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小十吐了吐舌頭，又笑了起來，「反正我們出來了，我們去看海吧。他們兩個老人家有了這些寶貝，也能供養雙雪樽一段時間了。」

「我們還是回去吧，還要親呢。」南彥怕夜長夢多，趕過來提醒。

「不要，我要去看海。」小十開雙臂，樂不可吱地轉了幾個圈，奔向前面的草地。月亮已經升起來了，月落在芬芳的野花上，滿眼繽紛。

「好漂亮的地方。」在花叢里停下腳步，彎腰折花，不一會兒就摘了滿滿一捧。

傅石沐和南彥知道這段日子憋壞了，也就由得去玩，放鬆放鬆。

「你們看，你們看……」突然，小十指著花叢深興地大起來，「你們看那裏！」

二人順著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山邊懸著一簾水，月照在上面，就像一匹閃著亮的綢緞靜悄悄地晾在月下。一群螢火蟲從花叢里飛起來，穿過花叢，升起、落下，螢螢亮的陡然合攏，又慢慢散開。

「星星……」

仰頭看，流星雨正落下,滿目華。

小十拉著南彥的手往前飛奔，興得又跳又笑。

傅石沐一直坐在馬車上，見這麼高興，也忍不住撐著雙臂，想要站起來。

「大哥小心。」

侍衛趕跳上馬車，扶他起來。

「外面真的很好啊。」傅石沐仰頭看著天空，慢吞吞地說道。

「大哥想放棄了？」侍衛明白他的意思，小聲問：「或者，陛下也捨不得大哥，不如開誠佈公地問問？」

「呵……」傅石沐笑笑，低下了頭。他也想問，若小十的回答是拒絕呢？有些事，裝糊塗的時候反而有點希，一旦挑穿了，便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大家幫不上忙，只能安靜地陪著他。

遠，小十正跳起來，撲到了南彥的背上，他穩穩地反手接住，背著往前瘋跑。

他們兩個小時候就這樣玩，他背著，習慣他，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改變過。

「罷了，走吧。」傅石沐搖搖頭，決定把這份心意永遠埋在心底，永遠不再提了。

「傅石沐，」小十在前面沖他招手，大喊道：「快過來，你看我找到了什麼。」

傅石沐坐下去，雙手抖韁繩，駕著馬車往前。

小十跳躍著，向他揮手。直到他近了，才跪坐下去，笑著說：「南彥哥哥，你把傅石沐背過來。」

「是什麼好東西？」傅石沐驚訝地問。

「可好可好的東西了。」小十用小刀把花連一起挖起來，笑著捧到他們面前，小聲說：「你們看，這花瓣是五的，五的呢！」

傅石沐和南彥湊近來，只見花瓣正在風裏微微地綻開，五瓣，每一瓣都是不同深淺的。

「這裏真的好奇妙，好漂亮。」小十把花放在南彥的掌心，又拿出帕子，攤在傅石沐的手掌上，挖出土壤放在帕子上，輕聲說：「爹娘一直找這些東西，我帶回去給他們。」

「什麼東西？」傅石沐好奇地問。

小十指指花兒，笑著說：「給雙雪樽吃的東西，它們高興了，就讓我爹娘活得長一點，你看這花這麼漂亮，這麼

，雙雪樽一開心，說不定就讓我爹娘長長久久的活下去了。」

「傅石沐，我們陪你去看看你家人吧。」小十把帕子系好，笑著說：「先去見薩雷米大叔，再派人回去稟明爹娘，看完你的家人，我們去看海去。」

「可是……」南彥看看，又看傅石沐，抓耳撓腮地急。

可是，親的事又要泡湯了嗎？從小小的時候開始等，等到了如玉人，漫長的時，耗得他渾都要煮沸開了。

「你就知道親，親！」小十跳起來，又追著他掐。

南彥一邊躲，一邊笑，「我等不及了，就嫁給我吧。」

從谷里出來，只見山腳下有數百人正在等著，高頭駿馬，馬車連一片，全是雋喆的人。=他進谷之前，就安排人前來接應，這些人正好趕到。

「帶他們進去抬東西，我在前面等著。」雋喆毫不客氣地說道。

「喂，這可是我們大元的東西，你們怎麼能抬走。」侍衛們立刻上前去，想攔住他們。

雋喆轉頭看向他們，冷笑著說：「這些都是臟，全部都是高陵翊不知廉恥四搶奪來的，其中珠璃國人的東西也有不，我得帶回去歸原主，以正視聽。怎麼，你們大元人對我們珠璃國犯下這麼重的罪，難道不應該給個待嗎？斛」

