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澗飛躍起，一把藥灑出，撲頭蓋腦地往衛長風的臉上澆。

「什麼東西？」衛長風怒吼。

「助興之，包君滿意……哎呀糟了，忘了郡主大病未愈大皇子忍著點啊。」

泠澗的聲音穿過了風雨，鑽進衛長風和許雪櫻的耳中。

「泠澗，你給我滾回來。」

衛長風衝進風雨中，可是只見大雨瓢潑，哪見這狐貍的影子？

「真是……禍害。」

他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雙手掬了雨水，飛快地在臉上.

也不知是何，他越想洗去粘在臉上的末，就越滾燙，心跳也開始不控制。

撲通、撲通、撲通……

難以控制。

「要死了。」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是許雪櫻掙扎著爬過來了，把門死死檻住，不讓他再進去。

「該死的，幫倒忙！」

衛長風恨恨甩袖，往外奔去。

得趕去弄點井水泡泡，這一火氣。

大雨澆啊，澆不滅他心裏開始滋生起的暖意。

萬丈紅塵，有一心疼他的子相伴，或者真是一件好事。

不刻骨銘心，也不轟轟烈烈，就在寂寞煙花里，他們走近了，牽手了，親吻了。

如此甚好。

好似能白頭。

穆飛飛俯跪於大殿中，子微微抖。

那高椅之後，緩緩轉出一道日思夜想的人影。一震，略帶哭腔，喚了一聲。

「主子。」

「帶了好東西回來了。」

高陵熠把高陵丹放到龍椅上，低眸看，瞳仁中是慣有的淡漠疏離的笑意。

「泗水城機關圖，粹銀號的印章。」

穆飛飛立刻捧起了鐵匣子，膝行往前，恭敬地捧到他的面前。

「呵，功力見漲了，你這一走，他們不就知道你盜走了東西？」

高陵熠挽起袖子，接過了鐵匣子，晃了晃，聽到裏面玉印到鐵盒的聲音，角噙了一朵笑意。

「他們只知我逃了，不會知道丟了什麼。在京中，他們現在也沒有發現丟了邊防圖。」穆飛飛趕磕頭，張地說。

「是嗎。」高陵熠把鐵盒遞到高陵丹手中，沉聲說：「皇上，這就是你能得天下的寶。有這些忠心的死士，是你的福氣。」

高陵丹嘟了嘟，眨眨大眼睛，有些害怕地看向穆飛飛。

「你的臉怎麼回事？」

高陵熠緩步跳下高階，負手背後，繞著走了幾圈，眉頭微擰，「變不回來了？」

「嗯……」穆飛飛呼吸急促，惶惶抬頭。

「可惜。」高陵熠眉頭擰得更，搖了搖頭，淡淡地說：「可惜了一張好臉。」

穆飛飛怔住，這張臉難道不漂亮，不艷嗎？這一年多來，不知迷倒了多富家人。可是，他不喜歡？

「當初選你，就是因為你的臉平凡，也算是萬花叢中一抹清新，如今弄這樣，真是可惜。」

他彎下腰，一指輕抬的臉，仔細端祥，惋惜地說。

穆飛飛又開始發抖，眼角有淚珠緩緩凝結。

「可是，屬下的臉已經毀了，被刀割壞了，主子見著，只會厭惡……」

「哦？這樣啊。」高陵熠挑了挑眉，淡淡一笑，揮手道：「你下去吧，依然回紫侍里去。」

「我……我能不能伺侯主子？」穆飛飛急了，往前急爬幾步，捧住了他的袍。

「你想？」高陵熠低眸看，似笑非笑。

「想.」穆飛飛連連點頭，雙抖。再卑微，也忍不住啊。

「可本王不想啊。」高陵熠出袍擺，拔就走。「把皇上抱好，他應該去學認字了，本王要出發了。」

一名紫侍上前來，抱起高陵丹就走。

「去哪兒啊，主子去哪兒啊？」穆飛飛爬起來，急追幾步。

「拿了圖當然要辦事，你隨紫侍出發。既然回來了，就記著本份，為國效忠吧。」

高陵熠頭也不回，接過侍衛遞來的韁繩，躍上馬，一張面扣到臉上，遮去他這副妖眾生的臉。

穆飛飛失地垂下雙臂，別說誇讚了，連一記溫和的眼神也沒有給啊。

高陵熠擁有一顆石頭一樣的心臟，還有固執的子，想撼他這個冰石做的人，穆飛飛道行不夠。

「還要怎麼做？還要怎麼做？」喃喃地念著，失魂落魄地往前走。

「別作夢了，生為紫侍，死為紫鬼。」一名紫侍拍了一下，丟給一把刀，「上馬，走了。」

