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繁花深的小樓，還有好幾棟，有的建於小塘之上，有的建於竹林之中，與前面的喧囂浮華不一樣，這裏簡直是人間勝境，不勝收。

一簾水從掛滿藤蔓的青石壁上懸掛上來，氤氳的水霧中，蓮花輕搖。竹樓里有笛聲悠揚，歌聲妙曼。

「看來杜鵑什麼的，都是哄那些俗人的。」小十自己上俗氣的，忍不住笑。

「錦匯居不僅做男人的生意，也做人的生意，朝中大員和貴公子，最來的是這裏。你方才去的地方……做人的生意。」

「人？」小十不解地眨眼睛，像這樣溜進來看新鮮的人？

「貴婦來找男倌兒。」傅石沐直接了當地說。

小十聽懂了，臉上一紅，趕低下了頭。

前面有門開的聲音，水簾前的小樓門開了，一名白子窈窕的影出現在幾人眼中，別說小十，後這些男人的眼睛都直了，這子簡直如同從畫里走出來一樣

。瓜子臉，白皙的臉，一雙眼睛迷濛憂傷，只淡淡掃了眾人一眼，就讓大家覺得心疼。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丫頭模樣的子出來，指著幾人大聲質問。

「客人。」傅石沐平靜地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小姐剛剛來。」丫頭抬起下，高傲地說：「快走快走，這裏不是你們來的地方，我們小姐可是有主子定下了。」

「誰？」小十好奇地問。

「哼，說出去嚇你們一跳，那可是大。」丫頭趾高氣揚地說。

人低下頭，慢步走進了屋中。

「不知道是什麼人，怎麼這麼漂亮。」小十好奇地往前走了幾步，小聲問：「你說的獲罪的家千金，就是這樣的人嗎？為什麼會獲罪？」

「去那邊吧。」傅石沐拉了拉的袖，把往東邊帶。芍藥花包圍的小樓正大門敞開，幾名小丫頭正在打掃，見幾人近了，笑瞇瞇地說：「幾位公子，快請進。」

「你認識們？」小十扭頭看傅石沐。

「不認識，但進來時拿了令牌，他們知道我們是來查事的，所以拿這裏來招待我們。本不想來，但你既然好奇，看一看也好。」

傅石沐側，做了請的手勢。

小十有些奇怪，傅石沐今天的態度有點冷漠，不像平常溫。

「你怎麼了？」小十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傅石沐微微一笑，可誰都看得出來，這笑很勉強。

小十咬咬，邁進了門檻。

門裏懸著輕紗，紗后坐著一位人，正向幾人行禮。

「幾位公子請坐，想聽鶯鶯彈什麼曲子。」人鶯鶯溫地問。

「隨便吧。」傅石沐坐於上座，扭頭看向白紗裏面。

鶯鶯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輕勾，一曲清平調婉轉唱響。

小十捧著茶碗，不時扭頭看傅石沐，這人今天真怪，他到底怎麼了？

「這是北廣府，知府之，十年前，知府因犯貪腐和殺人之罪獄，家眷都沒奴籍。這子當時應該只有十歲。當逃了四次，打斷過一次，肋骨也斷了四。後來王後下令撤掉。但們無容，也無正經人家肯收留，所以繼續墮勾欄行當，直到現在。」