現在哪裏分得清哪些是從哪裏搶來的？這人居高位，卻貪婪到這種程度，明知這裏絕大部分都是大元人丟失的東西，他還大言不慚地要帶走。一旦他真了珠璃國的主人，以後和大元的關係可以想像會有多麼糟糕。

「陛下，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雋喆朝小十抱抱拳，有竹地笑笑，視線直落耳垂上的那點米粒大小的硃紅。中毒已久，離毒發時間不遠了。離他得到的時間，也不遠了！

「這小人。」眼看他帶著人揚塵而去，侍衛忍不住啐他。

「他不會捨得離他的寶貝太遠，一定會在前面等待，安排人跟著他們，等他們一會合，就在索峪山谷里堵他們，讓他們顆粒無收。」傅石沐勾勾手指，沉聲下令。

「這樣好嗎？」小十扭頭看他，猶豫了半天，小聲說道。

「呵，強盜所奪，與我們無關。」南彥笑笑，抱著往馬車上送，「你放心好了，這小人得收點教訓才行。」

小十抿笑，白白的指尖指二人，「你們真壞，不過，我喜歡。」

二人相視一笑。

南彥趕車，傅石沐和小十坐在馬車裏下棋，小十總輸，每回輸都要哼唧好一會兒。南彥扭頭看裏面，只見小十臉上又多了個紙條，數數，已有十一張了，連輸十一把！

「討厭，我非要贏你。」小十挽起袖子，倔強地瞪著棋盤。

「你學下棋的時候，總在瞄機關書，而他已是能下過攝政王的人了。」南彥好笑地提醒道。

小十擰眉，斜斜睥他一眼，不滿地說：「那讓我十子，我總能贏。」

「我已讓你十二子了。」傅石沐爽朗地笑。

小十咬，突然手，往他上箭傷掐了一把。

傅石沐痛得臉發白，滿頭大汗，愕然看著小十。

小十這才覺出氣了，哈哈笑著，扯下了滿臉的紙條，倒在了墊子上，脆聲說：「你看，多好玩呀。我才不想管朝里的事了呢……多好玩呀……」

關了十五年的小兔子，突然知道了外面的胡蘿蔔更好吃，這心野了，怎麼回得去？

傅石沐和南彥對視一眼，無奈地搖頭。

「你說，他們兩個再生一個，還來不來得及？」小十扳著手指，開始想鬼點子，「不然，我配點葯，放他們茶水裏，幫幫他們？」

傅石沐忍俊不，把棋子仔細收妥，溫地說：「你還是抓這時，多玩玩，別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哎……高不勝寒……」雙手掩面，幽幽長嘆，「為君主，真是好可憐啊。」

「你哪裏可憐了？」傅石沐把披散在墊子上的頭髮捋好，笑著問：「錦玉食，奴僕群，有爹娘，沒人敢不尊重你。天下子中，誰有你這樣的待遇？就連你母后也了半輩子的苦，才有今日。而你可是一生下來，就盡寵。」

小十從指裏看他，良久，才笑嘻嘻地說道：「這樣想，確實如此，我好有福氣。」

「所以，玩幾日就早點回去吧。你想用這種辦法留住他們，是行不通的，還不如多與他們在一起相些時日。他們畢竟會老去，會離開……」傅石沐又小聲勸道。

小十放下雙手，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小聲嘆道：「為什麼我想什麼你都知道呢？」

「因為……我是攝政王的高徒，我會讀心。」傅石沐笑了笑，把差點衝破嚨的那句「我喜歡你」吞了回去。每天這樣看著，他已經了解這些小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