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李玄踏出了涼亭。

想到方才的窘態，忍不住面上薄紅，丟人便也罷了,顯得很貪似的,但分明是嬤嬤不讓吃早膳，委實冤枉得很。

片刻功夫,李玄便回了涼亭,手里提著個食盒,朝石桌上一放,掀開蓋子，取出兩個瓷碟,一取出來,一甜香便立即涌了出來。

阿梨原還想端著，結果被這香一引,頓時便饞了。

李玄倒顧著阿梨的面子,只字不提方才之事，只拿了兒作借口,道,“那日在明月樓,歲歲最這兩道糕點，等會兒帶回去給吧。”

雖里說著帶回去給歲歲,可手上的作卻與口里說的截然不同,將碟子朝阿梨推了過去，輕聲道，“你替兒嘗嘗，可與那日口味一般。若是不一樣，我讓人再去買一份。”

阿梨明知他就是在哄自己,心里跟明鏡似的，卻又不忍穿李玄，只紅了臉頰，念了塊糕點，送進里，香甜糯，又仿佛甜得不是里，而是別的什麼地方。

明明秋風瑟瑟，阿梨臉上的熱意，就沒下去過。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囑咐過，要讓與李玄獨，往日來往的下人丫鬟，此時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了，只聽得湖上嗚嗚的風。

阿梨吃了個半飽，便不去那糕點了。

偏李玄看阿梨臉微紅的模樣，心里覺得喜歡，不住去逗，一本正經地問，“與那日可是一個味道？”

阿梨被問得一噎，哪知道是不是一個味道，那日在明月樓，們分明沒吃糕點的！

李玄見阿梨愣住，剛想不逗了，卻見阿梨驀地抬眼，看他一眼，道，“不一樣。”

李玄一怔。

阿梨才不管他什麼反應，一臉認真繼續道，“不是一個味道，世子爺再去尋一尋，歲歲年紀雖小，卻不是好糊弄的，你不給便罷了，若拿不一樣的糊弄，脾氣大得很，我都哄不住的。”

李玄聽罷，被阿梨一臉認真的胡謅逗樂了，卻沒笑，而是正頷首，應道，“歲歲的確脾氣大得很，很不好哄，這孩子隨娘。”

阿梨眨眨眼，詫異著李玄，哪里脾氣大了，脾氣再好不過了，李玄怎麼睜著眼說瞎話的？

還沒婚，他便嫌棄了？

可他們要做夫妻的話，難道還要如從前般，小心翼翼哄著他嗎？

阿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坐直了子，張口問李玄，“世子，您……你是不是覺得從前的我，比現在的我更好些？”

李玄原只是想逗一逗阿梨，見阿梨變了臉，雖竭力冷靜著，可面卻繃著，眼里多了點委屈，李玄一下子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是知道阿梨的心結的，不信任他，哪怕點頭答應嫁給他，心里總還是對他有所保留的。

方才逗，也不過是見一臉張模樣，不曾想倒令阿梨心里不舒服了。

李玄收了笑，抬手去握阿梨的手，好在阿梨雖生氣，卻沒推開他。李玄沉片刻，開口道，“從前的你也好，現在的你也好，在我心里，都是一樣的。”

阿梨聽了這話，也只信了一半，但到底沒揪著不放，只是認真道，“總之我與從前不一樣了，你若是不習慣，便趁早說。我們好聚好散。”

這話一出，李玄臉便沉了下來，抓著阿梨的手，十指相扣握著，低聲道，“方才是我不好，不該逗你。只是好聚好散這樣傷人心的話，你往后不可再說了。我也只當沒聽見。”

阿梨自知失言。今日這樣的日子，的確不該說這般晦氣的話，納征的日子，府里上上下下都滿口吉祥話。

更何況，李玄一道歉，阿梨心里那點別扭，頓時便煙消云散，理智回籠，也有些愧疚，面上自然也出了些。

李玄看在眼里，冷的神和下來，依舊與阿梨十指相扣著，溫聲道，“你我日后便是夫妻了，什麼話都能說，唯獨傷分的話，我不許說，你也不許。再生氣，你罵我兩句，罰我不許上你的榻都行，只獨獨不許說那樣的話。”

李玄若生氣，阿梨還好些，偏他這樣好脾氣來哄，阿梨便覺得更愧疚了。

見阿梨那般神，李玄頓了頓，語氣更溫和了幾分，低聲道，“我不是生你的氣，只是，那些話，實在不該說的。好了，我也不說了，再陪我坐一會兒，好不好，我們說說話，嗯？”

阿梨心里還愧疚著，自然點頭，答應下來。

李玄原本心里是不高興的，怪阿梨說那般絕的話，可見阿梨神郁郁，他便也不舒服了，倒還惦記著先前與自己睜著眼睛說瞎話的鮮活模樣。至那時候的阿梨，面上是笑著的。

可話趕話，說都已經說了，李玄也沒法子，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說起了其它事。

“你今日見過母親了吧？”

