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是個膽小鬼, 連寫下你的名字都怕出馬腳。」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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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之后，兩周多的時間，夏漓沒在校園里見過晏斯時。

 偶遇王琛, 找他打聽，王琛說晏斯時請假了，什麼時候會回學校，他也不知道。

 問請假原因，王琛就更茫然。他本人對同學的私事完全不興趣，何況晏斯時又是那樣一個疏離的格。

 是最明晴朗的四月天，夏漓卻提不起一點神。

 本是很會發痘痘的質, 這段時間額頭和角旁邊莫名冒了兩顆痘，又腫又痛又。

 知道自己毫無立場, 但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想起去年聽到晏斯時與陶詩悅媽媽的對話, 以及校慶那天晏斯時外婆所說的話, 夏漓合理猜測，是不是晏斯時媽媽生病了。

 在縈繞不去的愁云慘淡里, 四月份月考結束了。

 出分很快，考完試第二天排名便公布了。實驗班競爭激烈, 名次之間分差很小。夏漓班里第九, 跟最近幾次基本無甚差別。

 中午, 午休結束, 夏漓離開學生公寓，前往學校。

 經過學校門口文店, 在外面攤子上拿了一期《看電影·午夜場》，又順便進屋去挑一挑新的本子和筆。

 正在試晨的新筆芯, 忽聽外面一道清泠聲線, 詢問老板新一期的《看電影·午夜場》是不是賣完了。

 夏漓一怔, 迅速抬頭看去。

 外面書報攤前，那微微低頭挑揀雜志的，正是兩周多沒見的晏斯時。

 他穿了件繩連帽衛，黑，襯得他好像清瘦了兩分。神依然淡漠，但瞧著總覺得比之前更冷，那生人勿近般的氣質尤為明顯。

 老板說:“沒了，最后一本剛剛賣完了。”

 夏漓正準備打聲招呼，晏斯時已經收回目，轉走了。

 夏漓趕將自己拿的東西結了賬，跟上前去。

 晏斯時腳步很快，夏漓想要跟上非得小跑不可，但這樣勢必會引起他的注意。

 就不近不遠地跟著，穿過了連廊，在拐彎，看見他的影走進了二十班的教室。

 從二十班經過，過窗戶往里看，大家似乎都在好奇打量晏斯時，但無一人上前。

 只有王琛走到了他桌邊，聽不見在說什麼，但大抵是問這幾天請假的事。

 夏漓說不清自己的心。

 看見他出現，好像是放心了；但看見他的狀態，卻又更加擔心。

 下午的課，老師講解月考試卷。

 夏漓拿教科書遮擋住中午買的雜志，花了兩節課時間，基本將整本雜志看完 。

 下午最后一節課下，徐寧喊一塊兒吃晚飯，說暫時不，等等再去。

 等教室人走了大半，夏漓抱著雜志出門。

 一路上心宛如做賊。

 到了一樓，先看了看二十班教室里的況。

 晏斯時和王琛不在，可能吃晚飯去了。

 陶詩悅也不在。

 教室里沒什麼人，只有兩三個學生，正一邊吃東西，一邊拿mp4看電影。

 夏漓鼓足勇氣，從后門溜了進去。

 走到晏斯時的座位旁，往桌上掃了一眼，看見三本整齊疊放的書，一只黑文袋，放得隨意的一副耳機。

 沒敢細看。

 翻開雜志第一頁，確定自己寫的便箋沒弄丟，便將雜志放在了他的桌上，又從后門飛快地溜走了。

 便利上的字是拿左手寫的，寫了半節課，歪歪扭扭的。

 換做以前，可能會嘗試當面給晏斯時，可今天在文店門口所見的晏斯時疏冷的態度，將試探的蝸牛角又狠狠按了回去。

 要是當面被拒絕，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下次心積慮靠近的勇氣。

 不如匿名多些轉圜余地。

 晏同學:

 剛剛在校門口無意聽見你跟文店老板的對話。是我買走了最后一本雜志。

 我已經看完了，借給你看。

 只是同好之間的互相分，希不會引起你的誤解。如果你不需要的話，煩請送到學校失招領，我會擇日去取。

 ps.

 電影是生活的解藥。

 天氣不錯，祝你心愉快。

 落款一個“s”，“sherry”的“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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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一直到晚自習夏漓都心不在焉的，擔心那雜志會不會被晏斯時給送到了失招領，或者他干脆懶得，直接扔垃圾桶了。

 此外，還有另一件事讓心，馬上就到五一假期，得去趟電腦城給父母配一臺電腦。

 這事兒先問過關系比較好的生，大家都不太懂，只給推薦了自己家里用的品牌。又拜托林清曉問過聶楚航，聶楚航對這塊一知半解，不敢隨意提供建議。

 晚自習中途休息時，夏漓去問了問男生里比較的肖宇龍。

 “電腦配置？”肖宇龍撓撓頭，“我家是直接買的聯想的一整套——新手自己攢機的話很容易被坑吧。要不我去找我理科班的同學幫你問問？”

 “沒……我就隨便問一下，暫時不用麻煩。”

 肖宇龍笑說:“那有需要的話跟我說。”