傅石沐突然開口，神嚴肅。

小十怔了一下，抬眸看向紗簾里。

十歲？十歲的時候，正被眾人捧在掌心——

不，現在還是被眾人捧在掌心，可是這些子已經歷經滄桑。

鶯鶯的曲子婉轉，但聽不出任何，只是炫耀著高超歌藝和琴技，若換另一些男子，這裏一定早就是滿堂彩了。

但此時這裏沒有一點靜，眾人都安靜地聽傅石沐說話。

「不管什麼時候，貧苦的人一定會存在，這世間上不會有絕對的公平。」

傅石沐扭頭看小十，小聲說：「哪個聖人都做不到這一點，只能儘力讓事平衡，讓貧苦的人些苦。

但只關掉這裏，關掉賭檔，並不起作用，人心是貪的，只要有人在，就會有這些行當存在。」

「那怎麼辦？」小十難過地看著他。

「盡一生努力，若能改善一二，也是就。」傅石沐給倒了碗茶，放緩了聲音。

闖賭檔和這裏，讓他太生氣了。

若出了差錯，他只能拔劍自刎，追隨而去……就算那樣，九泉之下，他也無法原諒的過失。

堅難困苦，讓他去闖，又何必逞強呢？

「不是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嗎，為什麼只能改善一二？」

小十不服氣，窮其一生，一定要消滅這些惡人惡事！

傅石沐不出聲，拿出帕子，掉臉頰上的汗。

小十生活在眾人的呵護之下，所見所聞都只是在皇宮周圍百丈的距離而已，人心之事過於複雜，於這般年紀，是無法會的。

「為什麼不說話？」小十小聲問踝。

「公主會做到的。」傅石沐溫和地笑笑，把帕子放到的掌心。

小十展開帕子，遮住小臉，輕聲說：「傅石沐，你不相信我。」

傅石沐扭頭看，平靜地說：「我信。」

只要你想這樣做，我便是你手裏的刀劍，替你斬妖除魔——

但傅石沐不能說出來，他怕之過急，嚇到了小十，毀掉他唯一的一希。

「那個，你們真的在父王面前起誓，不娶妻嗎？」小十好奇地問。

「哦……」傅石沐微微一笑，「騙他的。」

小十明眸輕瞇，回想起閻子權另一句話：傅石沐對癡心一片……這也是胡說八道，故意破壞他的名聲嗎？

「那就好。」小十輕輕點頭，看向紗簾里，小聲說：「若這子有心出去，就幫幫吧。」

「出不去了，」傅石沐搖頭，淡淡地說：「出了這道門，世人眼如刀子般薄涼鋒利，還不如呆在這裏自在，還有欣賞的人來聽唱曲。」

「但，這畢竟是……」小十斟酌著，說出了這詞。

紗簾里，那子輕輕抬眼，隔著紗簾，依稀看得到姣如月的臉，茫然且認命地看著紗簾外的男子們。

風揚起時，出耳朵上一朵黑的玉石蓮花耳環。

傅石沐眼簾輕垂，淡然地說：「世間，誰又能真的斷定？男人來聽的曲，把大把黃金和時間付於的上，以博的一笑？」

「你今日的話好有道理。」小十想了半天，拍他的胳膊，「傅石沐果然很厲害啊。」

傅石沐笑笑，又給倒了碗茶。

小十捧著茶碗輕啜，小聲問：「你覺得南月將軍府真的有問題嗎？還是將軍府的門人欺上瞞下？」

「南月將軍不拘小節，南彥公子年輕氣盛，底下的人難免有些放肆。」傅石沐鎮定自若地說。

小十輕輕點頭，又問：「但是真的罰南月府的門人，會不會讓南月府難做？」

「理法當清明。」傅石沐有些吃味，小十確實很維護南彥。

「我也知道。」小十笑笑，輕聲說：「那就給你辦吧，幫著南月府把不聽話的人清理清理，有什麼事讓他們直接來找我，我看他們誰還敢搗。另外，刺客的事就讓南彥去理吧……」

傅石沐愕然看向小十，小十並非完全不懂人事故，這安排多讓他有些傷心。

小十把得罪人的事給了他，把立功的事給了南彥，在心裏，孰輕孰重，分得明明白白！

於靡他們也都聽清了，互相看看，不知說什麼才好。

「傅石沐，我們回宮吧。」小十站起來，抱著小狗就往外走。

傅石沐起，慢步跟在的後。

這樣一跟就是十多年，他還從未走過的前面，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長大，看著漸漸有了自己的主意，還會看著為別人的妻子，為一國之君……

「大哥，您看現在怎麼辦？」於靡湊過來，小聲問他。

「按公主的安排辦事，你們去把將軍府常走的門人名冊列一份來給我。」傅石沐強笑道。

「是。」於靡只好點頭。

小十正走到了小塘邊，水簾往下飛落，細的水霧飛揚，睡蓮在池塘里靜嫻開放，月穿水霧，輕落睡蓮，幽揚的琴聲還在回，在這充滿了脂淚的地方，在這一刻，這地方居然得不像話。

小十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塘中睡蓮，小臉上全是嚴肅的神，讓人不在想什麼。

傅石沐很失落，長大了，不再事事相信他了。

那個拉著他的袖子，在夜夢裏哭著要尋找爹娘的小孩，會下旨了，讓他替的心上人去擋住流言蜚語了。

「傅石沐，你看這個。」

突然小十抬手，指著一隻落在睡蓮上的蝴蝶，輕揚，笑著喚他。

傅石沐打起神，慢步走了過去。

小十拉住他的袖子，輕輕地說：「傅石沐，你看，這些水把睡蓮打得東搖西晃，但它們還是這樣漂亮地開放。」

傅石沐心裏微微震，忍不住手掌往下，握住了小十的手。

小十匆匆抬眸看他，笑道：「你怎麼了？」

這樣純真的眼神，不帶任何質疑、排斥，只是單純地接了他握住的手，好像平常拉他的袖子一樣。

他微微抖，呼吸漸急，那句話差點就口而出。

「大人。」溫的聲音從後傳來。

二人匆匆轉頭，只見鶯鶯姑娘一緋，匆匆走過小橋，向幾人走過來了。

「大人，請問你們是哪個衙門裏的人？」鶯鶯下拜，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