聽到侯夫人的事，阿梨一下子抬眼了，頷首道，“嗯，見過了，侯夫人待我很和善。”

李玄邊出點淡笑，看出阿梨眼里的疑，便直接與說了，“歲歲的事，我告訴母親了。母親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沒什麼壞心思，只是耳子。如今有了歲歲，一心只盼著抱孫。”

說到侯夫人，阿梨其實心里是愧疚的，當年因為怕被找到，用騙了侯夫人。那時候一心只想走，什麼都顧不上了，現在想起來，到底是欺瞞在先，侯夫人若是生氣，也是應該的。

李玄自然知道阿梨在擔心什麼，一邊是妻子，一邊是母親，他自然希二人能如母般相才是。

但這也是急不來的。

不過，有歲歲在，他倒是不擔心母親會對阿梨有什麼偏見。

他心里想著，面上卻半點不顯，只抬手阿梨的側臉，等那雙明潤的眼眸疑過來時，便道，“你若是覺得愧疚，便替母親了一樁心愿，你若替完那心愿，莫說怪你，只怕讓把你當菩薩供起來，也是愿意的。”

阿梨當然用不著侯夫人把當菩薩供起來，可若是能做，至能讓心里的愧疚一些，便沒懷疑地問，“什麼心愿？”

侯夫人錦玉食，還能有什麼心愿，便是有，李玄難道不能替做嗎？

李玄低低一笑，卻是道，“母親盼著抱孫子，得有幾年了。阿梨若覺得愧疚，便早早替生個孫兒……”

阿梨臉驟然紅了，嗔怪瞪了眼李玄，只是得厲害，便是瞪，也沒什麼威懾力，反倒是綿綿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我要回去了……”阿梨站起，耳都紅了，強作鎮定送客道，“時辰不早了，世子回府吧。”

李玄也怕把人欺負狠了，沒拉著阿梨不放，跟著站起來，好脾氣應了，“好。”

阿梨懷疑看了眼李玄，怕他有什麼小作，但轉念一想，李玄一貫還是很正派的君子作風，倒也不再疑心，抬便走了。

二人這一別，再見面，便是冬至了。

這回李玄上門，便是準婿的份了。他來時，阿梨正帶著歲歲，在祖母這里陪著說話。

嬤嬤進來通傳，含笑道，“世子來了。”

話音一落，阿梨便發現，眾人的目全都朝投過來了，眼里含著揶揄打趣的笑容。

阿梨原本心里坦的，被眾人這麼一看，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因阿梨與李玄已經定親，婚期便在開春后，規矩上便不必那般嚴，長輩們又都在，蘇老太太便沒開口讓阿梨避一避，朝嬤嬤點頭道，“請進來吧。”

片刻功夫，李玄便進了門，一月白的錦袍，眉目俊朗，氣質清正，進門后先給老太太行了禮，奉上節禮后，才朝阿梨看過來。

盯著長輩們的眼神，他也不覺得不自在，大大方方的態度。

且不說阿梨什麼反應，可蘇老太太看了，心里卻是極舒服的，其實冬至倒也不是什麼重要的節日，可人武安侯世子親自上門，便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從上門提親到現在，武安侯府都現出對這門親事的重視，沒丁點錯，和這樣的人家結親，老太太心里自然滿意。

心里滿意，上自然松了些，見世子盯著自家沅姐兒，便也人之道，“世子不認得路，沅姐兒送送世子。”又朝李玄和藹道，“沅姐兒爹在書房。”

來了府里，自然是要拜見未來岳父的，李玄頷首應下，便笑著阿梨，等起送自己。

阿梨被看得面上一紅，抱著歲歲起，向長輩們告辭后，才跟著李玄出去了。

一出門，李玄便主手，抱過歲歲，道，“我來吧。”

阿梨正好也抱得手酸，便沒說什麼，把孩子遞過去了。

歲歲卻是委委屈屈的，一臉不樂意模樣。還記得壞爹爹弄哭了娘，警惕盯著爹爹，生怕他又把娘招哭了。

李玄不知自己怎麼得罪了小祖宗，見一臉不樂意，還有些疑，朝阿梨過去，“歲歲這是怎麼了？誰惹了？”

阿梨一見兒皺的小臉，差點笑出聲，上前兒臉蛋，聲道，“不許噘著，喊爹爹沒？”

歲歲小可憐看了眼笑的娘，不明白娘怎麼忽然和壞爹爹這麼好了，心里嘆了口氣，真是搞不懂這些大人，虧還站在娘這一邊呢。

上倒是聽話朝李玄喊了聲，“爹爹……”

李玄疼兒，立刻應了一聲。

二人帶著歲歲，走在回廊之上，一個端方穩重、清冷俊逸，一個溫靜、邊帶笑，再加上一紅襖的歲歲，猶如年畫上的小仙般。

遠遠去，倒似神仙般的一家人。

衛臨停在橋邊，靜靜注視著回廊上的一家三口，眼中劃過莫名緒。

倒真是人羨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