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當然知道他的過往，可並不不認同。先帝雖然平庸，但卻是個仁義之人，不似他，鐵手腕，輒殺人滅族。

皇帝看著賢妃眼底的淡漠，自嘲的笑笑，甩開了的手，問外人：「老鬼還沒回來嗎？」

「回稟皇上，還沒有。」有人回道。

「還沒有……」皇帝著明黃的簾帳，自知大限將至，可樓衍怎麼還沒解決呢，難道他如今這幅殘破軀還能逃得走嗎？不會的，他必回跟自己一樣，下地獄去。

「宴兒。」皇帝喚他。

姜宴上前，跟在一側的陳言袖自然也要上前。

皇帝看著他，眼眸微微瞇起，淺淺的笑：「你答應過朕的，立定國公府的小姐為後，沒忘記吧。」

姜宴面微，皇帝卻直直盯著他，大有他現在不當著文武百的面同意，就撤了他這太子之位的意思。

陳言袖垂著眼眸，淚閃，看著姜宴猶豫不決，輕聲道：「妾德薄才淺，當不得皇后之位。」

皇帝聞言，笑起來：「你倒是有自知之名。」

姜宴沉默，陳言袖的心口微微有點痛，卻不似以前的那種痛，以前的痛是嫉妒，是傷心，是，可是現在，就好像是一棵開得枝繁葉茂的樹，瀕臨凋謝。

「朕自知時日無多，待朕死後，由太子姜宴繼位。列親王立即離開京城，三年不得離開封地。廉王留任京城，蕭王撤王位，皇子之名及俸祿，無封地。賢妃為後，後宮眾妃宗廟……」

皇帝一句一句說完，聲音也越來越淺，直到外面天慢慢亮了。

皇帝才拉著姜宴的手，無限留：「朕真的還想多活幾年啊。」

姜宴垂著眸子，沒有出聲。

皇帝依舊是笑：「朕告訴你的話，每一句都是坐好這個位置的關鍵，你不要做人的傀儡，不要被任何人縱了，宴兒，做一個好皇帝……」

皇帝最後一個字說完，手終於無力的垂下了。

賢妃無法得知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他的葯里下了毒，但想，就算皇帝知道，要來陪葬，也會義無反顧。這樣自私自利的皇帝，早該死了。

「皇上駕崩了！」

哀聲瞬間傳遍整個皇宮，飛過宮牆，也傳遍了整個京城。

天微亮，老鬼一行人還不知道皇帝駕崩的消息，他們只是知道了樓衍的行蹤。

而經過一夜的奔波，樓衍也終於見到了魏如意，但此時的魏如意，卻跟牧雲一起站在湍急的河邊。

魏祈章昨兒半夜就因為拂的算計，與魏如意失散了，但拂沒有殺他，只是拉著他一起看戲。

「你猜猜，今日死的是如意，還是小衍？」拂看了眼被綁的結結實實的他，冷笑問道。

「你為何這樣恨他們！」魏祈章不懂，按理說，拂這般的年紀不可能與他們有仇才對。

拂笑笑：「怎麼每一個人都要問，我與他們都沒有仇，甚至，他們我每一個都很喜歡，可我就是不喜歡天下有人終眷屬。」

魏祈章眉心皺起，他覺得拂簡直就是一個變態，而姜棣站在另一側已經盤算好了，等拂殺了其中一個，那他會讓老鬼來，殺了另一個。

「牧雲，你要做什麼？」魏如意看著一步一步把往河邊的牧雲，不解。

「夫人。」牧雲看著，想起初次見的樣子，淺淺笑起來：「你既然前世已經害死了尊上一次，為何還要接近他？」

「前世……」

「你前世害死他不夠，今生還要來。你知道嗎，拂就在暗，就有能治好尊上的葯，但的要求是你死。可我知道，你這樣自私自利的人，一定捨不得死，所以你還是要害死尊上。」牧雲越說，越恨，為何原本他們山莊的人都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這個魏如意卻非要闖進來，攪他們的生活。

