燼第一大儒！聽聞他子剛，君鴻鎮在時，四請他進京為，他都拒了。

君鴻鎮本想殺他，被閻晟攔了下來，還令人護送他們全家去了鄉下暫避。

想必，這也是他此次願意進京的原因。

「慚愧，草民萬萬沒想到，王后的國學院，原來是這樣的。」方稟德嘆道：「歷來帝王，莫不是把作學問的人當治國的棋子，或者只派些編修差事，他們說什麼，我們就得寫什麼。所以草民一直不願意進京，聽王后所言，真讓草民慚愧。大元天子，大元王后，果然與眾不同，大元將來勢必一統天下。」

「夫子肯為大元效力，是大元之福。本宮已把國學院的規程都帶來了，正好與先生們商量商量。」卿嫣輕快地說完，讓冷青把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捧上前來，展開給他們看。

眾夫子們圍過來，仔細看完，又大膽地一一提出自己的意見。

真正做學問的人，才會有高風亮骨。

而拍馬之人，此時已愧得快鑽進地底下去了。

冷青朝卿嫣豎大拇指，卿嫣抹汗。

還以為請幾個夫子有多簡單，沒想到也能出事。真正有骨氣的夫子們，都是不為五斗米折腰之輩，若來的，他就能馬上撞死在你面前。

「王後娘娘。」方稟德慢步過來，向作揖。

「夫子還有何事？」卿嫣溫地笑問。

「王後娘娘為國選拔人才是好事，這些新鮮的規則也是好事，但能不能持之以恆呢？」方稟德看著，期盼地問。

卿嫣怔了怔，隨即笑道：「先生放心，本宮回去之後，會奏明聖上，專門修訂法典，保障人才培養。」

方稟德拈鬚，不停點頭，大讚道：「王後果然奇子，民間各種傳聞實不信。」

「傳說本宮是妖怪？」卿嫣能想像到老百姓在說什麼，消失那麼久，又突然出現，獨霸君心，一定是滿妖孽之氣。

「不敢。」方稟德朗笑，抱拳道：「王后德才兼，中英雄。」

「嗯，我也這樣覺得。」卿嫣點頭，滿臉認真。

方稟德楞住，半天不知說什麼才好，直至卿嫣一陣清脆地笑聲傳耳中，才發現已帶著人走遠了。

「真是難得一見的子，曼海國皇帝昏庸無能，想不到生出如此一個兒。」眾人圍攏來，議論紛紛。

「是啊，有生之年，終於可以做點想做的事了。」方稟德抖了抖袖子，回到桌前，低頭看著娟秀的字，激地說：「各位，大家就把想要的酬勞寫出來吧。」

眾人紛紛俯合，只見他提筆就在紙上畫了偌大一個圈。

「王后好本事，三言兩語便收服了這些自稱骨頭強的夫子，你看看這些……」管事之人捧著一疊紙過來，興地遞給卿嫣。

卿嫣一眼瞟來，紙上全都劃著圈。

「這是說，他們分文不取了？這些人可真有趣，先前鬧著要走，現在一文錢不要，還真是些古怪脾氣。」冷青好笑地說。

「我說你們幾個全都放尊重點，這些人以後教出來的，可是大元的脊樑。他們剛正，教出來的學子不說全部，也大都能剛正不阿。」卿嫣慢悠悠地說月。

冷青趕指了指那名管事，笑著說：「屬下很尊重夫子。」

「還是讓他們寫個酬勞吧，告訴他們，本宮說的，按勞取酬，天經地義。他們也能拿著這些銀子，資助他們看中的弟子。」卿嫣沉片刻，微笑著說。

「王后英明。」管事長嘆道：「臣在這裏勸了兩天，怎麼都無法想出兩全其之重。兩派人一直在鬧，正想進宮稟報，恰好王后就來了。」

「畢竟份不同，他們事先輕視本宮是子，所以才會有之後的驚訝。你做得很好了，這裏進度很快，甚合本宮之意。你去忙吧，這裏所有先生的名單，本宮會再斟酌一下，晚些讓人把名單送過來。」

「恭送王后。」管事趕跪下，恭恭敬敬磕頭，目送離開。

「王后真是好手段，好本事。」

「老虎嘛。」卿嫣笑道。

「嗯？」冷青不懂，著後腦勺不解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