「是啊，生為他的人，死為他的鬼。」抬起淚眼，悲傷地念了一句。

為了這份，已墮了魔道，不得回頭，哪怕腸穿肚爛，也不能回頭啊。

「對，變林阿九，變林阿九……」猛地一震，用近乎瘋狂的眼神看向前方。

「你念叨什麼，還不快走，主子最厭惡有人拖拉。」紫侍們策馬往前，有人扭頭看一眼，擰了擰眉，大聲吆喝道。

「走。」一咬紅，翻上馬，繼續追逐那遙不可及的背影。

就算不到，也要跟著。

也只剩下這一點執念了，若執念散去，會立刻灰飛煙滅，萬劫不復。

月下，淡霧瀰漫，縈繞山澗。從這裏穿過去，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大漠邊界。高陵熠以前就想得到大元城地庫，這回有了邊防圖，大軍一路過關斬將，十分順暢，再有十幾日就能打到大漠之境了。

到時候他要親手推開那扇神的門，坐擁寶庫里所有的珍寶。

不，他不貪財，他就是想把別人的東西搶過來，看別人一貪如洗，可憐兮兮。

他就是壞，他是惡魔，他樂於當這樣的人，高高在上，令別人懼怕，如此才能驕傲地行走於人世間。

泉水很涼，他站於泉中，清洗一塵埃。月和著從高跌打下來的水花，一起碎進他的眼中。

一名紫侍捧著乾爽的裳走近高陵熠，扭頭看了一眼，小聲說：「主子，穆飛飛……與我們同住一起，不太方便吧。」

「為什麼？紫侍中不分男。」高陵熠淡淡地問。

「主子不記得了嗎？已是主子的人了。」紫侍提醒道。

「嗯？」高陵熠眉頭微擰，不悅地說：「胡說什麼。」

「是真的。」紫侍小聲說：「主子當日中了埋伏，與我們一起護著主子逃到了村裏，在那裏，給主子解毒了。」

「該死。」高陵熠臉頓時變得難看極了。

他並不喜歡穆飛飛，他可不願意和不喜歡的子紅鸞帳中一度歡。

「所以，是主子的人，與我們在一起還是不太方便，畢竟我們都是一群大老爺們。還是讓過來近伺侯主子吧，主子邊也需要有個子服侍。」紫侍又勸道。

其實這些人跟了高陵熠十多年，哪會不知道他的喜好，穆飛飛不了高陵熠的眼，可是他們又迫切地希有這麼一個子，能讓高陵熠淡化掉阿九的影。

生死相搏，怎麼能有弱點？

他們爭了這麼久，不能再輸了，也輸不起了。

高陵熠掬了把水，澆到了臉上，淡漠地說：「賞你了。」

「啊？」紫侍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為求，如此關切，想必你心中有，所以賞你了。他日大局一定，本王就封你為大將軍，就是你的將軍夫人。」高陵熠冷冷瞥他一眼，把他的心事完全揭穿。

紫侍撲通一聲跪到水中，不敢再出聲。

「再多管閑事，小心你本王上你的。」

高陵熠似笑非笑，手指在他的頭頂敲了敲。

「是。」紫侍連忙磕頭，在水裏磕頭，可是要把腦袋埋進水裏去了。

高陵熠一直盯著他，直到確定他已無法再憋氣了，才從他邊走開，「起吧，睡去。」

紫侍如釋大赦，從水裏站起來，長長地呼氣。

眾人不知這邊出了什麼事，都噤若寒蟬，遠遠地跪著，等他穿過眾人，到了單獨搭的簡單帳篷邊才敢起來。

穆飛飛跪在人群后，悄悄看他，心裏又痛又滿足。

能這樣近地看著，多好啊。

癡癡看了半晌，只見他的帳中鑽出一隻白長尾雀，那是小珍珠？怔了一下，定晴看，果然是那小傢伙。

高陵熠在它的腳上拴了一金鏈，帶它出來溜溜。

小珍珠已試過千百回，掙不，飛不遠，所以索不飛了，懶洋洋地趴在他的肩上大喊。

「小珍珠要吃的，小珍珠要吃的，你要死小珍珠嗎？」

「就死你了。」高陵熠手指掐住它的，眼底卻是笑意。

「小珍珠死了，阿九和小十就恨你，恨死你了。」小珍珠扭著腦袋，掙開他的手指，兇狠地大。

高陵熠有一時的恍惚，怎麼和阿九一樣的語氣，一樣的兇悍呢？

「呵呵。」他又笑了，向前一手，大聲說：「拿米來。」

「要吃青稞。」小珍珠連連點頭。

「青稞。」高陵熠打了它的尾一下，還是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