魏如意想起拂，微訝：「是！」

「魏如意，只要你死了，樓衍就能活下來，他還是會跟以前一樣過的很好的，毫不會因為了你就怎麼樣。反而是你，若不是你，他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拂不會盯上他，將他生生到這個地步！」牧雲寒聲道。

魏如意看著憎恨自己的牧雲，心開始微微，前世可怕的記憶也如水般湧來，一點一點將吞沒。

不想害死衍哥哥的，只是誤信了他人，不想讓衍哥哥為了自己而死的……

「不……不是這樣的……」魏如意無意識的往後退，眼底滿是悔恨和痛苦，小小的子也因此而慢慢抖著，好不容易在樓衍的信任和里慢慢修復好的心好似又千瘡百孔了起來。

魏祈章遠遠看到這樣的魏如意，心疼的恨不得殺了拂，可他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

「魏如意，你去死吧，只有你死，才是贖罪，小衍才會康復，他才能跟以前一樣，無憂無慮的過日子。」牧雲寒聲道。

拂看到這一幕，滿意極了，也讓人送上了已經研製好的剩下的藥丸。

這葯不僅能治好樓衍，說不定還有更神奇的藥效，這些葯，可都是從丹羽家族的葯庫里用了他們絕大部分幾乎絕跡了的藥材才做的啊，說價值連城都不為過了。

牧雲拿到葯時，都遲疑了一下，既然葯已經拿到，那魏如意是不是不必死了？

「牧雲，如意……」

樓衍終於趕來，晨曦的薄霧裏，他終於看到了魏如意，可的腳已經站在了湍急的河邊，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被這冰冷的河水沖走。

魏如意聽到他的聲音，愕然回過神來，看到確確實實是他，痛苦包裹的繭終於有了裂，也終於照了進來：「衍哥哥。」

「如意，你過來，我想抱抱你。」樓衍輕聲道。

牧雲面微，因為他知道這片樹林某，有一支利箭正對著樓衍的心臟。

「魏如意，你要是不想樓衍現在就死，那就站著別！」牧雲低聲說完，才轉頭拿出了葯來：「小衍，這是解藥，你的熬不住了吧，先吃藥……」

「若是我遲來一步，你要對如意做什麼？」樓衍問他。

牧雲的手微微僵住：「小衍，你相信我，我只是要救你，這林子裏有人正用箭對著你，周圍全是埋伏，若是不小心，你就會死的。」

樓衍漠然看著他，就好似從不曾認識他一般，緩步往魏如意的方向而去，卻被牧雲擋了下來，牧雲清楚，不達目的，拂會把這裏所有人都殺掉。

整個林子都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從樓衍出京城開始，就已經在的埋伏里，拂所帶來的人，乃是整個扶桑大半的高手，用毒的用藥的，不知幾何，單憑二師父從第一莊匆匆調來的幾十人，充其量能拖延時間罷了，可樓衍的，本經不起奔波，稍稍一就死了。

