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哢嚓”過後,整個奉天殿雀無聲。
讚禮也好,寶冊使也罷,所有人昂起頭,著大皇子驚人的舉,半天不敢彈。
寶匣裏放著封太子的冊,是長宴太子份的證明,其珍貴程度自不必說。
但最讓人訝異的,還是摔寶匣的祝長鴻。
他赤紅著麵頰,口一起一伏地看過來,伴隨著外頭起伏的驚與嗬斥,像極了浴歸來的複仇妖王。
長宴不聲地瞇了瞇眼,直覺有些不對。
在兄妹六個的猜測中,祝長鴻早就為鞠家棄子,那日喜宴上的表現,更是將他骨子裏的蠢笨與懦弱展示到淋漓盡致。
哪怕冊封太子時發難,也是二皇子率先,鞠家輔助,祝長鴻在短暫的驚愕過後失控崩潰才對,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氣勢洶洶。
尤其是在這寂靜的大殿中,他刻意放重腳步,一下一下地踩過來,直把大殿眾人嚇得氣都不敢出。
隻有長宴漫不經心地試探,“外頭叛變的侍衛,可是大皇兄的人?”
“是。”祝長鴻麵無表,“控製住文武百,他們就會衝到大殿裏來。”
“大皇兄那麽自信。”長宴掀了掀角,“倒是弟弟不太相信,可以兩個人來看看嗎?”
祝長鴻停下腳步,回頭給了侍衛個眼神。
侍衛便立即衝進去,大喝道,“都住手,全都住手。”
外頭的叮叮當當聲當真停住了。
文武百與朝臣似乎也得到息,以江承烽為首的幾個人護送著許默薑笙兄妹趕到門外,嚴肅道,“太子殿下,大侍衛叛變了。”
大侍衛不僅叛變了,還是跟著大皇子叛變的。
長宴仍舊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皺著眉頭道,“這是鞠家布置的?”
“當然。”祝長鴻眼神微變,“不是鞠家還能是誰。”
有鞠貴妃做應,盛寵之下在大侍衛中安人手,確實不困難。
大皇子扮豬吃老虎,先裝傻到淋漓盡致,再於關鍵時刻出獠牙,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包括祝長煜。
這位用木訥與老實做偽裝的皇子,此刻躲在角落裏,雙目驚疑麵鐵青,顯然也在疑計劃的走向。
“別掙紮了,現在整個皇城都在鞠家的控製之下。”祝長鴻看了眼瑟瑟發抖的讚禮與寶冊使,“不要害怕,本宮不會傷害你們,本宮還等著你們重新頒布太子冊呢。”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還是有些不對勁。
長宴陷沉思中,沒注意到年邁老矣的孫閣老站起,往祝長鴻的臉上吐了口唾沫,“我呸,冊太子日進行謀逆,你這是妥妥的逆賊,是反叛!將來要聲名狼藉,要臭萬年!”
他有些無奈地拭麵容,“孫閣老別激,你都這麽大年紀了,我可沒想過要傷害你。”
“有種你就將老夫就地格殺,否則老夫永遠不認你個叛賊,更不會給你頒發封太子冊。”孫閣老怒吼。
已近古稀的年紀,嗓門依舊高。
長宴的思緒被打斷,決定主出擊,“大皇兄難道不知道,鞠家早就跟二皇子聯手,你此刻不過是個出頭鳥嗎?”
祝長鴻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吃吃地笑出聲,又很快收斂表,“母妃為了鞠家寧肯撞柱,鞠家又怎麽可能放棄我們母子。”
“你們太低估母妃跟舅舅的誼了,也低估我母親這個人了。”
這話什麽意思?
周圍的人還在迷糊,長宴已經迅速抓住重點,麵駭然道,“鞠娘娘醒了?”
隻有鞠貴妃出謀劃策,鞠家才能死心塌地,才敢使出這計中計——先讓祝長鴻假裝愣頭青去攪喜宴,又讓鞠家聯合二皇子,實際上自己獨自謀劃,在冊封太子這天打著二皇子的皇子謀逆。
在天下人看來,謀逆罪名是二皇子的,實際得益是大皇子跟鞠家的。
不得不說,這計謀稱得上妙哉。
可鞠家跟鞠貴妃憑什麽認定,能夠沉下心來蟄伏十數年的二皇子,就這麽被他們帶圈套之中利用。
長宴用餘輕瞥,發現角落裏的祝長煜不知何時停止驚疑,半邊子埋進影裏。
有趣啊有趣。
今天的冊封太子大殿,比他想的還要有趣。
“我母妃確實醒了,你們能裝病赴會試,也能裝病躲在西三所裏不出來,我們憑什麽不能。”祝長鴻說完,赤紅的麵龐上並沒有出驕傲,反而遲疑片刻,“現在整個奉天殿都被控製住,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你們最好不要輕舉妄。”
今天是冊太子,文武百和整個太子府的心腹都在這裏了。
隻要控製得當,外頭的侍衛甚至難以發覺,鞠貴妃的手腕確實過。
長宴餘輕瞥兄長與妹妹,用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
時至決戰之巔,他不信二皇子還能夠耐心潛伏下去,這要是錯過,便永遠失去皇位。
“你們去將文武百看押好,你們去問父皇取來玉璽,你們去準備重寫太子冊……”祝長鴻正在有條不紊地安排侍衛。
等到他一聲令下,原本三十個帶刀侍衛,隻有十個人轉。
剩下的二十個,齊刷刷拔出利刃,將轉的同伴刺死。
變故就在瞬間發生,鮮淋漓整個大殿。
這下連孫閣老都驚呆了,反應過來之後拍著大,“造孽啊,都是造孽。”
同為侍衛卻互相殘殺,同為兄弟卻刀戈相向,不是造孽又是什麽。
祝長鴻被這變故驚呆,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愕然道,“誰,這是怎麽了?爾敢!”
孫閣老歎息著扭過頭去。
事終究還是向著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起來,外頭又響起刀槍劍戟的聲音,伴隨著不敢置信的嘶吼與慘,留下匍匐在地的。
鞠貴妃的侄子被掩護著逃進大殿,捂著傷口踉蹌到底,“殿下,原本商量好的同盟叛變了,三隊的李強手,將鞠家這些年安的人手殺了個底朝天。”
祝長鴻麵逐漸由赤紅轉蒼白,他再次踉蹌兩步,呢喃的竟然是,“早就說了不要劍走偏鋒,早就說了不要這樣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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