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石沐若沒有這麼好，那該多好？老天給了南彥，為什麼還要給一個傅石沐呢？

好貪心啊，發現一點也不想讓傅石沐難過。

南彥回來之後，一定不會理了……

又顛簸了半日，在日落之前到了傅石沐的家鄉，臨仙城。

他父母已經去世了，他從小就在宮裏，與他們見得也，二弟已經當家，沒有仕，兄弟幾個在臨仙城開了幾間鋪子，做綢緞茶葉錫的生意。這都是傅石沐的意思，不讓家人打著他的幌子，要要錢。傅家家教甚嚴，父母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於是聽從他的意見，讓另外幾個孩子遠離廟堂，只過安閑日子。

不管怎麼樣，傅石沐算是把一切都給小十了，時，，甚至與家人團聚的寶貴機會。

小十撐著他的手，踩著小凳下了馬車。這還在小街上，他幾個兄弟的鋪子就有前面，往裏面看，生意一般，小廝正在打哈欠，一個相貌與傅石沐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正坐在櫃枱前喝茶。

小廝往外看了一眼，突然就打起了神，一溜小跑衝過來，點頭哈腰地請安。

「公子，夫人，裏面請，新到了上好的綢。」

那男子也抬起頭來，先被小十吸引住，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坐在椅上的傅石沐，眼睛慢慢瞪大，手裏的書一松，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阿沐回來了，阿沐……快，敲鑼去。」他跳起來，猛地衝出來，跑得太快了，一腳絆在了門檻上，直接撲了出去，砸得一聲悶響

。

「快扶起來。」傅石沐趕站起來，讓侍衛們上前扶他。

「快起來。」小十快上過去，摻了他一把。

他捂著摔出的鼻子，狂喜地看著小十，結結地說：「這、這是娶妻了嗎？哎呀，怎麼也不說呢？敲鑼呀敲鑼呀，趕敲鑼去。」

他抹了把鼻子，過去看傅石沐的：「這是怎麼了？沒事吧？」

「我沒事。」傅石沐拍了拍他的胳膊，笑著說道：「你有事了，你看看你的鼻子。」

「我沒事我沒事……」他用袖子往鼻子上胡抹，越抹越多，配著他那欣喜若狂的笑臉，看得人直想笑。

鑼鼓很快就敲響了，整條街的人都出來看。只見從東邊兩個鋪子裏又衝出了好些人，直撲此。

「是阿沐嗎？是阿沐回來了嗎？」

「對啊，是我。」傅石沐抬頭看著親人們，向他們出了手。

「哥哥。」兩個年輕小子衝過來，一前一後用力抱住他，搖晃不停，哈哈大笑，「我就說呢，昨天喜鵲總在門口跳，就琢磨著有什麼喜事！」

「這位是，是嫂嫂？」他們又看小十，欣喜贊道：「嫂嫂真是天仙下凡哪，哥哥，京城的人都這麼嗎？」

「胡說八道。」傅石沐看了一眼小十，沒有解釋，只笑地說：「好了，不讓我進去嗎？都拿我當猴子看呢？」

「對，快進去，進去！」幾人圍過來，把椅直接抬了起來，大步往店鋪里走。

鄉鄰們也跟著跑進來，興地議論，有些還認得傅石沐的長輩走過來，給他行禮，和他寒喧。

「阿沐現在是大人了，你父親退之後，與同袍來往甚，說不願意影響你，讓你安心侍奉公主。」有個長須老者拈著須，上下打量他，笑著說：「這幾年你在朝堂上名聲口碑都好極了，我們每每聽著，分外驕傲啊。我們臨仙城裏，也出了阿沐你這樣的好男兒。」

「可惜未能給父母盡孝。」傅石沐低聲說。

「哥，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你為國效忠，也就是對父母盡孝了。」叔伯兄弟們也趕過來了，笑呵呵地圍在他的邊。

小十趁他們敘舊，在店鋪里走走看看。這就是家普通的綢緞鋪子，賣著普通的緞綢布匹，他居高位，家人卻沒有想去占他半點。論品行，傅石沐也是完的。

「還沒介紹嫂嫂呢。」有人終於發現冷落了小十，趕過來請坐下，又讓家裏的人出來給奉茶。

傅石沐只是笑，若把小十的份說出去，這小城裏都不得安寧了，附近幾城的又要趕過來，煩不勝煩。小十也明白這道理，於是裝傻，只管微笑。

「嫂嫂生得這麼，與哥哥真是珠聯璧合，郎才貌。爹娘泉下有知，肯定高興啊。」

「可是大哥怎麼也不知會一聲，大哥親，我們怎麼也要趕去道賀啊。而且上回家書里你也沒提此事，我們都沒有準備賀禮。」有弟弟抱怨。

「咦，你知道什麼？哥哥是大，陛下邊的人，哥哥的婚姻那得陛下賜婚，哪來得及通知我們？而且你們看，哥哥不是回來了嗎？還逞回了天仙一般的嫂子，哥哥，嫂子家是哪裏人？貴姓啊？」

小十掩笑，臉有些紅。

「晚上說，我們了。」傅石沐看一眼，低低地笑。

「對，對，都打烊吧，回去。蘭兒，你們幾個趕回去做飯，哥哥喜歡吃鵝，家裏一直養著好多呢，就怕你會回來了，一時買不到好的。」兄弟們又把他抬起來，媳婦們扶著小十上馬車，一行人浩浩地回去。