「先把葯吃了，我會跟你解釋。小衍，你我幾十年兄弟，我害誰也不會害你……」

「如意就是我的命。」樓衍定定著牧雲，牧雲也是氣急，沒想到樓衍會如此的固執，他轉看著魏如意，寒聲道：「你跟樓衍今天註定只能活一個，你想清楚。」

「為什麼……」魏如意不明白為何要這樣，跟衍哥哥做錯了什麼，為何們不能同生共死！

「拂的吩咐，你們必須死一個。」牧雲沉聲說完，靈犀便提劍殺了上來。

牧雲先是詫異，而後才大喝：「你瘋了，周圍全是陷阱，就算逃出這個林子，還有宮裏的刺客等著，就憑你們幾個人以為能逃得出去嗎！」

靈犀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做法，只知道，尊上想見夫人，僅此而已。

牧雲氣急，卻又不敢真的傷了靈犀，直到拂從林子裏走出來，比昨晚更多的弓箭手出現，比昨晚更濃烈的有毒瘴氣出現。

牧雲知道拂是打算殺了所有人了，急之下，轉就去推魏如意，而他因為距離魏如意近，也的確推到了。

魏如意還來不及擁抱住樓衍，就直直往後倒去。

河水嘩嘩的聲音還聽得到，可就在跌水中的那一刻，一道大力忽然將拉了起來，換之的是拉的人因為借力，而直直這冰冷無的河水裏跌去。

「不——！」魏如意看著樓衍就這樣錯而過，目眥裂，嘶啞的嗓子發出悲傷的嗚咽，可冰冷的河水，還是將最溫最疼的夫君湮沒了。

「不要，不要……」

魏如意哭著朝樓衍跌的地方跳去，卻被靈犀一把拉了回來，而靈犀自己卻跟著跳了下去。

眨眼之間，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消失在了這深不見底的河裏。

暗的利箭沒有收住，全部放了出來。

魏如意覺得里的力氣都好像被掏空了，衍哥哥沒了，那還活什麼，重生，就是為他而來啊……

「你瘋了嗎，你還懷著他的孩子，你要他秦家斷子絕孫嗎！」

牧雲死死拉著要往水裏跳的魏如意，替擋住了後面來的毒箭。

魏如意眼眶發脹，著他，啞著嗓子：「可衍哥哥就在我面前沒了的啊，怪我沒有拉住他，如果我拉住了他，他就不會死，如果我聽你的我先死了，他也不會死……」

牧雲從未這樣後悔過，暗的箭不斷的來，他咬住牙關，轉頭就看到了走出來的拂：「你不是說過……」

「可我要你殺的是魏如意！」拂冷冷說完，看向痛不生的魏如意，輕聲道：「如意，一個人活著很艱難吧，我會全你的。」

「姑姑……」魏如意聽喊自己時，已經知道了：「你就是姑姑，可為什麼呢姑姑，如意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你要這樣對我？」

聽到魏如意喊姑姑，拂的手微微抖起來，心也絞痛起來。

拂將所有心緒掩下，輕聲道：「如意，答應姑姑，不要恨姑姑，姑姑只是太恨一個男人了，與你無關。」說完，親自搭起弓箭，對準了魏如意。

牧雲的後背已經了三支箭，他看著拂的作，看到一側的魏祈章，跟他對視一眼，而後大喝一聲，舉劍便朝拂殺了過來。

拂皺眉，手裏的利箭鬆開，直接了牧雲的左眼。

魏祈章也趁著這個機會，讓人割開了捆著他的繩子，上前抱起魏如意便飛速離開了。

拂還要追，倒下的牧雲卻只吐著，搖搖晃晃的再次站了起來：「要殺，你殺我就可以了……」

拂看著魏祈章離開的方向，冷笑：「你以為他出得去麼？」說罷，了眼這洶湧的河，目幽深，唯獨姜棣高興，沒想到不必他出手，樓衍也死了。

「不好了王爺，皇上今早駕崩了，宣佈由太子姜宴登基，您撤去爵位，驅逐出京！」

蕭王府的侍衛立即來報。

姜棣聽罷，先是一愣，而後才哈哈大笑起來：「好啊，父皇當真是一個出的好父親！可惜，可惜他看不到本王一定會殺回去，然後奪去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

話落，他目狠極了，就好似森林深，那滿嗜的野狼！

魏祈章抱著魏如意，魏如意卻已經沒了活著的意識，好似自從樓衍水后，的魂魄也跟著去了，任憑魏祈章抱著，猶如死。

魏祈章也後悔，後悔他不該自私的想著等樓衍死了再帶如意走，當初他就該直接帶離開。如今樓衍一死，的確死心了，可整顆心也死了。

就在魏祈章還懷疑拂既然沒有追來，林子外必有陷阱的時候，老鬼的人馬已經在林子外等候了。

魏祈章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問道：「暗還有多人？」

「黑曜軍八人在阻攔後追殺的人，僅剩下屬下二人護衛主人。」暗有人出來道。

魏祈章算了一下，老鬼所帶領的暗衛全是銳，而且人數絕不止表面看到的這二三十人，暗一定還有兩倍甚至三倍，僅憑黑曜軍兩個人，逃不出去。

魏祈章看了眼懷裏的魏如意，再看黑曜軍的二人，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讓如意再顛簸，因為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唯一還能支撐活下去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