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西斜，京中最大的樂姬閣里人聲鼎沸。

送禮來的諸人在京中逗留數日，已有些不喜這裏嘈雜，提前離開，還有些互相看不順眼，早早跑去決鬥，打傷了胳膊，回去養傷了。

留在這裏的，多是些溫和的商人巨賈，或者是早年就於山林的武林俠士。

唯一的例外是那位慈眉善目的道長，誰都以為他是第一個走掉的人，沒想到他居然一直留到今日，還天與島主在一起，喝茶品酒。這慈悲殺道長看上去對小十很是喜，不時與小十聊上幾句。小十也對他分外好奇，索讓他和島主坐到邊來，聽他們說江湖中的異聞趣事。

「雋喆小王爺到了。」曹宇匆匆進來，俯到小十耳邊小聲說道。

「小王爺。」小十抬眸看去，雋喆帶著人慢步進來了。一天青錦袍，材修長高挑，手中玉骨摺扇

輕搖，骨節分明的長指上戴著偌大一顆翡翠骷髏的玉扳指。

「小王爺意氣風發呀。」眾人起，向他寒喧。

「哈，白天聽聞有件好寶貝，所以特地去尋找了，來遲一步，陛下見諒。」雋喆握著扇，微微彎腰行禮，一雙桃花眼泛著亮，不著痕跡地掃過小十邊的位置。

閻晟和林卿嫣都不在，想必還不到天大黑時，所以還未出宮。

「坐吧。」小十微笑著點頭，看向他後的隨從。進大殿之前，所有人的兵都已除去，這幾人青錦袍，雙手垂在邊，寬大的袖子遮去指尖。

「怎麼今日都改大元飾了？」小十好奇地問。

「他們今日尋寶有功，所以我賞他們的。這可都是桃緞坊出來的上品緞！你們看看這質地，十兩一尺。」他用扇子挑起侍從的袖角，得意洋洋地炫耀。

「小王爺出手就是闊綽。」眾人大讚。給隨從穿的都是這麼貴重的製品，他自己所用之就可想而知了，一定極為貴重。

「他們為我出生死，忠心耿耿，得幾件好裳算什麼。」雋喆狡黠地笑笑，抬頭看小十，笑著說：「不知大元王與太后在何？我這禮是特地為他們找來的。」

「哦，到底是什麼寶？」大家極為好奇。

雋喆神兮兮地一笑，低聲說：「等會兒東西送來，大家就知道了，保證不讓大家失。」

「小王爺找寶貝的手段真是高明，到底是從哪裏尋來的寶？」有人端著酒碗過來，和他套近乎。

「只要注意觀察，我們邊都有寶。」雋喆笑嘻嘻地說。

「故弄玄虛。」於靡不屑一林地說。

小十扭頭看了他一眼，使了個眼。那幾名隨從的手被袖子擋住，看不到指尖有沒有碧砂的。只要確定有，那雋喆與黑烏就不了干係。

「王何時來？草民已有多年未見王了，甚是想念啊。」此時有人大聲說道。

詢聲看去，那是國學院的宜修先生。

「宜修先生來了。」

小十微微一怔，並未請人邀請宜修先生呀！但宜修先生地位不同，是的老師，趕起，快步迎上去。

「陛下。」宜修先生已七十多歲，白髮從生。因為常年俯案讀書作文，背已微弓，現在依然擔任國學院的主事。他拱拱拳，微沉臉，低聲說：「陛下上回的文章還沒有來呢。」

「宜修先生，朕有空的時候一定寫完。」小十笑瞇瞇地走過去，扶住了他的胳膊。

「哎，陛下已經登基為帝。作文章之事，只是通曉其中道理而已。寫與不寫，並不重要。陛下為人聰慧，善良，會為一代聖君的。」宜修先生掀掀堆滿褶皺的眼皮子，笑了，「草民催著陛下作文章，只是因為太后臨走之前再三叮囑草民，一定要盡心將平生所學教給陛下。但年年歲歲各不同，如今的天下，已經不需要草民這些不起作用的學問了。」