屋子是祖宅，兄弟們都沒分家，但家裏最大的那間屋子是給傅石沐留著的，他數年才能回來一次，就住這間屋子。

眾人把二人的行李搬進來，剛要鋪上他用過的寢，有人大喊了一聲，「不行啊，新媳婦進門，得鋪紅的，趕去，抱過來。」

原來，早就把他娶媳婦的東西置辦好了！

小十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如此熱，等下知道並非他的新媳婦，那不是會很失嗎？

「好了，關上院門，都來見過陛下。」傅石沐等他們忙完了，這才慢悠悠地說了句。

他們正吵鬧，開始沒聽清，傅石沐又說了遍，大家停下手裏的事，飛快地看向小十。

出奇地靜，不知誰說了句「原來娶了陛下呀！」

「快磕頭。」一群人又開始，完全沒了方才的放鬆，慌慌忙忙地跪了滿地，從屋裏到外面，聲聲萬歲，齊呼三遍。

「聲音小些，別讓人聽見了。」傅石沐又待。

他們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直直地看小十，張得額頭冒汗，都往傅石沐邊站。

「沒事，你們不用怕，我和你們長得一樣啊，兩隻眼睛一張，不必害怕我。」小十趕擺手，大聲說道。

「可是……哥哥……到底……」他們疑地看著傅石沐，不

明白到底小十算不算嫂子。

「君與臣而已，」傅石沐這才道出實，「方才外面人太多，不便說明，你們不要再說了，趕開飯，我們真的了。」

「是。」他們再不敢鬧，都規矩地退出去，張羅開飯。甚至不敢再踏進這間屋子，不敢隨意說話。

「哎，你不說還好些。你看，一說了他們都怕我了，影響你們說話。」小十了的錦被，輕輕地說道。

「沒事，晚上你就睡這裏，我和老三住去。」傅石沐笑笑，扶著椅自己慢慢站起來。

「你要幹什麼？」小十趕扶住他。

「我去父母牌位前上香去，坐著椅，若他們看到了會擔心。」傅石沐彎腰，輕輕扶住膝蓋，再慢慢站直，「也好了大半了，沒事的。」

「傷筋骨一百日呢，你雖逞強，坐著椅過去了再說。」小十扶著他的手臂，小聲勸道。

「院子不大，從這裏走過去就是。你是子，不能進祠堂，所以就在這裏休息吧。」傅石沐扭頭，低聲說道：「你把小珍珠喚過來，讓它給南彥報個信，讓他千萬小心。」

「好。」小十點點頭，鬆開手，讓侍衛們陪他過去。

院子裏種著矮冬青，擺著十幾盆松樹盆栽，看上去都是心栽培的，碧油油的針葉匝匝地一團，形狀各異。小珍珠落在其中一株盆栽上，歪著小腦袋打量小十。

「小珍珠，你給我送兩封信，一封給南彥，一封給我娘。」小十用手指細的紙條兒給南彥寫了封只有他看得懂的信，再給阿九寫了長長的一封，訴說心事和苦惱。

小珍珠用爪子踢了踢那厚厚的信，很是鄙視看了一眼，只帶著給南彥的信飛跑了。

小十怔了會兒，看著自己寫的那信啞然失笑，數頁紙，讓小珍珠怎麼帶，若下一場雨，信就毀了。索把信撕了，丟進紙簍中。三千煩惱，皆為字。不想傷害傅石沐，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還是等回宮之後再說吧，耳朵上這東西，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好。

傅石沐去了好一會兒，他的兄弟們過來請他們開飯了。

偌大一張桌子，只坐著和傅石沐，其餘人都在外面站著，本不敢進來。

「都進來吧，今日無君臣之分，而且你們哥哥與我之間也不必稱君臣。」小十起過去，勸他們進來。

「隨便他們吧，和我們一起，他們也吃得不自在，就在外面擺幾桌，就這樣吃了。你快過來吧，你不嗎？我真是快死了。我家裏的鵝，簡直是一絕，你趕來嘗嘗。」傅石沐倒是無所謂，挽袖拿筷，直接開吃。

小十被香味吸引，見他的兄弟們真的不自在，只得放棄，和傅石沐坐在大桌子前大塊朵頤。

「南彥那裏不知怎麼樣了。」有些擔心，若是傅石沐去，還沒這麼牽掛，南彥不如傅石沐沉穩，害怕南彥再出什麼事。

「放心吧，東止他們會幫他的。」傅石沐笑笑，給碗裏放了一大筷子的菜。

「只是，你們家裏怎麼還沒有小孩子？你的弟弟們也沒有嗎？」小十往外看，滿屋子的大人，偏不見一個小孩。

「有兩個，都九歲了，在山中私塾里呢。我們這裏有名的無求先生的私塾，一個月只讓回來兩次。我也在那裏念過書，他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傅石沐低聲說道。

「這麼嚴格？」小十愕然。

「不然當初你父王怎麼會選到我，我十歲進宮，那時已能進鄉試了。」傅石沐笑笑。

「你要不要這麼厲害。」小十咬著筷子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