 夏漓點頭。

 眼看著休息時間還夠，夏漓又往樓下跑了一趟。

 剛走到二十班教室門口，就、恰好與從洗手間方向過來的王琛上。

 “王琛！”

 王琛這人走路都常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聽到有人，方才停步轉頭。

 “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

 王琛點點頭。

 經過好幾次打道，王琛總算已經記住了。

 “你懂電腦配置這塊嗎？我想配一臺電腦，想麻煩你推薦一下主機、存和顯卡什麼的。”

 王琛說:“不怎麼懂。”

 “啊……”夏漓，“我以為你會比較在行。”

 “為什麼？我這麼說過嗎？”

 “……不，不是。”夏漓哭笑不得。

 沒說，你長得就一副對這塊了如指掌的樣子啊。

 王琛推推眼鏡，“你問我干嘛？晏斯時對這些在行啊，你應該問他……”

 夏漓甚至來不及阻止，王琛已朝著教室里喊了一聲晏斯時的名字。

 夏漓便看見靠窗坐著的晏斯時摘下了耳機，朝門口投來一眼。

 隨即，他站起，隨手闔上了手里的雜志——夏漓視力極好，一霎便看出那應當就是自己“借”給他的那一本。

 晏斯時朝門口走來。

 夏漓只覺心口雀躍不已。

 晏斯時停在門口，看一眼，再看向王琛，“什麼事？”

 “夏同學想配電腦，這塊你懂，你幫個忙唄。”

 實話說，要說夏漓沒想過要請晏斯時幫忙，那是假的。

 他常看《大眾件》，自己寫代碼，又看了一堆計算機編程相關的專業書籍，他懂這些的可能很大。

 但喜歡一個人，總會下意識地避免直奔主題，總要繞上一個大圈子，好似這樣才可以撇清自己是別有所圖。

 晏斯時微微低下頭，問夏漓:“功能有要求嗎？”

 “休閑為主，看劇，玩小游戲什麼的。”

 近距離看，夏漓察覺到他確實比之前清減幾分。要照顧病人的緣故嗎？他眼下淡淡一圈黑眼圈，似是缺乏睡眠。

 “預算呢？”

 夏漓回答:“三……三千多，不超過三千五。”

 說出口只覺得底氣不足。

 這預算不算高，拿去買品牌的套機，必然只能買低端系列。

 晏斯時卻點點頭，“什麼時候買？”

 “五一。電腦城應該會趁假期做活……”

 “我回去列個單子，明天……”

 王琛打斷他，“后天就放假，直接去電腦城看看吧。正好我也要換個鼠標，你幫我把把關。”

 晏斯時說:“行。”

 夏漓愣了一下，像被突如其來的餡餅砸懵了，“……那太麻煩了。”

 王琛已經探討起了的時間。

 “后天上午或者下午我都可以的，看你們時間。”夏漓佯裝鎮定，實則還未消化這份巨大的驚喜。

 晏斯時說:“上午？”

 王琛說:“我上午可以。”

 夏漓便說:“上午九點，電腦城門口見？”

 “好。”晏斯時說。

 一路如踩在云端，夏漓踩著點飄回了自己班級。

 數學老師繼續講解試卷，據題目出了道類似的題讓大家算。

 夏漓提筆，在稿紙上抄下題目，寫下一個“解”字。

 等回神，那好好的三角函數，不知怎的變了幾排的“晏斯時”。

 趕提筆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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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當天，夏漓醒得很早。

 昨晚睡得也晚，明明擔心熬夜會有黑眼圈，但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凌晨四點就醒了一次。

 手機鬧鐘已經檢查過無數遍，卻還是擔心該響的時候鬧鐘失靈。

 這一夜被期待和忐忑拉得格外漫長。

 七點起床、洗漱、換服……七點半準時出門，吃了個早飯，乘公車。

 到電腦城門口，還不到八點半。

 這等待的半小時也只覺得一晃而過。

 沒多久，約莫八點五十左右，視野里一輛黑奔馳停在了路邊。

 夏漓兩步走下臺階，看見晏斯時從車上下來。

 “早！”夏漓打招呼。

 晏斯時抬眼，“早。”

 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拿手機看了眼時間，似在確定自己是不是來遲了。

 待他走到跟前，夏漓遞過自己方才買的水，“你吃過早飯了嗎？”

 “嗯。”晏斯時接過了水瓶，另只手從長口袋里拿出張紙，遞給夏漓。

 夏漓接住時，飛快地看他一眼。

 清的橘里，只覺得他眉目有種薄雪初霽的清爽。

 手里是張a4紙，整齊地折了四折。

 展開來，那上面是晏斯時列的配置清單，一共兩套方案，一套三千出頭，一套接近三千五，每一套都細致到連鼠標的價格都算了進去。

 晏斯時擰開水瓶，喝了一口，“有些配件不一定有貨，實際價格也可能有所浮。做個參考吧。”

 “……謝謝。你一定花了不工夫吧。”

 “還好。”

 夏漓再看他一眼。

 心里有種“何德何能”之。

 “中午我請你和王琛吃飯吧。”夏漓說。著那a4紙，張得手心里微微冒汗。

 晏斯時剛要說話，夏漓又說:“如果不是沒時間的話，不要拒絕，不然我會很過意不去的。”

 晏斯時頓了一下，便說:“好。”