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相公啊。」姜翊眉眼頓開，笑呵呵地說道。

小十又皺眉，著額頭說：「相公是什麼。」

「就是丈夫，能和你同榻而眠的人。」姜翊指著榻，長眉一揚。

小十坐了起來，好奇地往四周張，小聲說：「那我為什麼不記得，這裏真漂亮。」

「因為我讓你忘了以前不開心的事，你只需要記住以後是誰就行了。」

姜翊得意洋洋地說道，吃了他喂的葯，前塵忘世皆抹去，從此就只能聽他擺佈了。

「那我是誰。」小十站了起來，慢步往前走，背對他時，明亮眸子裏快速閃過了一狡黠的。

門外是蔥翠的細竹林，這種竹子只有手指頭細，葉片細小，風一吹，沙沙地響，像在歡笑。一隻竹鼠正俯在竹筍前，快速啃咬。

「你是小十。」姜翊走過來，和一起往外看。

「小十……」小十輕輕點頭，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捂著肚子說：「我了。」

「嗯，想吃什麼？」姜翊抖了抖袖子，大步走向屋外。

「想吃什麼都有嗎？」小十拎著擺跳出門檻，歡快地問道。

「當然。」

姜翊帶著徑直走到了竹林里，這裏還有一間小竹屋，因為和竹林融一片，所以方才居然沒有發現。

這是一間廚房，竹桌椅，竹碗竹筷，碧油油地擺放在七層架上。

姜翊從竹牆上取下圍，麻利地系在上，打開米缸，淘米做飯。

小十看呆住了，姜翊居然會做飯!

「那，有什麼菜？」走到竹碗櫃前，輕輕拉開了門，好奇地往裏面看。

姜翊看一眼，取了一隻鐵勾，走到屋后。

屋後有水塘，塘邊有青菜，塘中有魚。

他把長長的鐵勾進去，凝神等了會兒，猛地一揮勾子，勾上了一條活蹦跳的魚。

隨後，小十看到了他的地窖，裏面全是一人高的大陶缸，全是腌的。

狡兔三窟，這是姜翊早就準備好的窩，一定是想躲在這裏，等風聲稍小了，再出去興同作浪。

只可惜一路裝昏睡，馬車又一直沒停，沒機會知道這是哪裏。

不過，按馬的速度來算，起碼離涵城已有千里之遠。等晚上有了星星，再辯辯方向吧。

「嘎……」幾隻黑烏落在窗臺上，撲扇翅膀，盯住了小十。

小十裝著害怕，退了好幾上，躲到他的後，張地問：「它們咬人嗎？」

「我讓它們咬人就咬人，我讓它們去死，它們就去死。」姜翊笑著看了一眼，手指往鼻尖上敲，「你也是，若你聽話，我讓你吃山珍海味，若你不聽話，我就讓你肚子。」

「我聽話。」小十連連點頭，滿臉惶恐。

「乖孩子。」姜翊眼底笑容更深，拉到一邊坐下，開始麻利炒菜。

小十在一邊看著，琢磨著怎麼送信出去。

那些葯放倒了，但在半路就醒了，後來他給喂葯的時候，機敏的在舌底，趁他不備塞進了被子裏。

對了，還得找機會把那丸藥毀滅跡才行呢……

「南彥來了。」他突然放下鍋鏟，扭頭看著大聲說道。

小十眨眨眼睛，跳起來，從一邊拿起了鹽罐子遞給他，「喏，拿來了。」

姜翊接過鹽，拍拍的小腦袋，輕笑道：「好，去坐著吧。」

小十從他手裏拿過鍋鏟，在鍋里小心地鏟了幾下，抬頭笑道：「很好玩哪。」

「有多好玩？」姜翊挑了挑眉，抱著雙臂看。

「你看，這樣就變黑了。」小十用力著魚，滋滋響了好幾聲，魚糊了，又用鍋鏟故意斬了幾下。

姜翊趕從手裏奪過了鍋鏟,不悅地說：「好了，不要浪費食。」

小十見他臉突變，不敢與他對著來，絞著手指，裝著害怕的樣子慢步往外走，還一步三回頭，作足了怯生生的樣子。

但姜翊並未朝看上一眼，而是專心致志地搶救被弄糟的魚。

小十齣了門，才敢輕輕舒氣。手腕上的袖箭已經被他拆去了，留下的是手腕上紅紅的勒痕。想必他在解開袖箭時遇上了困難，一怒之下用蠻力。

不過居然沒剁掉的手，真是奇跡。得找到袖箭，還能防。

馬車停在茅屋前二十多步的地方，馬兒已經解開了，自己在草地里自由吃草。

小十在茅屋前坐下，掐了狗尾草在手裏拈，快速盤算如何熬過這個晚上。

姜翊他是男人啊，若對圖謀不軌，可是寧死不從的。

扭頭看了一眼，愁腸百結。

「過來，把菜端到那邊去。」姜翊懶洋洋抬眸，沖招手。

小十跳起來，一臉笑容地端著菜往他指的方向跑。

「小心，不要浪費了食。」姜翊在後又大聲呵斥道。

這人還真惜食啊，是怕在這裏呆久了，不夠吃嗎？小十小心地把盤子放到竹桌上，扭頭看他。

他正解開圍，一手端著一碗菜過來了。

他總是讓人有意外的地方，看他一臉風輕雲淡，卻是個狡多端，心狠手辣的人，讓人更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會做菜，還香味俱全。