「誰說不起作用？很有作用。」小十扶他坐到上座，早有人把這位置讓出來了。

大元尊師重道，宜修先生培養的學生大都在朝中了棟樑，傅石沐他們也是在宜修門下念書，所以他雖不是朝中的員，卻能讓許多員對他禮讓七分。每次有宴會，他必會坐在上座。

「草民老嘍，吃了這一頓，還不知道有沒有下頓。」他坐下去，笑著環林眾人，輕拈白須。

這裏有好些他的學生，紛紛過來見禮。

「不必啦，大家都坐吧。我也是思念大元王和太后，一接到口諭，馬上就趕來了。真是令草民高興了，想不到還能再見。」宜修先生樂呵呵地說道。

父王傳了口諭？

小十微微擰眉，今日在朝堂中的都是心挑選過的，就算是文，也是有些手腳功夫的人，而且坐的位置都是便於散開的。打定主意要在這裏一試雋喆。但宜修先生此時過來，給的計劃帶來點難度。不能讓宜修先生坐在門邊去，隨時準備逃跑，這樣會讓雋喆懷疑。

「對了，宜修先生，我的箭又進步了呢。」眨眨眼睛，歡快地說道。

「陛下的箭，一向……令人讚歎，上回把草民的草帽都到樹上去了。」宜修先生捋著鬍鬚大笑。

眾人都聽說過，小十明明是要前方的瓦罐，箭卻偏去了右邊，把正在花圃里修剪花枝的宜修先生嚇了個半死，草帽被釘在樹上，魂也丟了一半。

「真的，比以前強了百倍不止，不然我現在讓宜修先生瞧瞧。」站起來，讓人去取弓箭。

宜修先生趕擺手，笑道：「別，草民還是坐門口去，離陛下的箭遠一點。」

大家哄堂大笑。

宜修先生還真是怕的箭，走去了最遠的地方坐著，「陛下儘管拿箭來吧，草民現在可不怕嘍。」

眾人又是一陣笑。

小十抓過的小短弓，眉眼彎彎，脆聲說道：「你們

這些傢伙，居然不相信朕的箭。都睜大眼睛瞧好了！」

抬弓挽箭，眸往兩邊瞟了瞟，又說：「去，去個人站在中間，頭上頂只酒樽。」

「陛下，你就饒了我們吧。」於靡嚷道。

「我來吧。」島主笑地起，拿了只酒樽，慢步走到了大殿中間。

「島主大人，別害怕，我的箭雖然偶爾失靈，但是還是不錯的。」小十一面笑，一面迅速滿弓，一箭準準地了出去。

個兒小，手臂也細，為特製的這把短弓程不遠，箭歪歪地過了酒樽，往門口的方向飛，沒多遠就栽到了地上。

「起碼沒有到草民的草帽。」宜修先生爽朗地大笑。

「道長，您的武功一定很厲害，不如指教指教。」小十笑嘻嘻地扭頭看慈悲殺道長。

「不敢。」慈悲殺道長溫和地笑著，緩緩起。

「珠璃國騎士擅，小王爺，你要不要來試試？」小十又看雋喆。

雋喆桃花眸微斂，大大方方地起來，笑道：「那就會會道長，領教一下。」

「請，。」道長轉走到一邊，讓人拿弓箭上來。

「我們出去吧。」小十拎著擺走下臺階，大聲招呼眾人跟著出去。

院中一長溜地高懸了銅錢，讓他二人就在這暮之中去比試，看誰得多。夜越來越濃，燈籠的不足以照亮數丈外的銅錢。侍衛捧上了兩張長弓，恭敬地送到了二人面前。

雋喆接過了弓，讓隨從捧著箭，站在邊。那隨從一抬手，指尖到了夜里，淡淡碧閃過小十的眼眸。

微微擰眉，飛快地抬眸看雋喆。他似是也發現了，神微變，隨即鎮定自若地看向前方，挽弓就，一連五箭，箭箭都中。若他突然轉，一箭中其中某一個人……

小十開始張，死死看著他。

道長的箭也十分湛，和雋喆二人將銅錢一一到地上。不明就裏的人群還在大加讚揚，有人前去要與二人比試。

「陛下，現在怎麼辦。」於靡和曹宇等人不聲地開始靠近小十，擋到的前。

「他總有目的，看他怎麼辦。」小十微微側臉，輕輕地說。

「我立刻去通知太后們……」於靡小聲說。

「哈，禮到了。」雋喆突然笑了，垂下雙臂，抬眸看向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