「你什麼？」小十坐下后，眨著眼睛，期待地問他。

「呵，」他拿起筷子，往的額上敲了兩下，一字一頓地說：「姜翊。」

「啊。」小十瞇眼睛一笑，繼續問道：「這裏是哪裏？」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斷崖。」

自古有斷崖，專葬癡人。

雲羅有支民族宗古族，族中的男相后，若家中父母不同意，便會相約跳崖。跳下來若不死，那就讓他們長相廝守，若死了，就長葬此地。

這裏已是欣榮郡的地界，與雲羅界。

這麼說了，馬兒跑了足有三千里之遠。

聳聳肩，作出聽不懂的樣子，拿起筷子就吃。

熏做得非常好吃，咬一口而不膩，魚也味湯鮮。

他開了一壇酒，滿滿倒了一碗。

小十一樂，讓他醉了，今天不就可以解了？要知道，可是有解酒丹的。

主端過一碗，抿了一小口，辣得直咧，「這是什麼，怎麼這麼難喝？」

「湯。」姜翊盯著的眼睛，把碗往邊推，「再喝一點。」

小十被他強行餵了一口，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姜翊哈哈大笑，抱起酒罈子就往裏倒，辛辣的烈酒氣味在風裏瘋狂擴散，他的眼睛變得赤紅，把罈子往地上一摔，大笑道：「真是爽快！小十，你知道我為什麼不讓你浪費食嗎？」

「怕我吃了？」小十忍氣，裝著害怕的樣子問他。

「錯了！食最寶貴，有時候就算你有金銀珠寶都買不到……」他咬牙，惡狠狠地盯著小十，低聲說：「你知道沒有飯吃，快死的滋味嗎？」

「會有沒飯吃的時候嗎？這裏好多飯啊。」小十故作不解，指著滿桌飯菜，怯怯問道。

「這些？這些？還有這些……」他用筷子在盤子上敲，張狂地笑，笑了好久，才冷下臉，盯著小十一字一頓地說：「這些都是我一點點掙來的，若我沒去掙回這些，你能吃上嗎？」

小十心裏罵，卻不敢表現，秀眉蹙，使勁勾下了頭。

「別說了，吃吧。」他抓起筷子，開始大口吃飯斛。

此時他之前表現的一切優雅，一切傲氣全都一掃而空，就像一個極了的乞兒，大口大口地把飯往裏塞。

小十也慘了，但極本不敢多吃，若裏面放了不好的東西呢？

「快吃啊。」他突然抬頭，凌厲的眼神死死盯住。

小十隻好端起碗筷，慢吞吞地往裏飯。

「吃這個。」他夾了幾筷子熏往碗裏放，不停地催促，「多吃點，吃完，不要浪費。」

見小十還不，他把筷子一放，手來接的腕，「來，我喂你。」

「啊？」小十嚇了一大跳，趕埋頭吃飯。

「還有這個，吃完。」見終於吃了，他的語氣終於緩和了許多，還手拍了拍的背，小聲說：「別噎著了。」

真是喜怒無常！

小十悄悄抬眼看他，他已經吃了兩大碗飯，這時挽著袖子，挽著袖，坐在旁邊安靜地看著，烏黑的雙瞳里滿溢著說不盡的孤單。橫下心，輕輕地說：「你為什麼會挨？」

他眉頭皺了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因為我爹娘都死了。」

「那我的呢？」小十眨眨眼睛，裝傻充楞。

「你的……」他的慢慢咧開，笑道：「你的也死了。」

小十擰眉，輕輕點頭，「那我沒有挨，一定是因為你給我吃的。」

「當然。」他把小半碗熏推到的面前，笑著說道：「來，把這也吃掉。」

「好。」小十不再拒絕，得讓他放鬆警惕，才能聽到他說實話。

見越來越乖，他漸漸放鬆，又拎了一壇酒，仰頭就喝。

小十悄悄看他，這人還真像只黑烏，神，狡詐，冷，白長了張好看的臉。

「十四年前，我和我弟弟被在姜府底下的石室里，當時是冬天，裏面森冷涼，寒風刺骨。我們兄弟兩個抱在一起，躺在石床上，希那個狗東西能早早消氣，放我們出去。半夜的時候，突然從頂上潑下了幾桶涼水，從頭頂澆到腳……那種冷，你不會會到的。」

他手一拋，把酒罈子丟向一邊，酒罈子摔碎了，殘餘的酒水潑出來，酒味兒沖得人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